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去意徊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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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有關!我希望你能實情告之!否則德田君的案子,隻有另請高明!”
“你想知道什麽?”豐臣惠子想不到高孝山如此咄咄逼人,他想知道更多題外什麽東西?這個人的確是破案天才,但有些事,涉及帝國秘密,她不能講,不敢講。
“事實真相!”
“那樣你就能破案了?”
“當然!他可以神龍見首不見尾,但我似乎已經抓住他的尻尾!”
“你這麽肯定?”
“肯定!據我所知,當時的株氏會社已經決定要強租裂涼山,因為那裏有金礦,德田專家已經論證過,當時的縣政府使終反對,而柳氏就象一根刺,如鯁在喉,不拔不快,所以柳成了案板上的一塊肉,必殺之而後快!柳案之後,白峻青痛失愛婿,且斷其左膀,這樣血海深仇是人必報,所以他請出高手,密裁德田君,但關鍵是誰透露這一事,且指認是德田君所為的,據我調查所知:德田君是空手道八段,能夠斬殺這樣高手,且波瀾不驚,我甚至都能知道他是誰,他來過縣政府,我甚至和他打過照麵!可惜,這一切僅僅是推測,所以我說沒有前因,無法鎖定後果!”
豐臣惠子目瞪口呆,以前隻是聽人傳言過高孝山的威名,認為有誇大的成份,今日一聽,才知道這個自負的家夥,該有多麽牛,象剝皮一樣,直接從肉上撕裂,且帶著血,一剝到底,她哆嗦,如果不是曹修德和小十五沈仲鈴的庇護,如果當初讓高孝山抓住,不死也得掉層皮,冰上蓮花說不定就給她使上了,鬼才,真他媽是鬼才,和這樣人共事,得十二分小心,她打了個冷顫,痙攣一小陣。
陶澤如見過杜培聲,就和鄭一洋熟悉了,中午飯就在聚全德,盡管是小範圍的聚餐,還是引起了不小轟動,江湖大佬,一代名伶,武功大師,這些字眼,堆疊在一起,再加上報界添油加醋,這湯燙水水,勺子舀起,迎風瀝一下,各種滋味彌漫開來,鄭一洋全程陪同,在鏡頭之下,風流倜儻,一度聚全德出現多年不見的擁擠,都來目睹這些偉人風采,報紙的渲染,讓西涼城街頭巷尾都在談論這事。
夕陽化為灰燼時,一輛輛貨車,拉著一個個大木箱,堂而皇之進入西涼城。這些木箱從哪裏來?何人送來?又是些什麽東西?
第二天一大早,太陽還在雲海徜徉,貨車拖著這些大木箱出城進入黃湯河,劉昆侖的機帆船,就停泊在黃花甸子外麵,杜培聲、林子瞻、那天成、小白狐、陶澤如、梁一紋……數十人站在河邊,看著幾十人把貨從卡車上卸到船上,那上麵有許多日文字,看不懂是什麽東西,八點半太陽早已經奈不住寂寞,把黃湯河照得晃人雙眼,滾滾北進的水,閃著渾濁,春風、解語、嫣腔哭成淚人,小白狐也在唏噓,師徒抱在一起,可天底下沒有不散的筵席,自此,各自珍重,西涼城裏再也沒有小白狐了,她嫁為人婦,守人婦道,這是一個不錯的歸宿,周興池、朱克儉、鄭一洋這些人業不同卻相為謀,他們在人堆裏,隻有擺手,說再見,車空船實,那些卡車順著黃湯河,開向遙遠,要走的人,一個個上船,最後剩下的沒幾個人,有馬車,有汽車。
小白狐要走了!
這消息一傳再傳,許多人自發的,跟著汽車隊緊跑慢跑,生怕落下精彩瞬間,一直送到黃湯河邊,汽車就象隻螃蟹,慢慢在人群中走,到了那兒,許多人繃不住了,特別是女人,她們悲喜交加,悲的是西涼城中,再也沒有小白狐,那鏗鏘那激越,那跌宕起伏的曲子裏的故事,再也聽不到了,鑿子在人心上鑿出窟窿,讓人的眼淚,人的血,從那裏恣肆流淌,喜的是:千回百轉,終於幸福地嫁接。
“謝謝你們,都回去吧!”小白狐站在船上,雙眼紅腫,岸上幾千人,沒有一個動的,人還在三三兩兩往這兒疾趕。
“再見---!”
“再見---!”
“我會再回來的!”小白狐揮動著手,這隻是一腔美好願望。
杜培聲站在陶澤如旁邊,淚水在眼眶中打轉轉,“她究竟做過什麽?讓這麽多人無法割舍?”
“不知道!”陶澤如在人群中看到杜滲江,王國賓,“杜爺,你看我們的尾巴跟到了江邊!”
“在哪裏?”
“您看!”
“這個朱家驊,真是混蛋透頂,他是怎麽跟我保證的?到了上海,我饒不了他!”
“算啦,象個哈巴狗跟我一路了,也夠難為他們的!沒有你這麵金字招牌,說不定箱子早讓他們撬開了!有驚無險,我們就消停了吧!”
嘰嘎一聲,一隻大雕,俯衝一下,幾乎貼著杜培聲頭皮飛過,他本能往下一縮,抬眼看,那影子就象箭射上高空,帶著空靈的風響。
“突,突突突……”機帆船逐浪排水,在依依不舍裏,春風還在擺手,“師傅,再見了!”,笑語在岸邊深一腳淺一腳追著船跑,嫣腔蹲在地上,泣不成聲。
三個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你這家夥,藏得夠深的,連我都瞞,女兒不嫁,讓你老小子後悔!”鄭一洋又側過身,看了一眼朱克儉,“你一個跳舞,跟著湊什麽熱鬧?”
“這是老槍交給我的光榮任務!”
“誰是老槍?”鄭一洋看著搖擺的蘆葦叢中,飛出一隻鴟鴞,“走!上車!”心中一塊石頭落地下。
三個女人你拉著我,我拉著你,走向馬車,黃湯河濁空滾滾,那流淌著象血一樣沸騰。
長穀川天一的汽車象瘋了追趕,到了黃湯河岸邊,眾人還未散盡,他趕緊下車,舉起望遠鏡,機帆船早就開沒影了。
“鄭君,杜君呢?”
“走啦!”
“你的貨呢?”
“拉走了,在船上,它們是尾崎秀實的貨。”
“那貨可能有問題!或不完全是尾崎秀實的貨,可能有夾雜!”
“早幹什麽去了?這裏有收貨單,你可以打電話落實!”頭也不回鑽進汽車!“開車!”
這時,岸邊不知是誰起個頭,大家就一個、兩個、三個……跟著哼唱起來:
你是《聊齋》裏一隻千年小白狐,
歲月風雨典當成了精。
幻化成人走凡間,
演義魂牽夢繞千年史。
一拍三歎成經典,
西涼傳奇任你唱。
古箏戲琴撩箜篌,
十指纖細任撥弄,
行雲流水玄音跳……
石卿一瘸一拐走在大街上,象一隻喪家之犬,他一個人,踽踽獨行,影子投射在殘垣斷壁上,單秀麗老了,一臉褶子,她再也邁不出固步自封的家,雨煙、雨秀,象兩根繩子,拉著她,一東一西,心讓歲月的青苔繡織成道,上麵墨斑雜踏,二十多年等待,心早就死了,石卿混成這樣,連要唱的曲子,都在嗓子裏顛來倒去,一無所有的他,憑什麽再來撩撥這個讓他記掛一輩子的女人?他再次見到她,是如此陌生,日子過得不順,且一生都在逃避張一山宏大生兒計劃,一生有很多次被搶奸的經曆,野獸!隻有野獸才那樣,她在等待中絕望了,如果是二十年前,都不用石卿來挑逗,隻要他來,可是他沒有來,錯,錯,錯!這是大詩人陸遊在《釵頭鳳》中的句子,這是誰的錯?你有一分勇敢,她就可以邁出九十九步,她抗拒張一山多年,就是要把慕煞別人的情和欲,等他來燃燒成火,並最終將兩個人化為灰燼,偏偏那二十年,他雄心勃勃要走出西涼,去闖世界,要給心愛的女人掙下個世界,世界是那麽好掙的?象他這樣懷揣夢想的人,伸手一抓一大把,碰個頭破血流,又回到原來的地方。
哥哥你好無才,
賣了良心你才回來!
雞能得道,
狗升天,
世界花花任你闖,
闖不出世界,
死外頭!
他不想死,還想苟且偷生,偷生不算,還想撬人老婆,淫樂,世界上的好事,都讓他想當然,想歪了,旁枝斜出,那要看是什麽人,做人是悲催的,有的人不用追,不用捧,妻妾成群,有的傾其一生所有,盡天下難能之事,仍然孤獨一人,有的人家裏紅旗不倒,外麵旌旗招展,更有的人左右縫源,吃女人,喝女人,還玩女人,騙女人,女人卻死心塌地,甚至到死還在幫人數錢,石卿淚撲簌簌的,一瘸一拐,淚就象種豆子,左一滴右一滴,他完了,心焦力竭,他為何要做出苟且之事?要不然,他是有著大好前途的,可他偏偏相中文廷玉的小妾,外嬌裏嫩,閑著就閑著,哪怕爛在那兒,有你什麽事?偏偏生出淫心,要去勾搭人,偷雞不成舍把米,腿上那一槍,挨得活該,那是警衛員一槍打的,子彈還在裏頭,帶著皮肉腫脹,合安堂可以救命,可合安堂在哪兒?可那能怪他嗎?她那麽嬌小,那麽可憐,楚楚動人,文廷玉已經有四房太太,平時鬧得雞鳴狗跳,爭風吃醋,這回小老五要進宅,四房太太為了共同利益,拚棄前嫌,一致抵製,並以死相要挾,沒有辦法,文廷玉用手指指她們,“我讓你們一起作!”,隻有置外室養小五,就象重金購的花瓶,長年累月放那兒,土沾塵染,讓人憐惜,這是暴飱天物!
第54章:
1
琴聲,是琴聲,是那樣悠揚,小小的焦原鎮,怎麽可能有琴聲?他閉上眼,靠在一棵枯樹上,行雲流水的琴聲,象水泄進鬆軟的土層裏,象碧波蕩漾在河床上,他摸摸下巴上的胡子,它象枯草柴而硬,他就象一匹被獵人打過一槍的老狼,血紅著眼,在尋找目標,聲音,還是那好聽聲音,尋著聲,他立在芳雅齋門前,象隻狗,舔著下巴。
“你是誰?你要幹嗎?”收縮、戒備、哆嗦,虛張聲勢。
呀!他在心裏驚歎:天涯何處無芳草,得來不用功夫找,這女人不食人間煙火,飄飄欲仙,水波茶色連衣裙,纖細的手指,天生就是彈琴的,為藝術而生,“我……我沒別的意思,我受傷了,聽說這兒有個合安堂,治得了槍傷,所以……”
一身製服,讓那如鹿撞懷的心,稍稍安靜一下,“往西走,就西邊,不遠!”女人有些慌亂。
他點點頭,並不走,卻聽見身後馬蹄子聲,回頭一看:我的個乖乖,這叫英姿颯爽!女人象一片紅雲,降落到眼前,一股撲鼻子香氣溢過來,醉了他。
“看什麽看?你不問路的嗎?還不快滾,找鞭子抽!”沈西鳳手一揚。
石卿趔趄一下,向後退一下。
“滾呀,等抽?”“叭!”上去就一下,打身上。
石卿一瘸一拐走了。
“也許他真是傷兵!”
“陶姐,這種混蛋你不用跟他客氣,你看他雙狼眼,就知道不是好東西,見一回打一回!”
“你呀,就是穆桂英,看誰將來敢娶你?”
“楊宗寶呀!”想想黃天祥,舒一口氣,在心裏罵開了:狗東西,跑哪兒去了,等我見著了,非抽你一馬鞭不可!敢對我信不捎書不通!“陶姐,知道嗎?我上天看見個武術大師,可厲害了,可惜我不認識他,要不然,我非拜他為師不可!”
“是不是戴著南方的鬥笠?”
“你怎麽知道?”沈西鳳驚訝到了,由沈西英而認識陶嵐,她放下馬鞭,坐在她身邊。
“他是我哥!”
“真的假的?他去哪兒了?”
“西涼城!”
“他還會過來嗎?”
“也許大概不會了!”
“為什麽?”
“他跟著上海青幫大佬杜培聲來的,有任務!”
“呀!你哥叫什麽名字?”
“陶澤如!”
“太好了!陶姐,我要拜他為師!”
“這個我說了不算!”
郝百通正在忙碌,石卿就一瘸一拐晃進來,他從窗戶往外瞅一眼,不由得皺皺眉,這不是逛鬼石卿嗎?聽說好多年就到外頭發達去了,咋……咋這副模樣?這分明是喪家之犬?發生了什麽事?還瘸了一條腿?想發達看來並不容易。七娶七死的慘痛都訓,讓他對女人有些恐懼,留下一串孩子,每日裏鬼哭狼嚎,煩都煩死了,祖墳地裏,那一個挨一個,排成一排,天爺啊,別糟罪了,想想都害怕,從黃花甸子劉子英開始,那一年,他十九歲,劉子英十八歲,他又高又壯,劉是又長又細,天生病態,卻沒有一樣病,膚色如麥,嬌羞如處,似含羞草一般,動到收縮,偏就是這千嬌百媚的勁兒,吸引了他,別看他人高馬大,卻心細如發,他三次登門,五次被拒,另外兩次是媒人,正當他準備放棄,準備另外擇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