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灰白的影子從黑暗中慢慢長高，拉長，然後靠近。
    他們仿佛得到了什麽回應，走近了幾步。
    “能不能先給我們點水喝？”
    “等會兒，等會兒，寧鬆山為什麽在自言自語？”
    “什麽鬼的自言自語，洞裏有個山民啊。”
    “準確的說，有兩個，裏麵還有一個。”
    “前麵彈幕沒睡醒嗎？你看楊奕也在點頭。”
    “周禎太搞笑了滿臉都是快點說完吧我好餓好想吃吃喝喝的表情。”
    “什麽玩意啊他們對麵啥也沒有啊！！！”
    “對啊哪有人啊我請問呢？！”
    “我能看到人啊你們看不到嗎？”
    “不是，說看得到的是演的吧？”
    “看不到的才是演的吧！我不想看見鬼東西啊！”
    “這節目能一直這麽恐怖跟你們這群彈幕脫不了關係。”
    “說自己看不見的才是鬼東西吧！老子跟你們拚了！”
    “你們演的太真了下輩子不要和你們做網友了。”
    ——
    彈幕分成兩派“人鬼大戰”時，山洞裏的談話已經進入了關鍵階段。
    “我們要上鎖牢山頂，能不能請你們帶個路？我們可以給錢。”
    “什麽意思？走錯路了？這裏不是上山的路？！”
    走在最後斷後的虞錦趕了上來。
    她從山體斜落入洞口，在後麵探出一個腦袋，朝山洞裏看了看，又疑惑地打量了一下他們幾個人。
    開口問道——
    “你們在和誰說話？”
    ……
    “聽聽！聽聽！虞姐都發話了！她也看不見什麽鬼山民！”
    “有一說一這次直播虞錦很有問題吧？村子和她有關係，帶路的人是她抓來的，還帶錯了。”
    “對啊，這麽點距離，她為什麽過了這麽半天才跟上大家？說不好她才是有鬼的那個。”
    “我嘞個倒反天罡，這節目裏都有人懷疑起虞姐了。”
    “怎麽會有人寧願相信兩個剛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鬼東西也不相信虞姐？”
    “每個不相信虞姐的嘉賓都沒有好下場望周知。”
    “對麵說路錯了就錯了啊？萬一他們指的才是錯的呢？”
    “諸君聽我一言，我天生純陰體質，就招邪性，我能看見那兩個山民，我判斷他們是鬼，over。”
    “去你的吧，我還天生陰陽眼呢，我都沒看見那兩個山民，懷疑你們彈幕是鬼，在這騙人。”
    “？？關彈幕什麽事，你才是鬼！”
    “太傻比了，我來宣判：你們其實都是鬼。”
    ——
    虞錦站在那裏，幾乎是和對麵所有人對峙。
    除了正在悄悄挪動腳步，向她靠攏的陶原。
    他不知道誰對誰錯，身體上的巨大疲憊已經讓他無法思考了。
    但不跟著虞錦走，他絕對會死在這裏。
    虞錦為什麽看不到這兩個山民？
    如果他們有問題，為什麽所有人都看得到，除了她？
    為什麽她找來帶路的人可能走了一條不正確的道路？
    她真的是虞錦嗎？從進了村子之後就怪怪的。
    所有人都在想。
    虞錦看懂了他們的眼神。
    懷疑……戒備……劃分領地和界限……
    她後退了一步。
    “你們在這裏，我走。”
    她慢慢倒退著離開了洞口，弓著身子攀上洞頂的斜坡。
    陶原跟了出來。
    “我上不去！虞小姐！拉我一把！”
    “瑪德，陶公子的形象在我這裏徹底破碎了。”
    “哈哈哈哈哈他爬上去的姿勢好像大猩猩。”
    “能不能先別笑了沒人擔心他倆今晚怎麽過夜嗎？”
    ——
    “要現在就出發？！”寧鬆山有些遲疑“外麵起風了，可能馬上要下雪……”
    “就是因為下雪才要走？”
    “現在不走的話，一夜的雪會把上山唯一能走的路蓋住……”
    他有野外徒步的經驗，知道有些地方的路全靠人的蹤跡，一旦被覆蓋，就很難再找到。
    他們的補給並不多。
    機會總是稍縱即逝，寧鬆山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他們借了洞裏的兩根火把，跟在那兩個山民身後，走出了山洞。
    “真走啊？！太危險了吧！”
    “虞姐他們還沒走遠，又水靈靈地回來了。”
    “虞姐：你們不要這個洞啦？那歸我了。”
    “但是就這麽讓他們走嗎？不跟過去看看嗎？”
    “不了吧，不是說虞錦有問題嗎？不跟應該開心才對呀。”
    “陶公子！危險！快跑吧！”
    “陶原估計不想跑。孤男寡女，深山幽穀，管她是人是鬼，可以上演倩女幽魂了。”
    “這節目一點不懂觀眾愛看什麽！別切鏡頭啊！我要看倩女幽魂！”
    “楊奕是真男人，背著管卿能走這麽久。”
    “說起來你們有沒有發現……他們一直在繞圈啊……”
    ——
    寧鬆山又聽到了那尖細的聲音。
    “走啊，為什麽不走了？”
    他脖子後幽幽直冒涼氣，兩張慘白的臉一左一右，緊緊貼著他的耳朵。
    “快走吧，這條路走錯了，要接著走……”
    “快走……不該走這條路……走……不能停……”
    “你為什麽不走了？你們為什麽不走？”
    不能再走下去了，寧鬆山咬著牙，冷汗浸透了衣服，風雪一灌，馬上要被凍成冰柱。
    他們被騙了！
    這兩隻鬼不是來帶路的，相反，走了這麽久，已經變成了他們在為鬼帶路！
    他第二圈時有意識地做了標記，剛才那段路他想改變方向向左，但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擋住了他，不允許他們靠近那個山頂！
    雪越下越大，再這麽走，會活活凍死累死在這山裏！
    該怎麽辦……
    背著管卿的楊奕突然腳下一個趔趄，直直撲倒在地上。
    他太累了，實在走不動了。
    虞錦，虞錦在哪？
    被狠狠摔了出去的管卿在石頭上抽搐了兩下。
    她額頭流血了，慢慢爬起來，覺得臉上濕濕的，下意識一抹，滿手滿臉的血。
    周禎的火把朝這邊地上一照，嚇得哎喲一聲大叫。
    “怎麽了，”管卿覺得頭痛，脖子也痛，身上哪裏都痛“大晚上的這是哪兒？你們在幹什麽？”
    她奪過周禎的火把轉了一圈“怎麽隻有你們三個？虞錦和陶原呢？”
    寧鬆山心底一震。
    她也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