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舒心難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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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哪堪回首,逝者如斯,她悲微起來。
錢其鐵愛戀的女人隻是小家碧玉,窮人家的女兒,活得一步三歎,掙紮在生死線上,食不果腹,衣不避體,麵黃肌瘦,甚至連名字都沒有,窮家有女初長成,顧影自憐哪想男,一直養在破堰裏,有朝一日被人識,奪去養在高宅裏,衣食滋潤鳳華生,珠圓玉潤人不識,錢其鐵撿了個漏,他發現這個他後來給起名叫貂蟬的女人,原來是天生麗質,自此當寶貝抱在懷中,親昵不釋,女人就象春花,舒展開來,花瓣花蕊是那樣裏嬌外嫩,春天要來,豈是冬可以束縛得了的?伸一下手,春就在風裏,舔一下雨,春就在酥裏,孕育,春是含苞待放,春是孕育的季節,芽子,那一粒讓人驚訝的芽子,讓多少顆芳心在突突突迸跳?無意間,的確是無意間,奇跡就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生命是神奇的,更有造詣,無論衍生環境如何惡劣不堪,隻要有那樣一個衝動的過程,哪怕是野浴媾和,甚至都不用第二次,也會繁衍出意想不到的生命,有時母體哪怕是病體,錢沒有想到:他一個大煙鬼子,在生命行將就木的前夜,還會有第二春,梅開二度,花好月圓,貂蟬懷孕了,抱著玩玩的心理,卻修成正果,有心栽花花不活,無心插柳柳成蔭,意概於此,春風得意,錢其鐵落淚了,用腳指頭算也能算出,這個孩子不該來,來的至少不是時候,他真要了嗎?貂蟬不到十八歲,他四十五歲,要怎樣養活這個還在孕育中的孩子,他害怕了,手抽筋,心發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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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太陽依舊圓潤噴薄而出,它霞光萬道,勢不可擋,夏天的樣子,跌落在秋天裏,幾個女人興致勃勃在門前討論著什麽,她們因為男人的歸來而略顯興奮,一段日子的煎熬,活得有氣無力,就象花兒經過**澆灌,顯得格外鮮嫩,黃安就要回到黃花甸子去了,他的草兒一樣的女人還在甸子上遊弋,出來太久了,所以他要回去順道安撫一下,遞些錢過去,另外把梁吟請過來,除了給女眷們添些衣裳,更重要是做麵旗子,見一下楊堅強,了解一些林梅出事的情況。
放下碗,太陽已經在樹梢上了,露水雖滴答有聲,但看上去狗日的在逃避陽光的窮追猛打,黃安和黃興忠、北風、劉中天道別,跨上馬,就半袋煙的功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北風也要走,黃興忠要塞給他銀子,北風不要,說家中有,如果沒有,再向他要,也就騎馬而去,劉中天站在那兒,心中別有滋味,他也想回去,看看一頭枯草老太婆,佝僂個身子,氣都喘不勻乎,但沒好意思張口,他知道有些事,黃興忠會和他托底。
黃安回到家裏,已經是十二點鍾以後了,她的女人正在陪一個女孩子說話,他離遠瞅一眼,不認識,他感到有些奇怪,家裏來了生人,他正要開口問,馬兒就“噅!噅噅!……”叫個不停,他的女人回過頭來,一臉驚喜,“你怎麽一聲不響就回來了?”
“什麽叫一聲不響?我回來了!”黃安笑著衝女孩子友好點點頭,算是招呼。
女孩子慌忙從板凳上站起來,有些靦腆地點一下頭,羞澀地笑一下,“黃叔好,我叫陸桂枝,是……?”
黃安立刻明白什麽了,“黃駿那小子呢?他敢不陪你?黃駿!黃駿!你個狗東西給我出來!”
“你咋呼什麽?黃駿不在家,一聽就知道是你家這破鑼嗓子,炸裂了,有劈聲,還有回音,你不發號施令,別人就是不知道你是這家當家人似的,愛顯擺,臭德行!在外麵瘋這麽長時間,都不知道給家裏遞個話,心大得可以跑馬!”黃德榮拄著柺棍,有些趔趄從台階上走下來,他幹瘦怕人,胳膊細得和十多歲孩子有一比,未老先衰,黃鈴和他一樣,倒是黃安壯實些,“這回回來不走了?黃老爺安排你回來的?”
“是!慢著點兒,悠著點兒,走起路來一搖三晃,怕人!”
“我沒事,還能去了?七十三,八十四,閻王爺不要自己去,遠著呢,且不在旬頭上,早晚等黃駿娶了媳婦,我才去,才能去得心安理得!”有些染上白霜的胡子上翹著,一臉笑容,這些年連同黃鈴跟著黃興忠闖天下,硬生生闖出一片天地,黃安家也蓋起了足以傲人的飛簷鬥拱大瓦房,那日裏黃德榮就在走廊下曬太陽,雲裏霧裏回想過去的往事,想著想著,就會噗嗤一聲笑噴了。
李氏就拿他的拐棍捅他:“嘿,做夢想屁幹吃呢!”
“老子的事,你少管!你閨女把你忘了!你這糟老婆活該!”
“你少放你娘狗臭屁,前天不還來看我?你個老不死的,吃沒心食,那油膩油膩的豬頭肉,都吃狗肚子裏了?”
“人家忘了嘛,你……你這話說得忒難聽,誰還不興有個拿東忘西患糊塗的時候?你這糟糠之妻,真是糟到心裏了!”這會兒兒子回來了,他精神抖擻,又有陸桂枝在,平時悶葫蘆一個,這會兒滔滔不絕,唾沫星四濺,“我說什麽著的?好事成雙,說不定黃駿也會回來,前後腳的事,此地斜,說曹操曹操到!不信你們等著就是了!”
“他就這樣,你別計較,習慣就好,要麽不語,要麽不停,兒子回來了,樂得唄!”黃安的女人忙碌著,菜早就買好了,“哎,你不去買瓶酒?”
黃安正在拴馬,“要得!我去楊老板那裏,看看有沒有女兒紅!”
“錢!錢!你不拿錢給人臉打?又黑又糙,硌手嘞,還惡心人!”
“大半輩子,我看你也習慣了!還稀罕成寶!你咋知道我沒錢?嘿!嘿嘿!……”黃安用身子蹭女人。
“臭德行!臭流氓,拿錢滾!”
黃安來到街上,經過史健久以前的鋪子,往裏探一下頭,剛好小桂花出來潑水,差點兒潑他身上。
“喲,是你,是黃大爺,有日子沒見了,還好嗎?”小桂花放下水盆,站直站正了身子。黃安在黃花甸子,算是有名號那種人,說他攀龍附鳳也好,說他跪舔黃興忠腳後跟皮也好,總之,他扶搖直上,依附黃興忠身後,儼然成了個人物,你不想佩服他都不行,跟著黃興忠前半段在黃興忠傳奇商業帝國裏,演義了傳奇人生,後半段正在演義是個中國人就該有的傳奇,然而大多數人渾渾噩噩,還在繼續著朝不飽夕的生活。
“還行,史亮呢?”黃安撥腳想走。
史亮偏就從後麵走出來,邊走邊打招呼,邊在圍裙上擦手,“黃大爺,您好!你回來了?”史亮算是十年媳婦熬成婆,史家現在沒人在黃花甸子了,一個孤老婆子送送飯,史家最後一個店鋪是史亮夫婦在打理,偶爾史校長會過來看看老太太,讓史亮夫婦關照一下。
“剛回來,找楊老板有些小事,您忙吧!”
“黃家大院的事……”
“知道得一知半解!”岔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來,“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麽?”
“聽聯防隊員說:陳仲秋帶人訛占黃家大院,他們要去後院翻騰,林不讓,就罵上了,至於有沒有肢體衝突,不得而知!”
“這孽障!黃老爺待人太心慈手軟了,要是我,那次就該徹底了斷!”
“黃大爺,你弄錯了,這陳仲秋再不是東西,都是太太娘家人,更何況是還有推薦人,他和大學者陳文康房份又近,一個老太,一隻手都沒分開!打狗不還是要看主人的嗎?”
“這是養虎為患!如果小大娘不出意外,他是不是就占著黃家大院不走了?福淺命薄的東西,等著吧,老爺早晚騰出手來,削死他!”
“未必!骨頭打斷了還連著筋!”
“好,就這樣,改天聊!”黃安心中有事,不曾注意史亮的表情。
史家一大缸財產,眼見著就要落到史亮頭上了,陳秀蓮身體雖硬朗,但經常患糊塗,把人認錯,把事弄翻,張冠李戴也是常有的,人一老了,怎麽都成這樣,史健久死在尷尬的年齡上,有病是不假,二十多年勾心鬥角,把自己鬥進墳裏,到頭來讓黃興忠算計了,心事太重,承載不住,就象扁擔,哢嚓一聲,從中間一斷兩截。
楊堅強正在剔牙,早春醃製的雪裏紅,從壇底扒出來,還挺新鮮,割些老肥肉伴著炒,吃得有些多,牙塞了不說,還有些齁人,想喝水,牙又塞得疼,他的女人忙給他倒水,他就剔牙。
“楊老板好,有酒嘛,女兒紅!”
“有!有有!老店還能缺貨?喲,是黃安?從那邊過來?快!快進來坐!那邊什麽個情況?我塞牙了,疼得很!”邊說邊彎腰抽凳子。
“我自己來,你繼續!”黃安坐下了。
“你們去了連腳鎮?去哪兒幹什麽?遠著呢,我年輕時去過幾回!”
“喲,是黃安呀,看見你,稀罕得很,來,喝茶,我再倒一杯!”楊堅強女人還行,都老了,象南瓜,長得裂裂巴巴,尤其是一頭枯草一樣的泛白的頭發。
“謝謝!嫂子眼神還不錯!”黃安也不客氣。
太陽斜得不行時,黃安才告別楊堅強,談了許多陳年舊事,該談和不該談全談了,這是一次交心交肺地談。踩在夕陽裏,象踩在地毯上,拎著酒壇子,就拐道南巷,找到梁吟,他正在給人量尺寸,看見黃安,就點個頭,老花鏡片裏是一張衰老眼臉,“黃大爺,你坐!看見你稀罕嘞!”
“沒什麽,這一氣有些忙,過一陣就鬆動了!”黃安坐下等,把酒壇子就放在腳邊。
鋪子還是那個鋪子,地上有許多碎布條,邊角料,就在腳底擰撚,量完尺寸,選了布料,梁吟在本子上記好,說五日之內來取,女人就走了,梁吟把長尺子放下,“黃大爺從東邊來,有什麽消息?”
“大的沒有,小的有,黃老爺想請你去趟塌河穀地,給太太小姐們做幾套時興衣裳,順道做麵旗子!”
“是在那兒做,還是帶了尺寸、樣子回來做?”
“就在那邊做吧,省得來回跑!”
鋼部八子又一次找到豐臣惠子,在她的辦公室裏哭哭啼啼,驚動了一些人,包括桑泊年、麻生一休。
豐臣惠子顯得手足無措,就拍拍她的肩膀,“我已經派人專辦這事了,相信不久之後,就會有結果的,我會給你和德田家族一個完美交待,要不這樣吧,我們到高局長那裏坐一坐,聽聽他怎麽說,可以嗎?”
鋼部八子點點頭,淚水滴在地上。
兩個人正往外走,迎麵碰上麻生一休正和桑泊年談著什麽,正要從他們身邊過去,被麻生一休叫住了,“嘿!德田秋俊的案子怎麽樣了?我們的地質專家德田俊聲就要從東京回來了,不給他一個交待說不過去吧?我是,已經在熱鍋上了,你還要怎樣?讓我死在熱鍋上?”麻生一休對於豐臣惠子雖不滿,但也無可奈何,“你要辦不好,我就交給桑君,我不能讓人牽著鼻子走!”
“案情畢竟有些複雜,調查起來,需要時間,請再給我一些時間!”
“我們的專家給我嗎?戳了屁漏,一走了之,我能嗎?”
“我們走!”
鋼部八子點點頭。
桑揮一下手。
麻生孤傲地站著。
高孝山正在打電話,豐臣惠子領著鋼部八子進來,在開著門上敲兩下,“請進!請坐!”高孝山把電話移開,“二位,稍候!”一個電話草草打完。然後離開辦公桌,也坐到沙發上,“二位是來聽信的吧?可能要令二位失望,由於牽扯許多帝國人員,我又不能調查他們,許多佐證得不到證實,豐臣司令,我冒昧問一句,柳明樓的案子是否是德田君所為?如果這一點,我得不到基本肯定回答,要破這個案子,遠比登天還難!”
“這很重要嗎?”豐臣惠子避重就輕。
“凡事皆有前因和後果,如果前因不清楚,後果也就無從查起,這事當時很多人猜測是株氏會社的淺倉代為捉刀,我不可能去調查他,他也不會告訴我。”
“這有什麽不同嗎?”
“如果與柳案有關,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如果無關,將陷入蒼茫無緒裏。”
“這個我還真不清楚!”
“我不相信!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豐臣小姐當時遙住城西,你是怎麽第一時間趕到柳案現場的?除非你預先知道柳案發生,否則決無可能,我當時就懷疑過你,可是陰差陽錯,錯過了一切!有人給你打電話?”
“可能是這樣!”
“不可能,據我調查,你住的那家老太太家沒有電話!說明你至少是柳案的知情者,也可能是參與者!”
“你扯得有些遠!這與本案無關!”(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