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家煤氣罐漏氣了？”薛睿打趣道。
    “不是，這也太快了。”
    女學生眯著眼把薛睿擠開，湊近了看了看，她要再次確認一下，這是不是自己前幾天跑過的項目。
    確認過後，女學生的表情愈發震驚。
    自己在實驗室用工作站跑的時候，每隔一兩個小時看上一次，進度條也就跑了百分之幾，總是等的人心煩意亂，生怕電腦再出點什麽問題，導致從頭再來。
    她都想問外邊大師求上符貼上去，好保證項目順利跑完。
    可現在什麽情況？
    幾乎是幾秒一個百分點在跑，她隻是愣個神的功夫，已經跑到百分之六了……
    “幾十倍都是保守的估計，現在看至少在一百倍以上呢。”林若曦眼角彎彎，聲音都隨著情緒高了一分。
    “為什麽有這麽強的電腦？”男學生雙手抓著頭發，麵色十分痛苦。
    “待會倒立喝水的又不是你，你抓頭發做什麽？”薛睿忍不住問道。
    “你不懂，回想以前在電腦前熬的日日夜夜，因為一批數據沒加進去導致的重頭計算，等進度條有多折磨你懂麽？”
    “導師還會壓力我，問為什麽還沒出結果，偏偏我還不敢說……”
    “要是有這種算力，我論文早出來了……”
    ……
    “大師兄你看，這才幾分鍾就跑一半了！”女學生目光殷切，她迫不及待的想對一對結果。
    “隻是調用了三十個節點而已呀，我們那裏還有一千多……”
    林若曦手舞足蹈的比畫著，突然被薛睿瞪了一眼，林若曦急忙乖乖閉嘴。
    “就一個進度條而已，至於這麽大驚小怪麽？搞不好就在百分之99卡住了。”
    薛睿把女學生擠開，伸手捏了捏林若曦的肩膀，並且反向給自己的計算中心奶了一口。
    “我用的遠程主機，不會，唔……”
    “你捂人家嘴做什麽？”女學生反問道。
    林若曦眼睛一眨一眨的，她也不明白薛睿為什麽捂她的嘴。
    薛睿緩緩鬆開手：“曦曦你記住，人生最大忌，半場開香檳。”
    話音剛落，身後傳來李碩喜悅的聲音：“嘿嘿，這個碗口夠大，我去飲水機接點水。”
    電腦前圍觀的幾人緩緩回過頭，不禁露出了憐憫的神情。
    薛睿衝著李碩的方向努了努嘴，心想這位就已經在開香檳了。
    現在進度條已經到百分之六十多了，等李碩接完水，怕是就要出結果了。
    “趙導，你來實驗室一趟。”
    “很重要，你快來。”
    被稱呼“大師兄”的男學生，此時正舉著手機和老師打電話。
    薛睿頗為詫異，這是他來過氛圍最輕鬆的實驗室，學生吃瓜還不忘分給導師一塊。
    “來來來，我給你騰個好地兒。”
    李碩端著裝滿水的碗走向門口的空地，用大拇指和食指丈量了一寸距離，隨後把碗放在地上：“這樣靠著牆倒立，方便喝水。”
    “你怎麽這麽熟練？”薛睿忍不住問道。
    “額…以前本科的時候，我室友跟人打賭輸過一次，當時他就是這麽喝的。”李碩隨口解釋道。
    “哦，那你很有經驗了。”薛睿憋著笑說道。
    “什麽叫我有經驗？我室友有經驗。”李碩扯著嗓子反駁。
    “多說無益，請開始你的表演。”薛睿走上前，做了個請的手勢。
    “師弟啊，你輸得不冤。”大師兄笑盈盈道。
    李碩頓時皺起了眉頭，他隻是接了水的功夫，怎麽就輸得不冤了？
    “看不到結果之前，我是不會認輸的。”
    李碩堅信不可能有什麽電腦，會比實驗室的工作站快幾十倍，現在最大的可能就是薛睿聯合他的同學，哄騙他倒立喝水。
    就在他這麽想的時候，卻發現眾人讓開了一條路。
    “唔，那你自己看吧。”
    林若曦站在電腦旁，用眼神示意李碩湊近了看。
    “咕咚”一聲，李碩咽了口口水，他心裏突然沒那麽確定了。
    “這就渴了？”薛睿笑道。
    李碩瞪了薛睿一眼，腳步緩慢的走向電腦，每一步都很是沉重。
    坐在電腦前，李碩握住鼠標劃了幾下滾輪，額頭不禁熱汗直冒。
    這也能被打臉啊？
    “嘶～九分鍾？”李碩倒吸一口涼氣，隨後緩緩抬頭看向林若曦和薛睿。
    這兩個人怎麽回事啊？
    你們有這種能耐不去做科研，反倒順著網線跑過來，專門欺負一個研究生？
    還有王法嗎？還有天理嗎？
    李碩在心中怒吼道。
    當然，他也隻是在心裏抱怨兩句。
    現實中麵對薛睿和林若曦，李碩還是下意識的擠出一個討好的笑容：
    “那個…我之前是開玩笑的。”
    李碩雙手並攏輕輕摩擦，他希望這事兒就這麽算了。
    林若曦癟癟嘴，貼在薛睿耳邊小聲說道：“他，他好像一隻搓手的蒼蠅。”
    “嗯，形容的很貼切。”薛睿笑著摸摸林若曦的腦袋。
    “李碩，咱不能給醫學院丟人。”
    “就是，願賭服輸，要是我肯定喝了。”
    “還是不是個男人？”
    眾人紛紛起哄，把李碩架在火上烤。
    李碩看著牆角的碗，猛地站起身：“喝就喝！”
    幾分鍾後，眾人圍成了一個圈，看著李碩靠著牆倒立喝水，時不時還有掌聲響起。
    這個動作說起來簡單，但做起來並不是那麽容易，非常考驗身體的協調能力，以及上肢力量，一個不小心就會摔下來。
    李碩試了好幾次都沒能成功，滑稽的模樣讓實驗室的空氣都歡快起來。
    “你們別笑。”
    李碩滿臉漲紅，額頭青筋根根浮現，不知是臊得慌，還是因為倒立的緣故。
    “好好好，我們不笑了。”薛睿語氣認真道。
    “也別鼓掌。”
    李碩伸出手指指了一圈，隨後提了提褲子，一個猛子倒立起來，動作十分嫻熟，隨後胳膊微微彎曲，臉頰向著水麵緩緩靠近。
    薛睿表情詫異，忍不住給李碩豎了個大拇指。
    要知道前幾天體測的時候，班裏的男學生好多一個引體向上都做不了，更別提這種高難度動作。
    “趙導。”
    “老師。”
    “教授您好。”
    ……
    李碩身子抖了一下，差點整張臉壓進碗裏，他忍不住罵道：“好啊，不讓你們笑，你們改嚇唬了？”
    “李碩，你幹什麽呢？讓你標數據你標完了？”
    熟悉的聲音響起，李碩一個沒撐住，連滾帶爬的倒了下去，連帶著瓷碗裏的水也撒了一地，隻餘下一個空碗“哐當哐當”的在地麵扣著打轉。
    中年男人麵色鐵青，目光銳利的掃視著眾人，目光所及之處，總有一顆腦袋耷拉下去，其中一個後腦勺就是林若曦的。
    薛睿表情疑惑，難道剛才那位大師兄，不是讓老師過來湊熱鬧的？
    如果不是熱鬧的話，就隻剩下工作上的事情了……
    “老師，您先別管李碩，我給您看樣東西。”
    “這邊，小心地上的水。”
    大師兄麵色尷尬，他也沒想到老師會來的這麽快，他拽起老師的胳膊，往林若曦的電腦方向走去。
    “李碩，你拿拖把去拖地。”
    聽到大師兄的話，李碩心中長舒一口氣，衝大師兄投去感激的目光，喃喃自語道：“還是大師兄好啊。”
    薛睿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這人怕是被賣了都得替人數錢。
    你怎麽不想想，要不是你大師兄，你老師也不會突然過來……
    這就是新人和老油條的區別，前者看到薛睿的GPU集群，隻想著自己要倒立喝水，而後者已經找領導邀功去了……
    “曦曦，你也學著點。”薛睿拍拍林若曦的肩膀。
    林若曦呆呆的眨眨眼，她沒聽懂薛睿的話。
    “算了。”薛睿無奈搖搖頭，心想林若曦好像沒必要學。
    “那個…曦曦同學，你電腦鎖上了。”
    大師兄不記得林若曦姓什麽，下意識跟著薛睿去喊。
    聽到有人喊自己，林若曦猛地回過頭：“我姓林，叫林若曦。”
    林若曦不喜歡別人喊自己的小名。
    “抱歉林同學，麻煩解一下電腦。”
    “密碼是xuerui520”林若曦說著走了過去。
    薛睿：“……”
    薛睿深吸一口氣，從名片夾裏取出幾張名片，他清楚接下來要輪到他出場了。
    這幅場景已經出現過很多次了，大部分時候遇到的教授都是興致缺缺，大多數都是一副不怎麽相信的樣子。
    最主要的原因是，教授們看不到實物，但今天有實物了，甚至有擺在麵前的例子，薛睿決定調整一下說辭。
    然而就在薛睿醞釀說辭的時間，林若曦已經和兩人聊的熱火朝天了……
    “這麽快，怎麽做到的？”趙教授虛心請教。
    “我們的服務器是純GPU服務器，四卡一節點，這裏調用了120張計算卡。”
    “能調用這麽多？你們做過優化？”
    “嗯，做過。”林若曦點點頭，打開文檔介紹起來：“以後你們要用的話，在我們的平台上接入API，工具我們也有……”
    薛睿靠在一旁，把名片握在掌心，聽著林若曦和兩人交涉專業事宜。
    “老師，有這麽強的算力，今年課題有了吧。”
    “那是，搞不好還能拿個獎呢。”趙教授笑的合不攏嘴。
    聊了沒一會，趙教授試探道：“你們怎麽收費的呀？”
    林若曦頓了一下，隨後把橘子的開源計劃PPT打開，又站起身給薛睿讓了個位置，衝薛睿甜甜一笑道：“老板，你來跟他們講吧。”
    薛睿眼睛微微瞪大，心想林若曦選的時機太好了。
    把這兩人的心勾起來了，這才讓他發揮，還正好避開了他最不擅長的領域。
    小丫頭好像是故意的……
    但這也從側麵說明，他專業知識缺乏，林若曦其實是知情的。
    薛睿響起小丫頭平時那副崇拜的眼神，心中長長歎了口氣。
    真是個狡猾的小狐狸，那眼神都把他騙過去了。
    “趙教授，我們不收費，意在打造一個開源社區……”
    薛睿接過鼠標，為兩人介紹起橘子社區，以及獲取算力的方式和條件。
    簡單介紹完開源社區，“大師兄”和趙教授已經被震驚到合不攏嘴。
    “大致就是這樣，簡單來說我們不是什麽甲方乙方，而是互惠互利的關係。”
    薛睿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到中午十二點了，差不多該去找顧慕雪吃飯了。
    趙教授雙手舉著名片，目光十分深邃：“薛睿。”
    “趙教授？怎麽了？”薛睿問道。
    “年輕有魄力，實話說我挺佩服你的……”趙教授捋了捋名片，整整齊齊的塞進錢包的夾層裏。
    “哪裏哪裏。”薛睿心裏很是舒坦，心想這絕對是自己做過最劃算的一次投資。
    暴富對他而言太簡單了，但暴發戶家族沒有底蘊。
    他現在正在做的事，遠比賬麵的財富積累要更加重要。
    “到飯點了，別急著走，我剛才讓人在附近定了頓飯。”趙教授拽住薛睿的胳膊。
    “不用不用，我女朋友就是交大的，我要陪她去食堂吃飯。”薛睿下意識回答道。
    “咦？”趙教授驚訝的看向林若曦，隨後熟絡的拉近關係：
    “林若曦，我還沒問你是咱們學校哪個專業的，我看看認不認識你們老師，讓他多照顧照顧你。”
    “我…我不是交大的。”林若曦目光躲閃，語氣磕磕絆絆。
    林若曦突然意識到，這裏是顧慕雪的地盤，她今天來強行帶走了薛睿，顧慕雪還不知情呢。
    “那剛才……”趙教授沒把話說完，隻是看了一眼林若曦的電腦。
    林若曦意識到是電腦密碼的問題，她紅著臉說道：“我…我暗戀薛睿。”
    趙教授：“……”
    話說回來，這叫哪門子的暗戀？
    薛睿：“……”
    小丫頭紅著臉的模樣，像是被戳穿心事的少女，一點也看不出來在說謊。
    歪打正著，居然騙過了趙教授。
    “那你把你女朋友喊過來吧。”趙教授拍拍薛睿的肩膀。
    “好。”薛睿苦笑一聲，趙教授的理由他沒辦法拒絕。
    “那…那我先走了。”
    林若曦無力地提起背包，她轉過身，留下落寞的背影。
    薛睿心一橫，小跑幾步握住林若曦的手腕：
    “曦曦？人趙教授請你吃飯呢，你不去？”
    “可…”
    林若曦低著頭，她不想惹顧慕雪不開心，更不想薛睿挨罵。
    “沒關係，你們不是好朋友嗎？”
    “唔，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