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接頭盯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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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先生,西涼雖小,可如麻雀,五髒俱全,可玩可聽的地方多了去,這裏還有舞廳,男男女女可以一起跳舞,朱先生也是你們上海人,有機會可以領略一下。”
“那事不急,可以押一板,眼下最要緊的是你回頭到後台去,我要請她吃飯,可以嗎?”
“太可以了!”
“不會因為我是半個糟老頭子,或是因為我是陌生人,而拒我於千裏之外?”
“杜先生怎麽會有如此想法呢?”
“我怕我太唐突了!”
“你杜先生是什麽人?請她吃飯是給她臉!她給臉不要臉?她得感恩戴德!”
“話不能那麽說,有時事也不能那麽做!與人交往,給人台階,與己方便,你問一聲,不行再說!要說學會尊重人!不要以武力誆挾人!”
《胡笳十八拍》拍拍在人心上,悲愴蒼涼,大漠孤煙,一眼荒涼,塞外無盡蕭條淚,疾風千裏揚塵沙,雁兒嘰嘎四散逃,鼙鼓喧囂撕人心,戰馬疾馳奪人命,胡人呼嚎漢人瘋……胡笳聲聲斷人腸,一兮一拍血飛揚,殘陽如血景如畫,刀光劍影閃寒光,弓弩嗖嗖人紛倒……廝殺爭戰,幾人回……
杜培聲陶醉狀閉上眼,他在體會,思想往最深層罅隙裏,如同塵埃飄落,一步三歎,蕩氣回腸。
自此杜培聲就留戀小白狐,每每夕陽跌落,他就和鄭一洋等人到小白狐那兒聽曲取樂。
長穀川天一對此嗤之以鼻,“這都是些什麽玩意兒?鄭一洋咋就象隻哈巴狗,撲前撲後,什麽東西!”
“那還需要二十四小時監視著?”錢其鐵和他的偵揖隊這幾天累外了,雖苦不堪言,還不敢有不滿情緒,長穀川天一這人陰晴不定,不好琢磨,也捉摸不透。
“必要的監視還是要有,出了事,要不你兜著?鄭翻譯這幾天還去過哪兒?”
“不知道!他有問題嗎?”
香川幽蘭一連好幾天不到這邊,雖近在咫尺,如果沒有特別吩咐,從不到這邊,或許是長穀川的態度太過強硬了,想想也是自己不對,但道歉這種事,打死長穀川也做不出來,倚在窗戶上,看著落葉一片片,“我說了嗎?你滾!”
“好!好好!我滾!”錢其鐵退了出來,正煩著呢,王三木就象蛇附了來,“怎麽說?”
“說個屁!”
“不管怎麽說,兄弟們都折騰這麽多天,倒馬車輪戰,誰他媽受得了?”王三木抬頭看看天,“這他媽都立過秋多少天了?二伏涼都他媽不叫了,這太陽還他媽象刺蝟,曬人,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再堅持堅持!”
“我能堅持,你呢?你再不回去,嫂子那兒就炸鍋了!上午來找過你,見你不在,破口大罵!”
“她還反了不成?好吃好喝,卻吃喝出毛病了,這人就不能慣,倒慣出了毛病,狗脾氣漸長,甭理她!看她能咋地,一個黃臉婆還要革命不成,逼急了老子就休了她,她以為她是誰?”
“爺!千萬別,他有個厲害的哥哥,你忘記他以前怎麽對待你的?”
“屁!那是以前,落迫鳳凰不如雞,更何況他還不是鳳凰!現在是日本人天下,自己個兒逃哪兒犄角旮旯裏都不知道,還敢管我的閑事?”
王三木愣了,這還是他認識的錢其鐵嗎?抽大煙讓他斷了脊梁,他曾經象狗一樣爬著生活,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這錢其鐵就是這其中一樹嗎?“那你的孩子們怎麽辦?”
“屁!關我什麽事?我落迫時他們看過我嗎?管過我嗎?都是他媽狼崽子,我後悔生了他們,要知道是這樣:我寧願擠出來,甩在牆上,給大馬蒼蠅蹤!也不讓它們去禍害那些無辜的卵子,我以為我完了,可老天餓不死瞎家雀,我這頭被鹽醃過的鹹魚,居然翻身了,啊哈!”錢其鐵笑爽了,“我要重新規劃我的人生,再也不能那樣活了!”
“你真要休了太太?”王三木吃驚不小。
“極有可能的!隻要她不蹬鼻子上臉,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也就將就,多一個人吃飯,少一個人吃飯,無所謂,要是她敢幹涉我和炸裂梅花的好事,我也就心一橫,把那事做了!陳世美也有陳世美的難處,不是?”
鄭一洋在烏花巷外,紫氣東來茶館,見到了他一直尋找,並不能最後確定的鴟鴞就是有過半麵之緣的梁一紋。他們是通過報紙上刊登尋人啟示的方式,聯係上的,這是鴟鴞第一次和他會麵,胸口別著一枚綠寶石別針,手拿一本《啼笑因緣》,當梁一紋穿著件綠旗袍款款而上,正當她四下尋找目標時,卻發現不遠處桌上有塊雞血石,她正要過去,發現鄭一洋擺擺手,抓起雞血石往兜裏一放,站起來,“你帶尾巴了!”直接走過來,塞一張紙在她手裏,壓低帽簷,抬腳就走。
梁一紋嚇得吐吐舌頭,他是怎麽知道的?扭頭要走,王三木和幾個人就衝進來,她隻好靠邊立著,鄭一洋已經出了紫氣東來。
“可疑人等,一律不準動!”
“我到處找你,你卻在這兒傻傻地站著,老總的話你沒有聽見?你是可疑人嗎?”
“怎麽會是……?”梁一紋吃驚不小,這不是周興池老師嗎?他怎麽在這兒?周的一隻手蓋在她的嘴上。曾經的記憶是那樣深刻,無論歲月怎樣流淌,該有的輪廓依然還在,但周興池並沒有認出她就是梁一紋,女大十八變,變的何止是臉,更多是心,曾經的記憶是何等深刻,時間磨去許多棱和角,讓人更加圓潤,歲月的修修補補,讓曾經美麗的人平庸,讓普通的人,珠圓玉潤,有時讓人大跌眼鏡,梁一紋由清瘦變得豐滿,甚至是爆裂,上海水土養育出別樣的梁一紋。
“周老師,你怎麽也在這兒?非常時期,小心被人利用!”目光卻在梁身上放縱,野獸,野獸才有的淫蕩的目光,“你是誰?你認識周老師?你是西涼人?我怎麽看著不象?”
梁一紋笑笑,“我怎麽就不象了?西涼人腦門上刻著字?”
“最近西涼來了不少外地人,他們行跡可疑,知道我是幹什麽的?”王三木豎起大姆指。
第53章:
1
“這是我們偵揖隊王副隊長,知道不?”有人伸出頭來,介紹王三木。
王三木聳聳肩,霎時間覺得自己是個人物。
“周老師,我們走吧,要不然該遲到了!”梁一紋不想和他糾纏。
“噢,好!一起!”周興池拍拍王三木,“王副隊長,我們去了?”
“啊!去吧!去吧!”王三木吸吸鼻子,有幾分貪婪,他媽的,這女人施的什麽香?怎他媽的有桂花的味道,看著他們的背影,王三木總覺得哪兒不對勁,且說不出來。潮濕的舌頭,舔了舔有些幹裂的嘴唇。
走過一條街,在一座小橋那兒,他們立住了。
“謝謝你!周老師,如果今天不是遇到你,就會有些尷尬!改天一定登門拜訪,今天實在有事!”
“你認識鄭一洋?在日本嗎?”
“誰是鄭一洋?我怎麽可能去過日本?”
“我不信!我明明看見鄭一洋往你手裏塞了東西,你怎可以不認識鄭一洋?”
“你看錯了,我怎麽可能認識什麽鄭一洋?一定是你看錯了,你看我兩手空空,並沒有什麽東西呀!”梁一紋伸開雙手。
“你是誰?”
“周老師,你記不得我了?”
“他如果能記得你,那就太怪了!多少年你們沒見了?”朱克儉還是那麽有款有形,“周大老師,她就是你的學生梁一紋!”
“怎麽可能?一點兒都不象!”
“如假包換!她嫁在上海,我們雖然不常見,但每年至少見一兩麵!”
“黃興忠是誰?周老師你知道嗎?”梁一紋問。
周興池搖搖頭。
“好多年前,被殺在黃記雜貨鋪的黃鶴鬆你總知道吧?那是他父親,這事當時在西涼炸了鍋!”梁一紋在往事裏顛簸,象一片樹葉,“他也是你學生!”
“不知道!”
“一紋,你忙正事吧?我來招呼周老師!”
走出去二十幾步,梁一紋從袖筒裏掏出一張紙,看見上麵有一行字:聖水橋邊!她窩吧窩吧裝在口袋裏,就急急往聖水橋邊而去。
聖水橋坐座在距離縣府衙門不遠的地方,那是一座有年頭的建築,拱形橋,一個大孔,兩邊各兩個小孔,橋邊有些粗大柳樹,有幾個石凳,行人很少,鄭一洋就立在橋邊,時不時看著過往行人,梁一紋姍姍來遲,她在向鄭一洋靠近,那本《啼笑因緣》裝在衣袋裏。
“樊家有樹自成行!”
“鳳喜麗娜關秀姑!”
“《啼笑因緣》!”兩人異口同聲。
“你好!鴟鴞同誌,我們終於正式見麵了!”鄭一洋緊緊抓住梁一紋的手,“你們這條線上,有幾個人?”
“兩個!聽說對方是位武術大師,至今不見蹤影,他究竟是何方神聖?人在西涼還是什麽別的地方?按照指令,我隻見過另外一個人,你是……?”
“我的身份高度機密,不便透露,請你原諒!包括神州省委都不知道,現在上海的青幫大佬杜培聲這尊大神已經駕臨西涼城,那批武器已經在路上,不日到達西涼城,剩下的事就是從西涼城啟運,我已經辦妥了尾崎秀實這條通道,萬事俱備,隻欠東風,隻等那位武術大師駕臨,我能做的,就是把你們安全送出西涼城,至於以後的行程,就靠你們自己了!”
“你和周老師什麽關係?”梁一紋突然一問。
鄭一洋一頭霧水,“哪個周老師?”
“我曾經的班主任周興池!”
“你也是西涼人?”
“一直都是!隻是長大成人,嫁於上海!”
“他怎麽了?”
“你剛走,我就被偵揖隊盯上了,是他救了我!他竟然不認識我,把我忘了!他好象是盯著你去的,他還問了我,我裝糊塗,他不信,幸巧朱克儉來了,要不然,就耽誤事了!”
“舞廳老板?那他倆又是什麽關係?難道是……?老家夥藏得夠深的!”
一匹快馬,算不上星夜兼程,陶澤如隻在焦原鎮晃一下,在晚霞跌落穀底時,喝得有些多,燒刀紅酒勁有些大,因此動作有些飄飄然,在芳雅齋門口,哥妹灑淚而別。
“哥,你行嗎?路你不熟,要不叫天成陪你一起!”顧天成也喝得差不多了,站在屋的陰影裏,鞏德明和宋年庚都不在,他隻能作陪。
“不用!雖然不是輕車熟路,也應該沒問題,妹妹保重,我希望你能把我的意見聽進去,雖有喬誌在,不足為慮,至少他不會為難你!”
“哥,我會考慮你的意見,保重!”淚水是止不住的,滿含淚光,“給我點時間,淤積的需要稀釋,要不然無處安放的就會折斷!”
“顧先生,就此別過!”他縱身上馬,一抱拳,一抖韁繩,絕塵而去。馬蹄聲聲,伴著逐漸蒼茫的暮色,消失在遠方,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裏,橫出一輛馬車,緊隨其後,那黑色幕布,還是低垂著。
陶澤如本來想下來,探探馬車裏是何方神聖?一路跟著來,是何目的,這輛不請自來的馬車出現有些蹊蹺,究竟是從上海來,還是別的什麽地方跟上來,不得而知,大意了!大意了!他拍拍腦門,要想甩掉這輛馬車,易如反掌,是敵是友?他分不清,他故意放慢,就讓它跟著吧。
“他好象發現了我們,怎麽辦?”杜滲江在顛簸的馬車裏,不斷反胃,作為上海特工總部葉秀峰手下得力幹將,任三組組長,很受葉的賞識。
“看見就看見,去西涼的路,又不是隻有他能走?我懷疑杜培聲此行目的不簡單,是不是和共黨那批海外捐助的槍械有關,要不然何必興師動眾到西涼來?真的是為了小白狐?什麽樣的女人會讓杜培聲親自來西涼?他要是真在貨裏夾雜點兒,我們就真敢去翻找?”王國賓作為科長,有些汗顏,“除了這位放蕩形駭的大師,還有那天成、林子瞻,姓謝的來沒來另說,就憑我倆?”
“我們的任務主要是盯梢,至於動手的事,還是交給特工總部決策者吧,隻要不是武器,我們都不過問!至於他的風花雪月事,我們隻有羨慕妒忌恨的權力了!”杜滲江不願意來,但架不住朱家驊的催促,他是葉的人,朱就隻能力推他來,而江岩作為朱的得力幹將,隻能留在繁華的大上海了,神州之行,不說其舟車勞頓之苦,還有可能有生命危險,如果讓杜培聲盯上,今後在上海灘就別混了。
王國賓這一路上是緊跟慢跟,沒有落下,這種鳥地方,隻要一出門,就沒有正道,全是蜿蜒的蛇道,隻有路的影子,走出兩裏地看不到一個人純屬正常,不敢跟緊了,怕被發現,他們都不同程見識過陶澤如的淩厲功夫,經常把外國那些所謂的武術大師打得屁滾尿流,滿地找牙,他們仨加一起,隻有挨揍的份,“這純碎是他媽一趟苦差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