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人在做 第145章 曆史掀開的新一頁
字數:11697 加入書籤
圍攏的人群像被無形的牆壁擋住,駭然後退了幾步,叫罵聲戛然而止,隻剩下粗重的喘息和痛苦的呻吟。
“滾出去,賣國賊”
“叛徒,滾出灣仔基地”
“滾出海珠,窩囊廢、逃兵”
“抗議、抗議,官官相護、司法不公!”
本來灣仔基地的“互市”已經沒滋沒味兒有些雞肋,抽簽出來撿便宜、湊熱鬧、瞎打聽的人原本就比正經交易物資的人多,真有交易需求的各個捂得嚴實、一副不見兔子不撒鷹怕人哄搶的架勢。
如今這麽大一個熱鬧,自然萬眾矚目,一起往前湊。
大家一時被易風自承身份的信息弄愣了,之後又被直接動手的狠厲給嚇住了,這時候就必須要通過打嘴炮、喊口號,再從頭一點點烘托氣氛,給大家一點點壯膽兒、上台階、群策群力的機會。
就在氣氛僵持,人群驚疑不定,既不敢上前又不甘散去,醞釀著更大騷動的時刻。
一股濃烈、甜膩、令人作嘔的腐屍臭味,隨著海風猛地灌過來。
所有人下意識地掩鼻皺眉,循著味道望去。
隻見一艘破舊的小帆船,船帆是用不知名的黑色油布修補而成,上麵卻用白色顏料粗糙地畫著一個彎彎的月牙標誌,正悄無聲息地靠上遠處的沙灘。
一個身影從船上跳下,深一腳淺一腳地走來。
她全身裹在髒得看不出原色的破布長袍裏,頭上也纏著頭巾,隻露出一雙異常明亮、卻毫無溫度的眼睛。濃烈的屍臭正是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她手裏牽著一個小女孩,同樣裹得嚴實,背著一個小包袱。
這詭異的組合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暫時衝淡了對烏不圖和易風的指責謾罵。
那蒙頭女子似乎是想來交易的,她看到集市這邊人多,便徑直走了過來。所過之處,人群如同躲避瘟疫般紛紛驚恐退讓,唯恐沾上那可怕的氣味,瞬間給她讓出一條寬闊的通道。這通道順著風向,正通向烏不圖和易風站立所在。
女子走到集市邊緣,停下腳步,似乎對眾人的反應習以為常。她放下包袱,從裏麵拿出一個小布包,打開,裏麵竟然是二十幾顆黃澄澄的、保養得不錯的製式步槍子彈。她舉起子彈,用沙啞幹澀的聲音問:“換…..吃的。幹淨的。”
沒人回應,所有人都警惕、厭惡地看著她,沒人敢上前。
女子的目光掃過人群,最後,落在了始終沉默如山、對周遭一切騷動恍若未聞的烏不圖臉上。她的目光明顯停頓了一下,似乎愣了片刻,那雙死水般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極其細微、難以察覺的波動。
然後,她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意外的舉動。
她收起子彈,牽著女孩,徑直穿過人群讓出的通道,走向了烏不圖。
濃烈的臭味讓擋在前方的易風都忍不住皺了皺眉,而烏不圖依舊麵無表情。
女子看看易風,又看看烏不圖,聲音依舊沙啞,卻似乎少了些之前的機械感:“有…..吃的嗎?”
烏不圖也盯著女子,目光平靜無波:“有。我們在基地有配給。”
一聽說烏不圖竟然有配給,周圍的人又炸毛了,捂著鼻子喊:
“賣國賊,兔崽子,滾出基地去”
“吃什麽配給,去吃屎吧!”
“死去墓島吧!”
“去墓島死吧!”
女子立刻就從四周的嘈雜中有了判斷,竟開口道:
“如果願意,你們可以去島上!”
“去那兒?”易風審慎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女子。
“豎琴島。”婦女指了指海岔子對麵島嶼的背影。
“現在叫‘墓島’”
“外公,那是半死不活的人流放等死的地方。”易風怕烏不圖不熟悉,馬上解釋道。
6個月前易風知道有這麽個地方,但並不關注這個地方。
據說是生了病的、受了傷的、不確定自己有沒有感染的、有傳染病的,被基地人嫌棄,又不甘心赴死,趁著小島上有原住民來基地領取補給,哀求去島上隔離等死。
當然接收這種高危人群是要擔風險的,否則基地也不可能放任他們去島上自生自滅,代價就是把自己的配給分一些給島上的人做租金。
本來領配給是要本人每天親自領,基地為了自身安全起見,同意島上的人每次可以領一周的,於是中途死了的人就為其他人做了貢獻。
島上隔三差五就有火化人的煙柱升起來。
再後來基地人越來越多,死人也不分白天黑夜,當運屍船不湊巧的時候,基地就聯係島上的人運到島上火化,或者直接就丟到島上去了,當然多少也會給一定的報酬。
久而久之,豎琴島煙柱升起的頻率越來越高,也就成了“墓島”
處理死人的時間久了,大概“久而不聞其臭”,墓島上的人就成了令人退避三舍的模樣。
“既然都是流放等死,正合適,可以去看看。”烏不圖摘下帽子,又在手裏拍了拍,四周環視一圈。
“就不給大家添堵了,我們自己找地方。”烏老將軍淡然一笑,拍拍易風的肩膀道:
“走,去島上看看。”
“阿姨呢?”易風心裏犯嘀咕,嘴上沒說。
“合適,再回來接。”烏不圖從來都是個能拿主意的。
那婦女見烏不圖已經大步向前,馬上一手挽著包袱,一手把在沙灘上緩慢行走的女孩抱在了懷裏,跟上烏不圖的腳步。
易風負責斷後,一行人向著海邊的小船行去,沿途碰到的人群聞到刺鼻的臭氣,紛紛左右散開,重新讓出一條道路來。
“看,他們真跟墓島的人走了?”有些人詫異
“不想活了!”有些人譏笑。
“早該跟核彈一起死了。呸…..”還有人遠遠的吐口水。
“老賣國賊滾蛋嘍……”有孩子的歡呼聲在身後響起。
甩開了身後的人群,易風搶步上前,先到了沙灘上停小木船的位置。
“這船沒問題吧?”
易風看著髒兮兮黑乎乎的的小木船一陣發呆,他甚至有點擔心這東西飄到海中會不會散了架。
“放心,看著髒但結實。”婦女的聲音忽然沒那麽沙啞了,而易風則看自己外公。
“走吧,上船。”烏不圖邁步上了船,穩穩的坐下。
易風直接接過了船槳,作了船夫,在蒙麵婦女的指引下,很快就離開了海岸,隻留下身後岸邊上一層一層破衣爛衫的人群在指指點點,嘰嘰喳喳。
劃了一段距離,易風發現,這艘船的吃水淺,但船體穩,船槳一劃速度極快,給人一種輕飄飄的感覺,也沒有預想中到處呲哢亂響的聲音。
兩公裏左右的船程,不短不長,很快墓島高大的身影便越來越近。
從保稅區海岸行船的角度看去,看不到島嶼的全貌,眼前聳立著的隻有一座60多米高的饅頭山,草木蔥綠,臨海的四周卻全是懸崖斷壁。
在饅頭山的頂部,隱隱可見兩座建築的穹頂藏在樹木之間。
按照婦女的指點,靠近島嶼的易風調整了木船的航向,向左一偏,繞到了島嶼左側。隨著高聳的岩壁林木湧現,來路完全被島嶼給遮住了,灣仔基地看熱鬧的人群瞬間失去了易風眾人的身影,而易風幾個也被眼前的所見吸引。
整個島嶼從側麵看則顯得狹長,東西走向。
西麵對著灣仔基地,地勢高聳陡峭如同琴柱,北麵則與金蓮自治區隔海相望,東麵是一條窄長的沙灘蔓延入海,南麵則是無邊的大海。
就仿佛一把巨大的豎琴斜躺在大海上,西麵是琴柱,海麵成了它的琴身,而東麵地勢突然落差而成的窄長沙灘則是它的琴頸,想必這就是豎琴島稱謂的來曆。
島嶼從地勢上分成三層,西端地勢最高,也就是麵向灣仔基地的60多米高饅頭山,成不規則的圓形,直徑差不多有一公裏。
順著山勢蔓延向東下來就是第二層,北高南低,麵對金蓮自治區的北麵是一座距離海麵40多米的峭壁,但從峭壁向南,地勢驟然降低,形成了麵積極大的平地,一個30多戶的小村落就坐落在那片平地上。
這地勢較高的兩層從島嶼整個狹長的空間來講,大約占去了總長度一半,島嶼地勢最低的第三層,就是那條近200米寬,2公裏長的狹長海灘,它既像一座棧橋,又像一把匕首,直插入海。
而易風被指點停船的地方,就在饅頭山的北麵,一處陡峭的懸崖之下。
易風盯著直上直下的峭壁以及上麵鬱鬱蔥蔥的樹木有些犯糊塗,不知為何停在這樣一個地方。
但隨後小女孩掏出一個小竹哨吹起來,恍若女鬼夜哭的嗚咽哨聲一響起,易風就看明白了。
頭頂上一個巨大的吊籃正慢慢從山上垂落下來。
那婦女留下女兒,第一個上了吊籃,慢慢升上去,最終消失在林木之間。
足足等了大約5分鍾,吊籃才再次降落下來,先是烏不圖,然後是易風和小女孩。
離船前,小女孩還特別將一條帶掛鉤的粗大繩索勾在船頭上,這才跟易風一起進了吊籃。
顯然,這艘木船最後也是要被扯到饅頭山上去的。
吱吱嘎嘎的齒輪繩索糾結聲停止的時候,易風抱起小女孩,抓住繩索一躍而上。
先別管孩子臭不臭,好歹先劫持個人質,易風時刻保持著警惕。
結果,眼前的情景讓易風一愣。
七八個人正圍成一圈,手裏長短槍都有,但大都是背著或斜挎著的,並沒有舉槍相向。
地上一個竹椅子固定在兩根粗竹竿上,做成一個簡易二人抬,此刻竹椅子上坐著烏不圖。
旁邊一塊石頭上,坐著一個跟烏不圖差不多年紀的老頭,大臉盤子、滿臉絡腮胡子,眉毛又粗又濃,嘴挺大,鼻子尖似乎被刀削過一層皮,留下一個平整的小紅三角。而石頭上斜靠著一副拐杖,看來腿腳不好。
倆老頭一個坐椅子、一個坐石頭,正一聲不吭的對坐抽悶煙。
“這是易風,老大烏拉的兒子。”烏不圖指了指易風對大胡子老頭道。
“爺爺,您怎麽在這兒?”小女孩從易風懷裏掙脫下來,向前走了幾步,抬頭一臉納悶盯著大胡子老頭。
“我來接這位烏爺爺,我跟烏爺爺是好兄弟。”大胡子老頭把女孩頭上裹著的破布取下來,轉身指著引易風上島的婦女道:
“那是我兒媳婦,宋佳,這是孫女雅琪。”老人指了指旁邊的婦女,又指了指小女孩。
“大伯好!”婦女很是禮貌的向烏不圖問好。
“爺爺好!”雅琪也趕緊打招呼,烏不圖微笑著點點頭。
“你認識我?”烏不圖看向宋佳。
“我最近聽爸說起過您,見過您二位的照片,也看過新聞通報。沙灘上又有人稱呼您的名字,所以才請您上島,然後馬上就去通知爸爸說您來了。”宋佳答道。
“您是,雅克布爺爺!”易風睜大了眼,他看到了拐杖,又聽小女孩名字叫雅琪,腦海裏窣的一下想起一件事兒來。
“你怎麽知道?”倆老頭互相看一眼,又一起搖頭。
“八成跟雅琪媽一樣,見過咱們當年的照片。”雅克布看看易風,又看看身後的宋佳母女,猜測道。
“不是,外公家沒擺照片。我是從別人口中知道雅克布爺爺的。”
“別人?”烏不圖和雅克布表情各異,雅克布一臉詫異,烏不圖則起了警惕之心。
“我在美利亞碰到了夏侯襄老爺子和老太太,他們認出了我‘老不死’的鏈子,說知道這鏈子的加上他們隻有六人,而其中隻有雅克布爺爺我沒見過。”易風沒提夏侯老頭、老太太說瘸腿的事兒。
“是野狐!”雅克布張大了嘴,與烏不圖對視一眼。
“還有他老婆妖坦克,看來那趟美利亞,易風是沒白去。”烏不圖心中的擔憂消散了,接著道:
“對了,烏蘭和孩子也來了。”
“在哪兒呢,趕緊一起接過來。”雅克布一臉高興。
“爸,還是我跟易風去接吧,這樣也方便些。”宋佳還裹著那身黑衣服。
“好,我們就在這兒等著,你倆快去快回。”雅克布答應道。
“謝謝阿姨。”易風見烏不圖點頭,趕忙向宋佳致謝。
“爺爺,我先回去洗澡了,臭死了。”雅琪牽著旁邊一個十四五歲少女的手,很是著急的模樣。
雅克布揮揮手,讓一大一小兩個女孩子先回去了。
易風和宋佳的船這次特意避開了互市的沙灘,泊船在離沙灘遠些的地方,宋佳在海邊看著船等著,易風一個人跳下船返回住地。
遠遠的,一輛軍用吉普車停在一樓門口,車旁邊站著一位軍官。
“易風。”軍人老遠就打招呼。
“李銳,噢…..李連長,有事?”易風走到近前。
“聽說你們要搬家,我開車過來看有沒有要幫手的。”
“那你信息很靈通啊!”
“這邊防務也是我們連隊的,聽說沙灘那邊有麻煩,我過來看看,才聽說你們想搬家,就來門口等著。”李銳解釋道。
“你稍等,我進去跟家裏人說一下。”易風推門進去見烏蘭。
很快烏蘭就坐著輪椅從房間裏出來。
“麻煩你了!”烏蘭對李銳和顏悅色。
“不麻煩。”李銳舉手敬禮,隨後跟著易風就去了二樓。
好在變化夠快,易風帶來的幾個行李箱還沒有完全陳擺出來,三下五除二又打包回原樣。
“這些被褥、暖瓶不帶嗎?”
“不帶,怎麽來的怎麽走。”易風拎起箱子、背起背包,李銳則把裝滿食物、米麵油的藍色大箱子一個個的裝上吉普車。
最後易風在一樓又逛了一圈,這才把烏蘭抱上車,蓉蓉則被烏蘭樓在懷裏,輪椅也搬上車。李銳開車,向泊船的海灘邊駛過去。
與宋佳打過招呼,易風劃船先把烏蘭,蓉蓉,宋佳送過去,然後自己搖船回來和李銳一起把行李箱,輪椅遠到船上。
李銳把兩個籃色大箱搬上船,又從吉普車上拎下來一個軍用斜挎包,隨手也塞在船上。
易風打開挎包看了一眼,一大包軍用肉罐頭,外加一把手槍。
“我個人的一點意思,別嫌少。”李銳摸摸自己的後腦殼。
“好,謝了”易風拍了拍包。
“還有一件事……”李銳眼見易風的船要劃走,語氣略顯尷尬。
“怎麽?”
“每月1日,要麻煩烏老將軍來基地領一下你們一家人的物資配給。”
易風盯著李銳看了幾秒,擺了擺手,“知道了,走了”。
小船激蕩著浪花慢慢遠去,留下海灘上的軍用吉普和一個孤零零佇立的軍人。
海上起風了。
而海上更遠處,一條長長的網箱養殖隊列正在拖船牽引下向金蓮自治區的海域緩緩移動。
沿著海岸線一直向北,東華的大北方同樣風起雲湧。
南夾子山核爆區外圍,一直綿延到赤風基地的區域。
巨大的輻射警示標誌如同滴血的骷髏,矗立在焦黑的土地邊緣,將整個南夾子山核心區圈定為生命禁區。
禁區外圍,原本用於支援作戰的臨時營地,已經演變成一個龐大、雜亂卻戒備森嚴的堡壘。
鐵絲網、壕溝、簡易碉堡層層密布,飄揚的旗幟不再是統一的東華軍旗,更多的是各清道夫部隊殘存單位的獨特徽章,以及一麵粗糙的、寫著“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的黑色戰旗。
基地指揮官,原清道夫第23旅旅長卓義偉剛剛結束與軍部後勤總署又一次令人火冒三丈的加密通訊。
“藥品短缺?我們已經按照最高標準配給了三個基數的抗輻射藥劑和創傷急救包!”
“燃油不足?前線以清剿和工程作業為主,耗油量怎麽可能和機動作戰時一樣?”
“重型工程機械?抱歉,總部庫存也緊張,需要優先保障重建核心區。”
“彈藥…可以補充,但必須按照戰前編製表,並且需要你們先提交詳細的‘清剿作戰消耗報告’和‘輻射變異體種群分布圖’!”
通訊器被卓義偉狠狠砸在指揮桌上,碎片四濺。他胸膛劇烈起伏,臉上因憤怒和殘留的輻射灼傷而顯得猙獰。
“媽的!打發叫花子呢!”他對著指揮部的大屏幕低吼,
“三個基數的藥?夠幹嘛?基地裏每天都有兄弟因為輻射病倒下!重型機械不給?老子拿手去刨廢墟找兄弟嗎?!”
他的副官,一個臉上帶著新疤的年輕軍官,默默遞上一杯涼水,低聲道:“旅長,總部那邊…看來是鐵了心要卡我們脖子了。他們最新的命令重申,要求我部在完成‘必要修整’後,即刻分批返回原駐地休整,由國防軍部隊接防南夾子山及翠穀區域。”
“返回原駐地?”卓義偉冷笑一聲,眼中滿是譏諷和悲涼。
“老子接了李司令的命令,僥幸從核彈下撿回一條命都要按臨陣脫逃審查我半天,回哪兒去?回去把我們打散了重新整編?再接著審查?這裏還是戰區,老子之前是來增援的,現在既增援也救援,輕傷不下火線,誰也別想再扣屎盆子!”
他走到帳篷門口,掀開簾子。
外麵,基地裏一片忙碌,卻又彌漫著一種壓抑的躁動。
士兵們穿著洗得發白的作戰服,許多人的皮膚上還帶著未消退的輻射斑或怪異的新生角質。他們操作著老舊的工程車輛,試圖清理通道;醫療帳篷外排著長隊,咳嗽聲不絕於耳;更多的是三五成群,擦拭著武器,眼神警惕地掃視著天空和遠方總部的方向,仿佛隨時準備迎接來自任何方向的攻擊。
更讓卓義偉心頭沉重的是那些“新麵孔”。
在過去幾周的秘密搜救中,他們從輻射區的邊緣、從深邃的礦洞深處,陸續找到了一些幸存的清道夫士兵。
這些人…已經很難稱之為完全的人類。
他們有的肢體扭曲變異,力量奇大;有的皮膚呈現詭異的晶格化;有的神智時而清醒時而狂躁,眼中充滿了對一切的憎恨。他們被悄悄帶回基地,融入各個單位。
像南夾子山戰區第23旅,第11團這樣成編製得以保全的清道夫部隊士兵,默契地保持著沉默,甚至帶著一種同病相憐的接納。
那些核爆輻射下幸存士兵的歸隊、歸來的數量,是基地最大的秘密,也是最不穩定的火藥桶。
他們大多沉默不語,默默地接收治療,領取補給,療養身體,對大本營、對軍部、對那場“意外”核爆的複雜心態,隨著更多肢體殘障幸存者被搜救回來而不斷醞釀、翻騰、激蕩。
“告訴他們,”卓義偉的聲音沙啞而堅定,“物資不到位,修整無法完成。輻射產生的新變異體和行屍軍團殘餘力量活動頻繁,撤離通道無法確保安全。
軍部?讓他們先派人來把外圍的輻射塵清理幹淨再說!總之,要的東西不到位,大家補給不足走不動,也走不了。”
不給不走,給了要的更多可能還是不走,大本營處理這事兒也很撓頭。
類似的僵局,在南方“翠穀”核爆區的清道夫控製區同樣上演著。
兩個巨大的、由清道夫餘部和核爆幸存者組成的軍事集團,如同兩顆不斷膨脹的氣球,都知道越大越危險,但他們以搜救和防禦為名,一邊不斷向總部索要生存物資,一邊拚命加固防線——不僅是防備可能的行屍反撲,還要防備來自周圍基地的軍事壓力,而更主要是提防軍部的斬首行動。
清道夫們都是從巡守者小隊過渡過來的,大家對之前諸如“瘋三”封三平、“鐵頭”鐵雄之類黑老大的突然死亡心有餘悸、記憶猶新。
東華國的情況並非個例。全球範圍內,凡經曆了核爆洗禮、並由清道夫部隊殘部控製區域的國度,都在上演著類似的政治僵局和軍事對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