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雁雪樓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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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隧道又窄又長,幾乎隻得一人通,或蹲或爬,最後二人才推開石塊,從一縫隙處鑽出來。
又過了好長一段曲折的甬道才終於站在一扇華麗的雙開門的麵前。
想摳。
這是舟舟看見這扇門的第一想法,但可惜時間和成澄都不太允許。
隻見成澄在這門四周搗鼓了幾下,門便開了。
映入眼簾的並不是想象中的血腥場景,反而空蕩蕩的一片,連個擺設都沒有和裝飾品都沒有。
當然,也不能用家徒四壁來形容——雖無燈火,穹頂有一散發著刺眼自然光的寶珠,讓原本幽暗無縫的空間亮如白晝,牆壁地麵被密密麻麻刻滿了金色的圖紋,一道道金光在符文中流轉,錯綜複雜,隻是看著都覺得對自己的神識是一種傷害。
而唯一比較突兀的便是在這些金色圖紋之間,還交錯著各種黑色的印記,或深或淺地交疊在一起,邊緣模糊不清,仿佛是隨意塗抹而成,完全沒有規律可循。
好濃重的死氣,舟舟心中暗忖。
她不自覺皺起了眉頭,這裏雖然比那容炫然弄出來的雪山密洞要幹淨不少,看上去就隻是個普通的修士道場,可這裏給她帶來的不適感不亞於雪山之下的那處“煉獄”。
舟舟他們所處的大門的正對麵,還有一扇更華麗,所刻符文也更複雜的大門。
“這符文……”有點眼熟,好像在她的備考提綱裏見過,但又不完全一樣,似乎是好幾個作用完全不一樣的陣法符文有所重疊,可符文這種東西吧,隨意改動一筆,就有可能從生局變死局。
舟舟看著麵前這些拐得堪比山下賣綠豆糕的王大爺兩歲小孫子亂畫的線條的符文罕見地沉默了。
“看來閣下對這些符文陣法也沒什麽頭緒。”一看舟舟這個猶豫的樣子,成澄就什麽都明白了,不免有些失望。
“……我已經兼職射手和奶媽了,還要我當個高階的法師?你做個人吧。”舟舟被戳到了痛處,微微有些惱火,忍不住吐槽兩句,可隨後她又自信笑了笑:“我不行,但是此處主人未必不行呀。”
成澄腦袋上緩緩打出了一個“?”,可隨後,待他反應過來對麵這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大小姐要做什麽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舟舟似是變戲法一般,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來一根銀白色泛著冷光的箭,拽著箭尾,如投擲斷劍飛鏢一般便將箭給扔出去了。
沒有……弓……?直接扔箭?
而且這箭箭頭如晶石一般晶瑩剔透,看起來就是那些個高價賣給冤大種的脆皮,能起什麽作用?
一個造型上的作用嗎?
這不打草驚蛇嗎?
這姐妹兒怎麽那麽亂來!!!
成澄被嚇得都快變成一隻無聲的尖叫雞,奈何舟舟的動作實在太快,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隻箭“咻”地一下穿過層層符文,然後牢牢地釘在了對麵的門上,發出一聲清脆的撞擊聲。
箭尾還因為剛剛的動靜微微顫動著。
原本懶洋洋趴在舟舟頭上的小藍猛地睜圓了眼睛:???它還在這裏,這箭從哪兒冒出來的?她背著自己養了別的狗?!
成澄不認識這支箭,卻也知道按照舒解明的性子這門定然是特別煉製,比之那銅牆鐵壁還要強上千倍萬倍,不是普通修士能輕易破解的。
可是現在……這就…就…釘上去了?
是這丫頭力氣太大還是這箭比較特殊?
而且這事兒還沒完,箭尖沒入的大門處雖然沒有應聲而碎,但以箭尖為中心,似是有什麽無形的力量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蠶食大門。
那箭也不知何時回到了舟舟手中,但蠶食還未結束,很快就溶出一個半人高的大洞出來。
隻可惜,不同於外麵這片空間刻滿的繁瑣符咒,舟舟和成澄可以看見的隻是普通的長滿綠草的、青樹,隱隱還有流水聲傳出來的普通綠地。
一個可以建在地下且繁茂的綠地?
舟舟的直覺告訴她,事情必然不會那麽簡單,能讓舒家人大費周章弄出來的空間能那麽簡單嗎?——更何況還有這濃鬱到令人作嘔的死氣。
“咚咚咚——”
一道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伴隨著幾道淩厲的靈力攻擊。
“什麽人?!”
舟舟拽著成澄一個閃身,避開了攻擊,隨後立於門邊,眼睜睜看著舒解明幾人走近,卻不動作。
緊跟在舒解明之後出現的是一男一女和一個身穿鬥篷的,氣息內斂,那一男一女的相貌和舒解明還有幾分相似。
這幾人便是舟舟剛踏入舒家老宅裏時感受到的幾位大能。
舟舟摒住呼吸,極其小心地收斂了自己的氣息和靈力,不用舟舟說成澄也感受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心髒在胸腔裏瘋狂跳動,卻還是依著舟舟的意思退到門邊一動也不敢動。
沒想到這舒家老宅看起來是個流放之地,實際上卻藏了兩位大乘大能,還有個渡劫的,難怪岑安發生了那麽多的事情,還能悄無聲息地壓下去。
舒解明率先跑到門邊,完全沒看見站在門邊的二人,臉上表情既怒又驚,特別是看見那半人高的、甚至還在慢慢擴大的洞口後,驚恐到底還是壓過了憤怒:“曾祖,這是誰幹的?不是說這門是上古大師煉製的法器,堅不可摧嗎?怎麽會,怎麽會……?”
被問的黑袍男子雖然臉部狀態不過四十上下,身材高大魁梧,但滿頭華發,周身靈息厚實——一位大乘中期的大能。
這黑袍大能到底比舒解明經曆更多,情緒也不似他一般什麽都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但無形中,一股壓抑而詭異的氣息在這片空間彌漫開來。
一股寒氣從成澄的腳底直躥頭頂。
“看來,岑安是來了什麽不得了的人物。”黑袍大能沒有說話,倒是跟著一起進來的另一位身著豔色衣裙絕色女子言笑宴宴。
黑袍大能臉色並未緩和半分,隻是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如實質一般在四周掃視一圈後才陰騭地看向舒解明:“之前那人抓著了?”
舒解明瞬間漲紅了臉,“沒……沒有。”
“可知那是誰?”
“就是一個宵小之輩,之前看他有幾分禦獸的才能,起了愛才之心,不想……不想他起了妄念!曾祖放心,隻要他在岑安,孫兒定能捉住他!”舒解明急切解釋,可隨後他轉而試探性地問道:“那人自小就在岑安長大,絕對沒有此等本事,曾祖,您看這……?”
黑袍大能隨手一揮,一陣劇烈的靈力波動後,原本流光溢彩的符文頃刻黯淡下來。
臨走前那渡劫的目光在舟舟所在的方向定了好一會才跟著幾人移步至對麵的門邊。
幾人先是確保門裏邊的狀況沒有異樣之後才放下心來仔細觀察被蠶食出來的大洞。
邊緣不甚規則卻圓滑,就像是溫度過高融化成液體又急速冷卻後的模樣,隻是幾人都心知肚明,普通的火靈力絕對沒有此等威力。
“我記得旭家那些個老東西最愛收集各種稀有火種,難道會是他們?”一直沒有說話的那位隱藏在鬥篷下的渡劫說話。
“我看這也不像是火啊,銀色的泛著寒氣的火?”豔色衣裙的女子俯下身來仔細觀察,手指懸在那還在流動的冷光之上隔空感受。
“管他何方神聖,到了岑安,就別想安然離開!”那黑袍大能臉上的細紋皺成了幾道溝壑,隨即手上蓄滿了靈力,直衝那些還在興衝衝蠶食大門的銀光而去。
預想中兩股靈力相衝,以暴製暴的激情場景並未出現,或者說局勢完全呈壓倒式勝利,沒有一絲絲意外的那種。、黑袍大能原本勝券在握的表情瞬間凝在臉上,下一刻一聲淒厲的慘叫聲響徹雲霄——“啊!!!”
舟舟都有些不忍心地“嘖”了一聲,而成澄則完全被這一聲嚇得往後一退,撞到了門上。
“誰?!”那渡劫敏銳地察覺到了門邊的異樣。
下一刻一道帶滿威勢的靈擊應聲而至。
“砰”地一聲,原本還完好的大門“吧唧”一下化為一堆齏粉,隻剩下可憐的另一半在風雨中飄搖。
而拆散這對苦命鴛鴦的罪魁禍首們一個在旁邊還沒來得及從死裏逃生的驚嚇中緩過神來,便被硬生生地往外拖,一個則在追人和救人中無奈被揪住了衣角。
“……祖宗……救命……”
……
主心骨現在應該急得脫不開身,剩下那些人也不成氣候,萬毓書院比他們走時要安靜不少。
小藍一個軲轆跳到床上,轉身掐腰,順帶著緊盯著舟舟,那小模樣似是在質問。質問嗎?成澄有些疑惑地甩了甩頭,隻當自己的錯覺,轉頭卻看見舟舟一副心
虛的模樣,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那隻灰藍色的兔子。
所以剛剛真的是錯覺?他一直以為這就是隻普通的兔子來著。
修為強大且有眾多法寶傍身的神秘修士帶隻可愛靈寵彰顯一下自己強大很合理吧?
“哢嚓”一聲,有什麽東西碎了,緊隨著又是另一聲碎裂聲。
成澄若有所感,隨後悚然一驚,卻從懷中隻掏出幾塊碎片。
“沅娘子,抱歉,不知道它為什麽就碎了,若是需要賠償,”他眼睛一閉,視死如歸般,“你說個數字,我賠給你!”
舟舟眼睛骨碌碌一轉,做足了姿態,“十塊上品靈石。”
成澄猛地睜開眼睛,目瞪口呆地看著舟舟,“十……十……十塊上品……靈石?”
“嗯呐。”
往日成澄自己到法器店裏買一兩個法器最多也就大幾百的下品靈石,就這還是自己省吃儉用擠出來的,平時更是小心翼翼維護,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十塊上品靈石簡直就是自己這輩子都不敢肖想的價格。
但話說回來,這法器甚至可以抵擋幾位修為高深的大能的探究,根本不是一般法器可以比擬的,十塊上品靈石也實屬合理。
成澄心一橫,“好,十塊就十塊!”反正他已經做好賣身一百年的準備了。
“騙你的,這東西就是個一次性的,和符篆效果差不多,我幾個朋友幫忙做的,不值什麽錢。”說完,也從懷中掏出差不多的幾片碎片,原來晶瑩剔透的圓球早就失去了所有光澤,黯淡一片。
朋友,也就雲桑第一天才陣法師玉京學院那群人說的)和雲桑頂級煉器師兼萬合宗宗主,另外再加上她自己這個天才點子王和材料提供者吧。
“……不值錢?那再來幾個?”成澄默默伸出了手。
舟舟:“……”好家夥,好家夥,遇到對手了!
她翻了個白眼,“沒有了。”
成澄偷著笑了幾聲。笑夠了,他才正色道:“天都快亮了,我走了。”“外麵在找你。”
“他們一時也不會把注意力放我身上,而且我有辦法。”成澄想到她之前那個殺傷力極強的箭羽,多少覺得自己最後這句話有些多此一舉,但他還是多囑咐了一句,“你小心。”
舟舟沉默了一會,“知道了。”
成澄走後,舟舟好不容易放鬆下來躺在床上,原本坐在床上罵罵咧咧的小藍也安靜了下來,四爪著床,拱了拱舟舟:你怎麽了?
“長得一樣,也是個禦獸師,性格……”舟舟默了默,“好像好一點,你說有這麽巧的事情嗎?”
小藍歪了歪頭,它沒聽懂,也不認識剛剛那個人,但還是賣個萌吧。
(。˙˙。)
“傻子。”
……
幾縷清晨的陽光如同金色的利箭一般,刺破黑暗的重重帷幕。
“篤篤篤——”有人敲門:“師妹,你起了嗎?”舟舟收斂靈息,結束修煉。
她打開門,“師兄,怎麽了,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鄭師兄擺擺手,一臉喜色,“有貴客臨門,院長讓我等集合。”
“貴客?”從鄭師兄昨日的表現來看,他當是沒有那麽待見舒解明甚至是舒家的,至於周家也不至於如此喜色,而且驚動萬毓書院的院長,“玉清盟?”
鄭師兄有些驚喜:“小師妹你怎麽知道?而且你知道嗎?來的人可是雁雪樓樓主的得意門生,雁雪樓啊……”他又一臉憧憬:“聽說雁雪樓樓主玄術天下第一,也不知這玄術究竟有何玄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