第69章 剪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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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時間轉瞬即逝。
這五日可以說是波瀾不驚,那天狐院的伏殺也沒了後文,魯達甚至故意釣魚,在官道附近逗留,也沒見哪隻狐狸精再來問路。
不過奇怪的是,或許是由於天氣轉涼的緣故,感染風寒的人漸漸多了起來,保安堂本寥落的生意,居然有種蒸蒸日上之感。
隻是白素貞絲毫也不覺得驚喜,反而有些憂心忡忡。
隻因此風寒,有別於尋常風寒,居然頗為難治,還有彌漫的趨勢。
即便是她,也隻能暫緩控製,卻無法根除。
現在她每日都在藥鋪總結病狀、研究藥理、改良藥方。
灑金街,魯宅。
這段時間,魯達修行越發刻骨起來,不是吐納衝關,便是翻閱那本《文昌帝君陰騭文》。
連軍營上值點卯都不去了,問就說為朝廷獻身,遭到妖邪襲擊,需要療傷一些時日。
小種將軍無奈,隻有點頭應允。
“這河車運轉的秘法,果然跟插草標首一樣邪門!
那天台慧祖究竟是在何等精神狀態下,才會創造出這等把人活埋在地瀕臨窒息時,去尋找體內真一之炁,搬運小周天的方法?”
魯達罵罵咧咧的從院中角落的沙坑爬出。
兩月有餘,他於練氣中期的修行,也逐漸接近圓滿。
每日吐納、降服的法力,已經充盈了下丹田。
所以唯有運轉河車,完成小周天之數,打通下、中丹田間的桎梏,才能更進一步,將法力引導入中丹田中。
這裏的河車,不是指某個身體器官,而是真一之炁,是蘊藏法力深處。
法力法力,就是行法可助之力。
可此時的法力,尚且笨重死板,難以借之求得長生。
唯有捕捉到這真一之炁,才相當於讓法力具備了靈性。
這樣的法力,甚至無需本我驅使,便可自己運轉、成長、禦敵,哪怕曆經千年,威能尚存。
還可溫養法器、厘清陣法、增強法術威能……
若是機緣巧合,法力中甚至會自個兒孕育出蠅頭、甚至蠶頭法術出來!
算得上是後天神通了。
具備化腐朽為神奇的妙用。
有道是‘悟到往來一口氣,無妨吳越與同丘’,便是形容這種境界,隻要悟到了這口炁,甚至就可跨越生死。
隻是,魯達回想起剛才整個人深埋於沙堆中,混混沌沌,恍恍惚惚,身體冰冷,在接近窒息的狀態中,去凝神氣穴,運轉河車的場景。
臉色就有些難看。
主要是讓他想到了某些過於刺激的癖好。
“不過還好,差不多已經抓到真一之炁了……”
對於其他修士來說,想捕捉到這真一之炁,對功法的領悟程度、法力的深厚、各種秘藥寶物,缺一不可。
但對於魯達來說,隻是水到渠成的功夫。
魯達默默點頭,清洗著身上泥沙,更換幹淨衣物。
漸漸地,他本冰冷的軀體陡然動了起來,心髒猛地泵動出滾滾燥熱的鮮血,湧向全身各處。
他這才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過猶不及,今日修持結束。
去了半條命的魯達撲通一聲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睡到午後,這才起了身,把衣裳簡單收拾下,便搖搖晃晃到了桂花街。
但還未到保和堂,魯達便在茶馬互市上,看到一家喚作‘靈芝堂’的藥鋪,居然擠滿了人,門檻都快踏破了。
反觀其他酒肆、茶館、馬行的生意,都遠遠沒這麽好。
魯達的目光穿過人群,還能看到靈芝堂櫃台前,把脈的正是穆潤醫師,就是上次專程來給保安堂送開業賀禮的那位。
“奇怪了,藥鋪的生意,也能做到日進鬥金了?!”
魯達有些納悶,下意識運轉法力觀氣,發現那些病人眉心間,有灰白色濁氣彌漫,體內五運六氣也並不圓滿,有外邪入侵之感。
倒的確是感染風寒的特征,並非什麽妖詭作祟。
搖搖頭,魯達這才朝保安堂而去。
……
保安堂。
十多位病人站在正堂中,有的是來購買未經炮製的藥材,有的是來買口齒咽喉成品藥。
也有的幹脆是來排隊,蹭白素貞免費的問診的。
跟靈芝堂那熱火朝天的模樣,形成了鮮明對比。
“劉嬸,你的病我說過了是多年心疾,需慢慢調理,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好的,你怎麽又來了?”
此刻,白素貞無奈的看著麵前,每天都來讓自己把脈的襦裙婦女。
此女看穿著打扮,不似什麽貧苦人家,看手上的玉鐲子,還算是小康人家。
可自從劉嬸在白素貞這裏抓了一味藥後,便似乎就賴上白素貞了。
非要白素貞負責到底,每日來問詢不說,有其他的頭疼發熱,也要扯到心疾上,明裏暗裏,就是想讓白素貞繼續之前的義診。
“哎呀!白妹妹,您是什麽樣的人物?魯都監的良妻,開這麽大的藥鋪,還在內城有房產……哪裏曉得姐姐我的不容易,這不是想省點錢,補貼家裏……”
劉嬸陰陽怪氣著。
而不待白素貞說話。
劉嬸後麵,排隊良久的一個老漢,頓時就怒了。
老漢身寬體胖,是個莊稼人,有的是力氣,一把就扯過劉嬸,提溜到自己麵前,大罵道,
“你這撐目兔般的賤婢,成天來占白姑娘的便宜,你那鵪鶉般的心,沒病也得病!”
大宋時,許多人認為兔子是感月而孕,不夫而妊,因此血統不純,更有**的含義。
若是用到女子身上,侮辱意味就更濃了。
頗有撐著眼睛,主動去感月而孕的意思。
所以老漢此刻,幾乎是一句話把劉嬸給罵到極限了。
劉嬸聞言,自然臉上紅一塊青一塊,發瘋似的大罵,
“你這老東西……”
“我是皂衣胡同的閆三,今年七十有二,無兒無女也無妻,退役的老兵,孤寡寡人一個!
你敢多說一個字,我每天晨時就把痰盂的新鮮屎尿,潑到你家門口!你猜報官後官家管不管我?”
閆三冷冰冰的說著,手腕使勁,勒得劉嬸喘不過氣。
劉嬸聞言,頓時就不開腔了。
怒氣全消,宛若鬥敗的母雞,埋著頭匆匆而走,剛好在門口遇到魯達。
劉嬸也不好意思打招呼,裝作沒看見。
魯達也不生氣,笑嗬嗬的給劉嬸讓出條道來。
見劉嬸離去,白素貞看著閆三說道,
“閆伯,你偏頭痛又犯了,來抓川芎?”
“非也非也。”
閆三搖搖頭:“老頭我拖欠了好幾日的藥錢了,也是白姑娘任義,從未提起還錢之事,今天我……”
說著,閆三從懷裏取出一隻裏三層外三層,裹得嚴嚴實實的布帛,解開後,仔細數了數,這才在櫃台前,排出一排銅錢。
“是來還錢的……”
正說著,閆三急促的咳嗽幾聲,脖子上青筋暴露,身體蜷縮在座位上,恰如一根煮熟的大蝦。
“閆伯?”白素貞目光一凝。
閆三勉強笑笑:“身體不頂用了,好像也得了風寒。說來慚愧,前兩天老漢我聽說靈芝堂的穆醫師,對風寒之疾頗有造詣。
他的獨家藥方‘荊防敗毒散’,可藥到病除,而且收費極低,也去討了一劑藥。”
閆三一邊說著,一邊小聲咳嗽,嗓子都有些沙啞了,
“吃了後倒是好多了,龍精虎猛的,有種回到年輕時的感覺。
但這才知道,要想根治風寒之疾,得接連服用三劑敗毒散,從從第二劑開始,穆醫師就不收銅錢,隻收銀兩了,然後……剪銀!”
“剪銀?!”
魯達放下雪花镔鐵棍,走上前來,似乎想到了什麽,臉色有些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