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風雨已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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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麵對秦檜的詢問。
    王遂年沒有絲毫猶豫,便直接念出了徐川那文章中最為大逆不道的兩句。
    “回相爺,其文章中,有‘山河傾覆,大宋將亡!’一句。”
    “由此不難得見,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秦檜一聽,臉上興奮神情,再也難以遮掩。
    他屏息思索一番後。
    這才再度說道。
    “這樣,你回去代老夫知會一下,禮部的一眾官員。”
    “告訴他們,到時候若是不想因為此事,受王淵牽連的話。那也不妨讓他們好好想想,麵對聖上斥責的時候,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
    王遂年並不是什麽蠢人。
    因為但凡是能入主六部的,八成也都是個人精。
    所以秦檜稍加點撥,他便當即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秦相,您且寬心,此事我一定會將其辦好。”
    秦檜聽完點了點頭,此時就連他臉上的神情也變得柔和了許多。
    “遂年,你做事,老夫一貫放心。”
    “到時候若真的能除掉王淵這個老匹夫,那榮華富貴自是少不了你的。”
    對於秦檜的許諾。
    王遂年聽完心中大喜。
    一時間磕頭如搗蒜。
    那副模樣諂媚至極,絲毫沒有文人士大夫應有的氣節和風骨。
    確實,他若有半點節氣。
    那也不至於會再此搖尾乞憐,阿諛諂媚了。
    秦檜見到王遂年這副模樣後。
    卻猛然想到了些什麽。
    隻聽他開口道。
    “遂年,老夫倒是真的想到了一份美差,就是不知你可否願意了。”
    王遂年聽到這話。
    趕忙抬頭道。
    “權憑相爺恩典,若有什麽事,需要卑職效力。”
    “那卑職定然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對於王遂年這番哄人的鬼話,秦檜早已是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
    自己作為朝中一品閣員。
    這每月都少不了要有百八十個權貴,上門求見。
    而這些權貴每次所說的,也無非都是這些個陳詞濫調。
    所以現在他們剛一開口,秦檜就能猜出他們要說些什麽了。
    對於這些話,秦檜自然不會聽進去半個字。
    因為他從不相信這些阿諛諂媚的官員,會真的對自己忠心耿耿。
    其實說到底,彼此之間,也不過是互相利用的關係罷了。
    所以此時聽到王遂年這番“肺腑之言”後,秦檜隻覺得有些厭煩。
    他揮了揮手道。
    “好了,你我之間不必如此生疏。”
    “再者,我也不用你去赴湯蹈火,因為我交給你的確實是一樁美差。”
    “你可知,宋金將要議和的事情?”
    王遂年聞言,緩緩點了點頭。
    “回相爺,此事我確有耳聞,可這真偽卻一直無從考究。”
    此時王遂年並不知道秦檜為什麽要問及此事。
    因為宋金議和的話題,在朝中向來是有著不低的敏感度。
    畢竟嶽飛用兵如神。
    最近幾場和金國的大規模作戰中。
    大宋都取得了無與倫比的勝利。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鮮有人會覺得大宋真的不敗而降。
    若真這麽做了,豈不是要將祖宗的臉都丟盡了?
    但現在秦檜這麽一問。
    王遂年心裏再度沒了底。
    難不成宋金真的要議和?
    若是如此一來,無論是當今的官家,還是麵前這位權相,恐怕都會落得個千古的罵名才是。
    而接下來秦檜所說的話,則是徹底坐實了王遂年心中所想。
    “你無從考究真偽,那我就不妨告訴你。”
    “宋金實要議和,而如今金國的使臣已經在路上了。”
    王遂年一聽,額頭上的冷汗,當即就冒了出來。
    他壯著膽子問道。
    “相爺,這宋金議和,恐怕與民願不符吧?”
    談及“民願”二字,秦檜不由嗤笑一聲。
    “嗬嗬,王侍郎,你難不成真的以為那些愚魯的百姓,可以懂得什麽家國大事?”
    “他們所知道的,無非是溫飽二字。”
    “而宋金常年征戰,與他們又有何益處?”
    “前線將士連年拚殺,死傷無數,老夫實不忍心瞧見這一幕了。”
    “如今,宋金一旦議和,屆時必然能國泰民安,百姓齊享太平之景,這有什麽不好的呢?”
    “老夫知道,如此一來,到時候定會被有心之人誹謗。”
    “可老夫貴為宰相,自當為天下蒼生所謀劃,所以就算受些個汙言穢語,又有何關係呢?”
    秦檜這番話說得慷慨激昂。
    若是不解實情之人聽到了。
    興許會真的將他視為為國為民的千古良相。
    王遂年對於這秦檜這番言論,隻敢附和,除此以外,再不敢多說其他。
    “相爺之心,日月可鑒,王淵這些亂臣賊子,還不斷攻伐相爺!”
    “他們實在該死!”
    秦檜擺了擺手。
    “唉,不礙事,不礙事,遂年你能知我心思便好。”
    “宋金議和,大宋也必定要往金國派遣使臣。”
    “如今,大宋占據優勢,使臣出訪,會受到何種優待,我想你也不用我多說了吧?”
    王遂年聽完一愣。
    “相爺,您的意思是,讓卑職作為宋使前往大金?!”
    見王遂年態度不對,秦檜的聲音再度變得冰冷。
    顯然他容不下旁人半點忤逆和質疑。
    “怎麽,你不願意?!”
    王遂年見此怎敢不從,所以他趕忙應承道。
    “能作為國使出行,那是何等榮幸。”
    “相爺對屬下的栽培之恩,屬下沒齒難忘,來生願當牛作馬以償還!”
    其實出使之事,自是損益均半。
    因為宋金議和,使者勢必是要落下不少罵名的。
    可是其間所能獲得的收益,卻也是實打實,看得見的。
    和榮華富貴相比,對於名聲,王遂年看得倒也不怎麽重。
    所以這番話,倒也算是他有感而發。
    秦檜見此沒有再多說什麽。
    他隻是簡單揮了揮手,示意王遂年自行離去。
    待他走後,秦檜躲在房間的陰影處,似乎是在思索著些什麽。
    想了半晌,他竟幽幽地笑出了聲。
    那聲音尖銳至極。
    聽起來,自然也是無比刺耳。
    秦檜在喃喃笑過之後。
    不由私語道。
    “徐川,王淵,你二人就算有通天徹地的本事,此次也休想逃過我為你們所設下的天羅地網!”
    秦檜在暗中謀劃些什麽。
    旁人無法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