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久別返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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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天的死邵曦並不感到意外,但小六子的死卻是邵曦沒有提前預料到的。
    鬼帝府收了自己的酬勞,便按照行規對萬天出手,至於萬天為什麽會自己主動送上門?這是值得研究的。
    或許是鬼帝府利用了某層關係引誘萬天前來京都大梁,最後在其離開之時在大梁城外將其殺死。
    如果鬼帝府真這麽幹了,膽子的確不小,在天子腳下幹出這種半路截殺之事,著實是有點沒將京都的官府放在眼裏。
    無論鬼帝府用的是什麽手段,終究是兌現的當初與邵曦的交易,可是小六子為什麽死?難道是因為他身份暴露之事已經被知道了?
    這一點雖然邵曦一時並不確定,但由此可以斷定小六子肯定不是鬼帝府的人。
    因為殺死萬天是自己與鬼帝府之間的交易,倘若小六子是鬼帝府的人,完全不必因為此事受到牽連。
    按照邵曦的分析,應該是因為萬天的死有人發現了自己與鬼帝府之間的交易,而自己發現鬼帝府正是通過新景茶樓。
    新景茶樓的暴露,是因為小六子身份的暴露。
    如果新景茶樓是屬於鬼帝府的消息中轉之處,那麽絕不會因為自己知道了新景茶樓而要將小六子滅口。
    因為自己跟鬼帝府之間已經有了交易關係,所以鬼帝府已經完全沒有因為自己是通過小六子找到新景茶樓而殺死他的必要了。
    那麽換個角度來看,小六子和新景茶樓都不屬於鬼帝府,這個茶樓應該另有其主,鬼帝府隻不過是通過新景茶樓來與茶樓背後的主人交換消息。
    自己通過小六子和新景茶樓找到了鬼帝府,可能引起了茶樓主人的警惕或是不滿,因此終止了新景茶樓對各方消息的傳遞。
    同時為了保險起見將小六子除掉,以避免相關的線索再次向外泄露。
    這是目前邵曦唯一能將萬天和小六子的死,以及新景茶樓的變化聯係在一起的理由。
    隻有這樣,才能將這些事情串聯起來,並且解釋得通。
    當初小六子在大理寺逼死吾日耶提時,被邵曦和龍期泰發現他是被人安插在大理寺內的暗樁。
    但當時並不確定他是誰安排進大理寺的,到底聽命於誰?
    當時邵曦也曾經懷疑過小六子是鬼帝府的人,不過現在看來,他應該是針對蕭玉智的那股勢力派來的。
    所以他將消息送往新景茶樓並不是將消息傳遞給鬼帝府,而是傳遞給新景茶樓的主人。
    由此也可以確定,新景茶樓的確不屬於鬼帝府,而高采在那裏的出現更進一步地印證了邵曦的判斷。
    不過目前新景茶樓已經失去了原有的作用,小六子也已經被滅了口,也不可能從鬼帝府那裏更多地了解到其背後的勢力。
    唯一剩下一條還算有用的線索,就是邵曦當初交給申不改的那枚銅丸。
    銅丸中的東西邵曦已經看過了,所以將來隻要發現那枚銅丸或是銅丸中的圖樣出現在誰的手中,那麽誰便是這新景茶樓的主人。
    邵曦之所以會有這種想法,是因為當初與申不改做交易的時候,對方對自己手中的銅丸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
    而據邵曦所知,當年最想從阮家得到這枚銅丸的正是邵曦一直想查出來的人,而且鬼帝府也曾經參與過對阮家的行動。
    由此可見申不改在得到這枚銅丸之後,必定會交給他身後的那個雇主,而這個雇主就是新景茶樓的主人,也就是高采背後之人。
    原本邵曦還打算通過新景茶樓來查出更多的東西,如今看來除了銅丸,其他的線索都斷掉了。
    這種情況下,對於新景茶樓已經沒有必要再投入太多的注意力了。
    於是邵曦在思索了片刻之後,對龍期泰說道:“小六子的死你們在暗中可以繼續查,但不要太過張揚。
    “新景茶樓周圍也不要安排那麽多人了,選幾個精明點的長期在那裏監視即可,其他的人都撤回來吧?”
    龍期泰有些不甘心地問道:“就這麽把人撤回來了?我們盯了新景茶樓三年,如今不查了?”
    邵曦輕輕地搖了搖頭,淡然地說道:“你都覺得新景茶樓的變化不正常了,這說明茶樓背後之人已經發覺有人在查他們了,對他們再查下去還有意義嗎?”
    邵曦這麽一說,龍期泰也不作聲了。
    的確是這樣,對方都已經警覺了,便絕不會再給自己留下任何抓到線索的機會,再投入太多的人手去盯那裏著實沒有什麽必要了。
    於是龍期泰點了點頭,表示領會了邵曦的意思。
    “龍大哥,眼下看來你要把關注的重點放在城西的火災之事上,不過此事必須行事更加隱秘。
    “存放硝石房屋的主人你不要花太多的心思去查,因為也不會查到什麽。
    “真有人想隱藏起來的話,你會發現那些房屋的主人都是一些不相幹的人。
    “盡可能從硝石的來源上查起,這些東西每年被販運進大梁城的並不多。
    “如此大量硝石的出現必定是有人偷偷運入京都,就算行事再隱秘,東西也必須要從四個城門進入。
    “你可以動用一些‘敬承司’的特殊權力從過往的入城記錄中去找一找是否有線索,我想該怎麽做你應該自己心裏有數。”
    龍期泰對邵曦的話心領神會,點頭應道:“我明白,不會直接以查硝石的名義去查四門的進城記錄,找個借口並不難。”
    邵曦見龍期泰明白自己的意思,點了點頭也就沒再多囑咐。
    事情問得差不多了,邵曦起身再次前往書房的隔間,出來時和前一日一樣手中拿著一個長條的袋子。
    來到茶案前坐下後,邵曦將袋子打開從裏麵取出一把烏黑的長刀。
    這不是別的,正是當初邵曦在樓蘭賭坊中擊敗黑鷹之後,得到的他手中那把黑羽長刀。
    此刀的形製看上去極具異域風格,又顯得有些古樸,無論是刀鞘、刀柄還是刀身都是通體烏黑,毫無光芒可言。
    但是烏黑的刀身上卻透著深深的殺意,看到此刀便可想象到它從前的主人是怎樣一個冷血嗜殺之人。
    “這是我在西域的時候從一個惡人手中奪來的,名曰黑羽,我見這刀不錯便為你留了下來,趁著今日將它贈予你吧!
    “另外這裏還有一對飛爪,是用龍角蜥的腳趾製成,異常鋒利堅固,你在‘敬承司’今後很多時候都用得到此物,也一並送給你。”
    龍期泰看著麵前的這把黑羽長刀,感到驚喜不已。
    一來是因為黑羽長刀的確是一把難得一見的寶刀,二來是他沒想到邵曦離開三年,在得到這些寶物的時候竟還沒有忘了自己。
    雖然他很想收下這把刀,可還是猶豫了一下,轉頭看了看身旁的付彪。
    付彪頓時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伸手拍了拍自己腰間的玉風斬。
    笑著對龍期泰說道:“家主怎會忘了我?昨日便已贈給我這把玉風斬,可是比你麵前的這把黑刀還要好上幾分。
    “你就不用客氣了,這是家主一番心意,你收下便是。”
    聽到付彪這麽說,龍期泰這才明白邵曦沒有忘記自己身邊的每個朋友,這把黑羽長刀是邵曦專門為他而留。
    一時間龍期泰竟感動得有些說不出話來。
    邵曦看著龍期泰的樣子,微笑著說道:“當年你叫了我一聲兄弟,我叫你一聲大哥,從那時起我們便是朋友了。
    “有了好東西我怎麽會忘了朋友?你隻管收下,這刀比你眼下腰間所佩的普通長刀不知要好上多少!
    “此刀殺意極重,也隻有像龍大哥這樣的人才能讓它在手中從殺人之器變成救人之物,想必今後殺意也就不會那麽重了。”
    龍期泰將黑羽長刀捧在手中反複地觀看著,在他眼中這不僅僅隻是一把刀,這是邵曦的一份情誼,而這份情誼值得他用畢生來珍惜。
    龍期泰起身對著邵曦拱手施禮,以表自己內心的謝意。
    邵曦也沒跟他太多客氣,讓他坐下繼續喝茶。
    三個人坐在曦言閣中不知不覺已聊了許久,最後龍期泰見邵曦已沒什麽事情交代了,便起身告辭。
    邵曦隻是送到曦言閣的門口,並未下樓,而是由付彪代自己相送。
    眼看著龍期泰離去,邵曦心中略有感慨,看來這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還是需要維係的。
    自己離開三年,當年跟自己稱兄道弟的龍期泰如今與自己倒顯得有了幾分疏離之感。
    這倒不是說龍期泰不再把他當朋友了,而是現在兩人之間的關係發生了變化。
    以前是邵曦經常跑到大理寺去求龍期泰幫忙,而如今龍期泰已成了自己的屬下,這種關係的變化會使兩個人都覺得有些不自在。
    尤其是龍期泰,麵對自己的直屬上官自然已不敢像過去那般隨意,再加上離開的這三年久不相見,難免心中有些東西就變得淡了。
    這些東西需要經過一些時間,通過彼此的接觸慢慢找回來。
    真正的“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是不存在的,那隻是文人騷客理想中的狀態。
    人與人之間情誼的維持還是需要多接觸的,一旦分別的遠了,久了,有些東西淡了也是必然的。
    不過邵曦相信無論到什麽時候,龍期泰都會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之一。
    今天進了宮,去了泰和商行,回來後又見了龍期泰,此時已到了午後,邵曦卻不敢偷閑。
    因為回來後需要抓緊去見的人實在是太多了!若是怠慢了便有失禮數。
    於是邵曦叫來劉福,讓他再一次準備馬車,自己乘上馬車再次出門,這次要去的地方正是自己恩師所在的白鷺書院。
    三年前,白鼎公與柳行齋這兩位老夫子就在白鷺書院內搞起了造紙坊和印刷工坊,雄心勃勃地想要將他們畢生所學傳遍天下。
    如今轉眼三年過去了,大梁城內幾乎處處可見人們手中拿著書卷。
    看來當年這兩位老先生的付出沒有白費。果然讓那些寒門學子也都買得起書,用得起紙了。
    想想自己當初剛到大梁的時候,若是沒有這兩位老先生,恐怕自己也不會順利地走到今日。
    如此授業之恩怎能忘記?
    之前辦的都是公事,或是半公半私之事,如今忙得差不多了,作為門生應當抓緊去拜見恩師了。
    馬車來到白鷺書院門前緩緩停下,邵曦才剛從車上下來,便見迎麵也來了一輛馬車。
    從車上下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白錦卿和胡玉山這兩個自己的同窗好友,三人一見麵也甚是激動。
    尤其是胡玉山,竟然直接衝上來給了邵曦一個大大的擁抱,搞得邵曦一時有些手忙腳亂。
    心說,這可是古代,兩個大男人當街抱在一起,不會讓人誤以為他們有斷袖之癖吧?
    白錦卿則是站在一旁,笑嗬嗬地看著熱鬧。
    三個人見麵也談不上什麽見禮不見禮了,就這麽站在白鷺書院的門口有說有笑地聊了好一陣子。
    直到邵曦問起二人幹什麽來了?這才讓興奮過頭的白錦卿與胡玉山二人反應過來。
    胡玉山一拍額頭,說道:“可不是嘛!光高興了,把正事都忘了,編撰的史稿還等著請兩位老夫子幫忙修改呢!此事耽誤不得,我們還是趕快進去吧!”
    看著之前還沒心沒肺的胡玉山此時卻是火急火燎的樣子,邵曦被他搞得有些哭笑不得。
    倒是白錦卿還是那副四平八穩的樣子,滿臉的淡然之色,真不愧當年在白鷺書院有“淡然俏公子”之稱,果然遇事不慌不忙,穩得住架。
    三人也無需通報,就這麽直接進了白鷺書院。
    隻見當年邵曦送給白鼎公的那兩顆果核如今在院中已經長成了兩棵小樹,倒頗顯茂盛,大有在將來成材之勢。
    三人繞過學堂直奔後院造紙坊和印刷工坊所在之處。
    剛一走進後院,邵曦便被麵前的情景驚得目瞪口呆。
    隻見白鷺書院的整個後院都被擴建了兩三倍不止,完全被改建成了大型的工坊。
    白錦卿看到邵曦那一臉震驚的表情後,笑眯眯地說道:“你可別小看了這兩位老夫子,他們不比你差,可是能折騰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