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岐，京城。
    這是京城的西麵，雖然是居民區，不過居住的人比較少，大多數居民都去了內三環，或者離皇宮比較近的地方。
    而在這西麵一個偏僻的角落，有個很大府邸。
    原本這府邸是個商人家，後來全家三百多口被仇人滅門，之後這裏晚上就日常有詭異的聲音傳來。
    說是鬧鬼。
    再後來京城鬧了大妖吞龍事件，整個京城的房子都空了，自然不會有人特意找人清除這裏的邪祟。
    於是這房子，也就這麽擱置了下來。
    說來也奇怪，當初人皇劍大放光明，清除整個京城的活死人，不過京城裏一些原本隱藏著的邪祟卻是選擇性的清理。
    比如這宅院，就絲毫沒有管。
    “咚咚咚！”
    門外傳來清脆的敲門聲，然後便被人推開。
    院子裏忙碌的宋平抬頭望了過來，見著是個十四五歲的綠發少年，微微一愣。
    那少年笑著看向他，朗聲道：
    “閑來無事，便來看看。”
    宋平恍然，含笑點頭，“來者是客，隨意便好。”
    應芒幽綠的眸子隨意掃過，便見著十幾隻阿飄圍在宋平身邊來回晃蕩，時不時做鬼臉。
    有個阿飄站在小道上，就跟犯抽搐一樣渾身打擺子，肩頭一聳一聳的往旁邊蹭。
    不遠處還有個阿飄閑著無聊，腦袋朝下往井裏摔，然後再爬起來，換個姿勢接著往下跳。
    “你住在這裏？”應芒看得有趣，便好奇問道。
    “嗯，我看這裏人挺少的，就買了下來，方便些。”宋平笑著道。
    他原本也是住在皇宮邊上，後來成了術士，就發現皇宮周圍不宜居了，便獨自搬了過來，一個下人都沒帶。
    若不是他還有不少公務要做，都想鑽進深山老林潛心鑽研術法了。
    之前還覺得術士沒啥了不起的，真當了術士後發現，嘿！真好玩！
    “你這是在做什麽？”
    應芒湊過來，見著宋平把一隻蝸牛和一棵爬山虎綁在一起，他該是用了術，那蝸牛的半個身子都和爬山虎的枝幹結合在一起，形成半動物半植物的模樣。
    連接處滿是粘稠的液體和植物的汁水，怎麽看都很下飯。
    “噢，我在想把動物和植物結合，能不能打破自然規律，誕生出新的物種。”宋平笑著解釋道。
    應芒眼睛一亮，認真點頭：
    “不錯的想法。”
    “不過之前實驗了幾次，都失敗了。”
    宋平有些苦惱道：
    “有幾次造出來的東西發狂，禍禍了不少人。”
    剩下的話他沒說，在被六扇門警告了不少次後，他隻能來這種偏僻的地方進行實驗。
    “都會發狂嗎？”應芒問道。
    “對！”宋平疑惑道：“本來成活率就少，難得活下來的，都陷入發狂，無法保持理智。”
    應芒想了兩秒，問道：
    “會不會是兩個靈魂無法融合導致？”
    宋平眼睛一亮，看向這個小綠毛，稱讚道：
    “兄台果然聰慧過人，一眼就看出問題。我可是想了半個時辰，又做了許多實驗才想明白的。”
    應芒笑著隨口道：“隻是站的角度不同，觀察和思考的角度也不一樣罷了。”
    宋平笑著點點頭，指著其中一棵植物道：
    “我想明白這個道理後，就用了許多動物和植物結合，也不指望它們能成活，隻希望它們誕下的子嗣能隻擁有一個靈魂，這樣說不定就得能恢複理智。”
    應芒想了兩秒，從祂的角度來看，這東西生下的物種是動物還是植物都說不準，靈魂的本質又該怎麽分配？這也都說不準，怎麽看都覺得不會成功。
    反正祂不管怎麽推演，都推演不出若是真誕下子嗣，那玩意兒究竟算是什麽？
    不過……
    “聽起來好像很有趣呢。”應芒頗感興趣道。
    宋平眼睛同樣一亮，看向應芒的眼神也友善不少，笑道：
    “是吧！這種未知才是最有趣的。然而六扇門那幫混蛋隻會說我離經叛道，天天找陛下投訴我。他們根本不知道這種嚐試的偉大！”
    應芒笑著道：
    “對愚昧的凡人來說，未知，隻會讓他們恐懼。”
    “對頭。”
    宋平眼眸亮晶晶地看著那棵蝸牛和爬山虎結合的模樣，笑道：
    “我很想知道，若是它們真能結合，還能保持理智，它們接下來會做什麽？”
    應芒看了宋平一眼，眼裏含笑：
    “你想打破它們的規律？”
    “對！”宋平認真點頭，他隨手在地上一畫，地上頓時出現個圈兒，
    “萬物都活在這個圈裏，即便是人，就算能達到宗師，其實都沒打破這個規律。我想看看，若是個普通的物種，打破規律了，給了它們不一樣的環境，開拓了它們的視野，它們會做些什麽？”
    應芒若有所思地看著那株爬山虎和蝸牛結合的醜陋不堪的植物，輕聲道：
    “大概是毀滅吧。”
    “兄台為何這般認為？”宋平一愣。
    應芒隨手朝著那植物一點，手指中出現一道綠光。
    綠光出現時，院子裏的一切植物都映照在綠光之下，雖然隻是短短一瞬，那些植物的生機就蹭蹭蹭往上漲，更有不少直接開花。
    而院子裏遊蕩的阿飄們，則是渴望地抓向那道綠光，隻是還沒抓到，綠光就已經消失無蹤。
    但它們眼中的迷茫已經消散，敬畏地看向那綠發少年，恭敬行禮，轉身消失。
    綠光落在那醜陋的植物上，幾乎是瞬間，植物和蝸牛就不再是那粗製濫造般捏合在一起的模樣，而是以近乎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蝸牛的身子完全消融在爬山虎中，爬山虎的翠綠色更是顯現出詭異的棕黑，若是細看還能見到細小的鱗片，以及植物中流淌的動物液體。
    偏偏這種融合看上去很是協調，沒有任何突兀之感。
    “我把它們的身體融合在一起，就連靈魂也融合統一，已經誕生了新的靈智，而且這靈智還保持著理性。”
    “我還將它點化成了妖物，這樣可以更清晰看到它現在的思想。”
    應芒淡淡解釋道：
    “就讓我們看看，新生出來的這個生命，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宋平對於對方顯露的這一手，隻是略微驚訝，隨後便含笑點頭，
    “正合我意。”
    那蝸牛和爬山虎的融合體此時正蜷縮在地上，縮成一團。
    估摸著爬山虎的體積比蝸牛多太多，所以這新生的怪物是以爬山虎的身體為主體。
    宋平和應芒都目光灼灼地看著那坨新生的妖物。
    宋平是單純的求知欲，就跟尋求真理的科學家一樣，和那些整天神神叨叨的術士不同，他的眼神始終沒有對神靈對天地的敬畏，隻有真實。
    而應芒的眼神，更多的是死寂，和一絲期待，像是類似的事件祂已經推演過無數次。
    終於，那團生物猛地一震，一股狂暴的氣息從它身上驟然出現。
    那是純正無比的妖氣，若是此時隨便來個妖怪，就能發現，這妖氣居然達到大妖怪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