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是元宵節，項北在家吃完團圓飯便以學習之名回了公寓，穆寧也一起，穆寧到了房子倒頭就睡。
    “穆三寧，現在才九點，你真要睡了？”
    “被我爸媽拉去商場逛了一天，累死了，腦子早就睡著了。”
    “好吧，那你好好休息。”項北給她拉上房門回了自己房間。
    項北從書包拿出一個木盒，裏麵放著一條紅棕色菩提手串（價值五百多），這是她要送給章老師的禮物，感謝他對自己的幫助和照顧。她計劃今晚就送出去，本想叫穆寧一起給她壯膽的，她睡了，隻能自己去了。
    現在是北京時間晚上九點半，章老師應該還沒睡，項北撥通章嶺楠的電話，那邊響了好久才接起。
    “你好，哪位？”
    “章老師，是我，項北。”
    “哦，小北……這麽晚了打電話有什麽事情嗎？”
    他吐字不太清晰，難不成喝酒了？
    “有個東西給您，您這會兒方便嗎？”
    “這會兒？這會兒……我不在學校，明天吧。”
    “很重要的東西。”
    “嘔……”
    “章老師，章老師您還在嗎？您是不是喝多了，你在哪兒，我過去找你。”
    “……”
    項北穿上外套，把禮物塞進書包包匆匆跑了出去，電話一直未掛斷，章嶺楠那頭不停傳來斷斷續續的咳嗽、嘔吐聲。項北讓章嶺楠打開了位置共享，項北跑了二十分鍾在一個公園座椅上找到了他。章嶺楠靠著椅背，雙手攤開在身側，黑色羽絨服敞開著，露出裏麵的灰色毛衣，手機在他肚子上躺著，停留在位置共享頁麵。
    項北調整了下急促的呼吸，上前拍了拍章嶺楠肩膀，
    “章老師，章老師，醒醒，這麽冷的天別睡。”
    章嶺楠睜開迷蒙的雙眼，望著項北，
    “項北……你怎麽來了？”冷風之下他酒醒了一些，但力氣還沒恢複多少。項北在他旁邊坐下，雙手交疊放在腿上，
    “我擔心你，所以來了，章老師，你怎麽喝這麽多酒，心情不好嗎？”
    “太無聊就去喝了點，一不小心喝多了。”章嶺楠說話時呼出的氣酒味依然很濃。
    項北知道他在說謊，並未拆穿，打開礦泉水遞給他，
    “喝點水吧。”章嶺楠打開瓶子，先漱口，然後猛慣了幾口，礦泉水在寒冷的夜裏冰的刺骨，章嶺楠清醒了不少。
    “你怎麽沒在家過元宵跑出來了？”
    “已經過完了，怕明天起不來所以早早回出公寓這邊了。”
    “穆寧和你一起嗎？”
    “是。”
    突然之間沒人說話了。項北從包裏拿出禮物放進章嶺楠懷裏，
    “章老師，感謝你寒假期間對我和穆寧的照顧，這是送你的禮物，聊表心意，希望你收下。”
    “你父母都已經感謝過了。”章嶺楠沒接。
    “這是我自己的心意。”
    “太貴重老師可不能收。”
    “不貴重，你打開看看。”
    章嶺楠看到盒子裏的菩提手串眼神渙散，曾經，他也收到過一串菩提，隻不過今天中午歸還了。
    “章老師，怎麽了，不喜歡嗎？”
    項北敏感期待的眼神攔截了章嶺楠拒絕的話，他微微坐直身子將手機裝進口袋接過禮物，
    “不，很喜歡，謝謝你，這次我先收下，下次不許再買禮物了，不然我會直接退回，知道嗎？”
    “知道了。章老師，你晚上看煙花了沒？”
    章嶺楠搖搖頭長呼一口氣，氣遇到低氣溫凝結成汽霜，在微弱的路燈下形成白白一團霧。
    項北從自己書包裏拿出一盒仙女棒，分給章嶺楠幾支，把他從竹椅上拉了起來，
    “去放煙花。”
    “我就不去了，你玩就好。”
    “那不行，對元宵節最大的尊重就是放煙花，要有參與感。”
    項北掏出在便利店買的三元打火機將仙女棒點燃。仙女棒微弱的光點亮悲傷的黑夜，項北握著仙女棒跳著、笑著，章嶺楠拿著仙女棒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望著項北出神……
    “章老師，你的仙女棒滅了，再重新點兩支吧。”
    “稍等，我去旁邊小賣店買個東西，你等我下。”
    “哦。”項北注意到了他的神色變化，以為他是想念張小小了。
    項北望著他的背影心髒微微發疼，呆站在原地，任由仙女棒自己燃燒。
    五分鍾後章嶺楠回來了，手裏提著一個透明購物袋，裏麵裝著啤酒和一些藍莓汁，他坐在椅子上，打開啤酒易拉罐喝了起來，
    “章老師，你都吐成那樣了怎麽還喝，不要命了嗎？”
    “沒事，啤酒度數不高的，這是我對節日的尊重方式，我給你買了藍莓汁，喝點。”章嶺楠從袋子裏取出一瓶藍莓果汁遞給項北。項北沒接，她把仙女棒弄滅扔進垃圾袋，也給自己開了一罐啤酒喝。
    章嶺楠拉住她衣袖阻攔，
    “你還是學生，不能喝酒。”
    “啤酒度數不高的，沒事，況且我又不是沒喝過。”
    “你這孩子說話真噎人。得，那允許你喝一罐。”
    “我可不是小孩子，明年就成年了。”
    “好好好。”章嶺楠被她的強調逗笑了，他曾經也說過同樣的話，好像每個人在未成年階段都急於長大，證明自己。
    兩人望著被遠處被煙火點亮的天空，默默喝酒，誰也不說話。良久，項北問道，
    “章老師，你是不是分手了？”
    “嗯。”
    “還會複合嗎？”
    “不會了。”
    “你們雖然顏值很匹配，但性格不合適，張小小強勢，而你又太過於包容討好。”
    “她以前不這樣，隻是異地之後缺乏安全感，愛鬧，你還小，不懂。”
    “我不小了，雖然我沒經曆過但我會看，會感受，你們在一起的時候你總是小心翼翼，並不開心。”
    “也許吧。”章嶺楠說著灌了一大口啤酒，轉移話題，“你以後想找什麽樣的男朋友？”
    “你這樣的。”話到嘴邊項北改了口，“不知道。”
    “沒有喜歡的類型嗎？”
    項北搖搖頭。
    “看來要求很高呀。”
    “不是，我喜歡比自己大的成熟男人，瘦瘦高高，衣品好，貼心有耐心。”
    “大學這樣的男生很多，難度不大。”
    “可我性格太沉悶，隻會學習不會玩，男生不喜歡我這樣的類型。”
    “誰說的，你聰明、長得好看，這兩點已經足夠了。”
    “我長得好看嗎？”項北轉過頭盯著章嶺楠認真問道。
    章嶺楠思考了一下慎重道，
    “好看啊，你跟穆寧都好看。”
    “哦。”
    酒瓶已經空了，隻剩下項北手裏的一半，章嶺楠搶過她手裏的酒瓶，把剩下的都喝了。
    “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章嶺楠站起身，腦袋有些發暈。
    “你喝了那麽多，沒問題嗎？”
    “沒問題，我酒量很好的，走吧。”
    “好。”
    章嶺楠剛走出兩步被腳底下一塊磚頭給絆倒了，項北忙跑過去扶住，他這一絆身體再也強撐不住，全部重量都壓在項北身上，項北的身體向後彎曲，和地麵行程六十度角，抱住他艱難站立。
    “章老師，章老師，你能站得住嗎？”
    “嗯。”有力外力支撐後他的腦子開始放鬆犯迷糊。
    “我扶你回去。”
    “嗯。”
    項北好像一個小矮人抱著一隻大熊艱難前行，這兒離路邊明明隻有一百米，卻怎麽也走不到。項北本身力量不夠，走了一半就坐倒在地，章嶺楠也倒在地上，直直躺著。
    “章老師，醒醒。”
    章嶺楠睜開眼，“小北，怎麽了？”
    “我們得去路邊打車，你先站起來好不好？”
    “嗯。”
    兩人終於磕磕絆絆走到路邊，項北扶著他靠在路邊的路燈杆上，掏出紙巾擦了擦額頭的汗，一抬頭，章嶺楠正深情凝望著她，路邊的燈光正好打在他臉上，混合著暗夜的清冷，襯的他愈發冷峻神秘。
    “你……”
    “嗯？”
    項北正納悶突然被他猛拉一把，跌進他的懷抱，還沒等她站穩嘴唇被覆蓋住，陌生的柔軟讓她的心停止了跳動，柔軟陌生的舌頭趁機滑進她的口腔，帶著濃濃的酒精味，她瞪大眼睛，看著眼前放大的臉不敢呼吸，整個人腦子越來越迷糊，好像也醉了一般……最後他緊緊抱住了她，闔上眼睛，枕在她肩膀，好像睡著了似的。
    項北不知道自己怎麽回的房子，又是幾點睡著的，直到第二天去學校整個人還是懵的。那個擁抱，那個吻，讓她迷亂了，好像吃了禁果的夏娃。
    項北一直期待著第四節英語課，然而進來的卻是另一個老師，他說章老師有事請假了，他代課幾天。項北懸著的心放下又提起來，他為什麽突然請假？是身體不舒服還是因為昨晚的事情？我要不要問問他？可是怎麽問呢？萬一他忘了呢？
    中午吃飯的時候項北給章嶺楠發消息過去章老師，你請假了，是昨晚喝酒太多身體不舒服嗎？你一個人在宿舍嗎？我去看看你，看能不能幫上什麽忙。
    沒有回複。項北一直盯著手機等消息，從中午等到晚上，上課也沒注意聽講，晚上十一點的時候章嶺楠回了消息。
    昨晚謝謝你送我回來，喝太多了，腦子這會兒還是迷糊的。
    嚴重嗎，我去看你。
    我回市了，休息兩天就好了。
    哦，那你先好好休息。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