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慕雪發消息時，並沒有刻意避開薛睿。
    薛睿望著手機，心中有些焦慮。
    小妮子的話帶著威脅的味道，薛睿猜測應該還在氣頭上。
    顧慕雪察覺到薛睿的目光，她把手機往遠處挪了挪，捏起一塊炸雞送到薛睿嘴邊：“吃飯。”
    薛睿麵色難看，他才從林若曦家裏出來，林若曦怎麽可能讓他餓著肚子回來？
    他實在吃不下了，但又不好拒絕，他硬著頭皮叼走雞塊，慢吞吞的咀嚼，卻始終咽不下去。
    “吃過飯了？就知道背著我吃獨食。”
    顧慕雪撇撇嘴，拿起筷子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薛睿嘴角不禁上揚，如果顧慕雪真賭氣的話，就不會吃林若曦做的飯菜。
    他語氣輕柔道：“不生氣了？”
    “生氣。”顧慕雪剜了薛睿一眼：“生氣也要吃飯，我要是餓死了，某些人估計會很高興的。”
    “慕雪，她不是那樣的人。”薛睿急忙辯解。
    “我說陳婷婷呢，你急什麽？”顧慕雪慢悠悠道，眼角藏著笑意，她在逗薛睿呢。
    怎麽說呢，薛睿犯錯她很生氣，可是她也喜歡薛睿犯錯後，乖乖聽話的模樣。
    薛睿見狀長舒一口氣，顧慕雪在逗他玩呢。
    他悄咪咪的把手伸向手機，想跟林若曦說一聲顧慕雪被哄好了，剛才的話都是氣話，做不得數。
    “別動。”
    顧慕雪握住薛睿的手腕，兩人對視在一起，久久無言。
    “行吧，誰讓曦曦犯錯了呢，我今天絕不理她，就該好好讓她長長記性，讓她明白咱家的老大是誰。”
    薛睿沒有維護林若曦，而是選擇哄顧慕雪。
    隻要顧慕雪開心了，一切都會簡單起來。
    不出意外，顧慕雪笑了起來。
    “小睿，我說那些是氣話，但我有我的考慮。”顧慕雪放開手腕，壓低聲音道：
    “我媽已經知道咱們的事情了，以我媽多疑的性格，肯定還要監視我一段時間。”
    薛睿點點頭表示認同，他這丈母娘可不是什麽省油的燈，竟找人在背後監視他。
    但他嘴上可不能這麽說，他維護道：“別這麽說，媽媽都是為了你好。”
    “呸，你還知道。”顧慕雪啐了一口，心想薛睿臉皮是真夠厚的。
    “慕雪，咱媽到底怎麽說的？”薛睿心虛的問道。
    年前的事，直到今天顧慕雪才第一次提及，想必應該是很大的事情。
    顧慕雪筷子一頓，她當初哀求了許久，母親才勉強答應不計較這件事。
    “她…同意讓林若曦留下。”顧慕雪眼神閃躲。
    “條件呢？”薛睿追問道，他很清楚趙麗珍肯定有條件，畢竟是生意人。
    顧慕雪死死捏著筷子，指尖發白，筷子尖微微顫抖。
    母親處理過不少類似的事件，駕輕就熟地提了兩個要求。
    一是不能帶回家裏。
    隻是，這個“家”指的是哪裏的家？
    是單指河東的家，還是說在長安的房子也算……
    如果是後者的話，薛睿會不會不高興？
    第二個要求就更過份了，讓林若曦放棄生育權。
    顧慕雪非常清楚，林若曦一直沒有安全感，很想跟薛睿要個孩子。
    如果兩條同時執行，無異於把林若曦對未來的希望，全部掐滅。
    她做不出來，也不會去做。
    猶豫了許久，顧慕雪長長歎了口氣，決定從長計議。
    “她不讓若曦來家裏。”顧慕雪微微一笑，隻說了第一個條件。
    薛睿眉頭一皺，如果隻是這個條件，顧慕雪需要思考這麽久嗎？
    顧慕雪猜到了薛睿的想法，她柔聲解釋道：
    “我不讓她來，她就不來了嗎？她就像你的跟屁蟲一樣，你走到哪她跟到哪。”
    “所以我才說了重話，咱們先避避風頭。”顧慕雪撐著臉說道。
    三個人的生活是怪怪的，可是一想到要分開住，突然還有些舍不得。
    仔細回想一下，好像也沒和林若曦發生過什麽矛盾嘛，甚至比女生宿舍還要和諧……
    “分開住？”
    薛睿一瞬間明白了，顧慕雪說重話的目的，是讓林若曦保持距離，免得跟他到顧慕雪家中，破壞顧慕雪的計劃。
    隻是如果是分開住的話，那他就不得不兩頭跑。
    “慕雪，那你給我準備排班表了沒有？”薛睿搓著手說道。
    也不是什麽大事，隻是分居一段時間，他還是自由的。
    一三五去林若曦家裏，二四六去顧慕雪家裏？
    就是有種怪怪的感覺，搞的他跟上門服務的一樣。
    “哎～我不在的時候，也不知道你會不會想我，孤獨到睡不著覺。”薛睿厚著臉皮說道。
    顧慕雪在薛睿腿上掐了一把，她還以為薛睿會很難過呢，沒想到居然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真是白替薛睿擔心了。
    “我的意思是，我會很想你的。”薛睿急忙改口。
    “嗯，這還差不多，陪我吃飯。”
    顧慕雪夾了一點蔬菜送到薛睿嘴邊，不讓薛睿的嘴巴閑著。
    吃完飯，兩人又看了一會電視，直到聽見薛睿細微的鼾聲，顧慕雪關上燈，把薛睿的腦袋墊在自己的胳膊上，望著黑漆漆的天花板發呆。
    她幾個小時前剛睡醒，現在沒有半點困意。
    回想剛起床的時候，左右摸不到薛睿的存在，那時的她心中空洞的的，像是丟了很重要的東西，等她回過神時，腳心已是髒兮兮的一片。
    曾幾何時，薛睿還是一副死皮賴臉要和她一起睡。
    而今她習慣了薛睿在她的床上。
    “唉～”顧慕雪歎了口氣，扭頭望著薛睿笑了起來。
    以前的生活多好啊，薛睿會耍一些小心眼，纏著她買好吃的。
    可現在，薛睿有別的女孩子寵了……
    她要對薛睿更好一點，不然薛睿會跑掉的。
    “小睿，你怎麽從來不說你是怎麽想的呢？”
    “好像不管我怎麽安排，你都會答應一樣。”
    顧慕雪喃喃自語。
    “你說話啊。”顧慕雪聲音越說越低。
    “不說話，就默認你跟我了哦。”
    “也是，哪有女孩子受得了腳踏兩條船嘛，也就我最大度。”
    “嗯，知道了，小灰熊。”
    顧慕雪眼角彎彎，匍匐在薛睿懷中，緩緩閉上眼睛。
    ……
    正月初七。
    薛睿一覺睡到自然醒，他想下意識伸個懶腰時，發現顧慕雪正“掛”在他的身上。
    一條腿搭在他的身上，雙臂也摟著他的脖子。
    薛睿低頭看去，顧慕雪柔美的鵝蛋臉上，梨渦淺淺而現，濃密的睫毛輕輕顫動，好似做了什麽美夢。
    往日在薛睿睜眼之前，顧慕雪就已經從床上消失了，他大部分時候看到的都是穿戴整齊的顧慕雪，像今天這樣的可不多見。
    薛睿動作輕柔的支起身子，想要去上個廁所，然而顧慕雪似是為了避開戶外的光線，無意識的往他懷裏鑽。
    薛睿沒有動彈，享受來自顧慕雪難得的溫柔。
    他時不時低頭蹭一蹭顧慕雪的臉蛋，又在小妮子的額頭上輕輕一吻。
    薛睿的心都快化了，心想還是多憋一會吧，不能打擾顧慕雪的美夢。
    不知過了多久，薛睿聽到樓下有“嘩啦啦”的水流聲，也不知誰家在洗車。
    條件反射讓薛睿憋到了極限，他躡手躡腳的溜下床，飛快的跑進廁所。
    “呼～”
    放了泡水後，薛睿的肚子叫了起來。
    薛睿走進房間，隨手捏起一塊昨晚剩下的炸雞，又看著床上正在熟睡的顧慕雪，露出一個柔和的笑容。
    他可以吃剩飯，但顧慕雪不可以。
    薛睿拉上窗簾，輕手輕腳的關上房門。
    昨晚回來的時候，從林若曦家裏帶了一些食材，正好先給顧慕雪做頓飯。
    一樓的鍾表響起報時聲，薛睿抬頭看了一眼，已經是中午十一點了。
    等他做好的時候，差不多就是午飯了？
    薛睿係上圍裙開始做飯，廚房響起“呲啦”的炒菜聲。
    ……
    顧慕雪房間。
    顧慕雪緩緩睜開眼，水靈靈的眼睛明亮有神，一點也不像剛睡醒的樣子。
    顧慕雪其實醒了有一會了，隻是薛睿溫柔的動作，讓她舍不得睜眼。
    聽著一樓傳來的炒菜聲，顧慕雪嘴角止不住的上揚。
    她從睫毛的縫隙中，看到薛睿在吃昨晚的剩菜。
    但薛睿隻是看了她一眼，又停下了。
    起初她還以為自己裝睡被發現了，現在想想嘛，薛睿應該是不想讓她吃。
    顧慕雪抻了個懶腰，走下床拉開窗簾，撐著臉蛋望著窗外。
    天空掛著一團軟乎乎的雲朵，形狀很像一隻小鳥。
    顧慕雪拿起手機拍了張照，想著待會分享給薛睿看，她發現又有一條來自老顧的未接電話。
    連續兩次沒接到老顧的電話，這一次顧慕雪直接撥了回去。
    響了幾聲，電話接通。
    不等顧慕雪開口，揚聲器中傳來老顧的笑聲：“慕雪，今天怎麽起這麽晚？”
    “哼！誰說我沒起？隻是手機開了靜音。”顧慕雪反駁道。
    “你往樓下看。”顧青山笑道。
    顧慕雪眉頭一皺，視線緩緩下移，隨後眼睛猛地瞪大，瞳孔劇烈震動。
    老顧此時剛從車裏走下來，司機正在開後備箱，要不了幾分鍾就進家裏了。
    而此時的薛睿，怕是一點也不知情。
    “爸！你回來怎麽不跟人說一聲呢？”顧慕雪喊了一句，立刻掛斷電話，急急忙忙的往樓下跑去。
    樓下的顧青山一臉懵逼，心想我回自己家有問題嗎？
    而且，我都給你打兩個電話了，那不是你自己沒接嗎？
    “顧局，您和您女兒關係真好，她剛才看到你的一瞬間，眼睛都亮了，這麽大的孩子還這麽親，真讓人羨慕。”
    司機如往常一樣，習慣性的奉承兩句。
    顧青山點點頭，心中十分認同。
    別人家的女兒多叛逆啊，到了青春期以後總是跟父親關係不合，但她女兒好像沒有叛逆期一樣，什麽時候都喜歡黏著他。
    “可惜，姑娘遲早要嫁人啊。”顧青山心頭莫名的失落。
    “害，您家這條件，招個女婿不就得了？”司機隨口說道。
    顧青山搖搖頭，不想討論這個話題，他接過行李箱：“我來吧，你先回去，明天才是上班時間。”
    “好嘞，您有事隨時叫我。”
    ……
    客廳內。
    顧慕雪一路小跑的走到廚房，她焦急的對廚房的薛睿喊了一句：“小睿，我爸回來了！”
    “啥？”薛睿回過頭，發現顧慕雪已經消失在了視野中。
    巨大的炒菜聲，以及油煙機的轟隆聲，掩蓋了顧慕雪本就不大的聲音，薛睿並未聽清顧慕雪說了什麽，繼續哼著小曲做菜。
    大門外，顧青山剛準備拉開開門，房門突然從內部打開，嚇得他急忙往後退了一步。
    “這麽想老爸？”顧青山露出柔和的笑容。
    隻是十來天沒見，顧慕雪竟然著急忙慌的下來給他開門。
    就在顧青山這麽想的時候，顧慕雪突然關上了房門，和他一同站在了門外。
    “爸，你怎麽這麽早回來了？”顧慕雪表情驚愕。
    顧青山愣了一下：“初八要上班。”
    顧慕雪：……
    “對了，我好像聽見房間裏有炒菜聲，是你讓劉阿姨提前來了嗎？今天中午吃什麽？”顧青山說著要拉開房門。
    顧慕雪下意識握住了顧青山的手腕：“爸，我們去外邊吃吧，我想下館子。”
    “慕雪，你今天怎麽怪怪的。”顧青山心頭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屋子裏還有鍋鏟的翻炒聲呢，突然要出去吃飯？
    不管怎麽看，都像是有事情瞞著他。
    “屋裏是誰？是不是小睿來了？”
    顧青山皺著眉頭說道，但很快又舒展開來。
    這麽說起來，薛睿是專門跑過來給他閨女做飯的？
    “這有什麽好瞞著的？老爸沒那麽古板。”
    顧青山刮了刮顧慕雪的鼻子。
    顧慕雪表情恍惚，心想是自己太敏感了嗎？
    她就是覺得老顧會生氣，所以才隱瞞薛睿的行蹤……
    現在想想，好像是自己敏感過頭了。
    嗯，老顧其實挺開明的。
    “爸，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顧慕雪挽著顧青山的胳膊，麵帶笑意地走進客廳。
    此時的薛睿端著盤子從廚房出來：“慕雪開飯……”
    看到顧青山的一瞬間，薛睿渾身打了個激靈，盤子差點沒拿穩，有點點湯汁灑在地麵上。
    顧青山左右看了看，薛睿和顧慕雪穿著同款睡衣，這代表薛睿不僅僅是來做飯的……
    顧青山的臉色，肉眼可見的黑了下來。
    “咕咚”一聲，薛睿下意識咽了口口水，聲音發顫道：
    “顧叔回來了，我剛做了飯，您嚐嚐？”
    “誰讓你進來的！”顧青山怒吼道。
    顧慕雪被嚇了一跳，她握著拳頭輕輕在顧青山身上砸了一下：
    “老顧你喊什麽呢？當然是我讓他進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