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風祭身高三十多丈，手掌長四五丈，寬也有三四丈。
    他摸出來的桃子看起來很小，其實一點也不小。
    幾乎有嬰兒腦袋那麽大，上半紅彤彤，下半白生生，蒂部又有一片嫩嫩的青色，隻顏色形狀，便看著極為討喜，讓人口齒生津。
    更讓小羽震驚的是，大桃子散發的香氣，竟讓她十分熟悉。
    老神仙送給王義疚的“蜜桃味仙丹”。
    幾乎一樣的仙氣兒，一樣的香甜味兒。
    她之前對老神仙贈送的仙丹有過猜想，覺得它應該是蟠桃宴上神仙吃剩下的桃核。
    故而此時聞到同樣的氣息，又見大桃子品相絕佳，便下意識喊出“蟠桃”。
    “你見過蟠桃？”防風祭愣了一下，將手指頭伸向魚人王的嘴巴。
    呃，手指縫裏有一粒大桃子。
    “這不是蟠桃，是我自己種的天河水蜜桃。”
    “等一等！”小羽縱身一躍，跳上巨人的手掌，“你想用大蟠桃救這頭魚人，是不是？沒必要浪費仙果，你將桃子給我，我來救他。”
    她彎腰將手縫裏的大桃子撿起來，使勁嗅了一下，好香甜，好濃鬱的仙氣。
    “這真的不是蟠桃？”
    她怎麽覺得這枚桃子裏蘊含的“仙韻”，比王義疚當日吃下的“蟠桃仙丹”還要濃烈。
    “你把桃子給我~~~”防風祭手指並攏，想將手指縫的小羽夾住。
    小羽卻比泥鰍還要滑溜、比風更加輕盈，倏忽間已經來到魚人王身前，嘴上叫道：“我乃仙人，有救人的仙法，比你的水蜜桃要好很多。”
    防風祭怒道：“你明明不是仙人，你隻是煉氣士！而且，即便是仙人，要救人也隻能靠仙丹仙草，你若有仙丹仙草，還會搶我的水蜜桃？”
    雖然發怒吼叫，他卻沒再次用手抓她。
    小羽自信道：“你莫要焦躁，且看我的手段。
    如果真救不活這頭魚人，我自然將大桃子還給你。”
    真不怪她眼皮子淺。
    防風祭和魚人甸明明是好友，為了救好友的命，防風祭都猶猶豫豫，糾結掙紮好半響，才從兜裏摸出一顆桃子。
    無論這“天河水蜜桃”是不是防風祭自己種植，必定極其稀少。
    小羽動作麻溜地收起大桃子，從袖子裏取出一枚水妖的“金丹”。
    也不曉得是什麽類型的水妖，隻確定是水屬性，且屬於“妖將”，非真仙，卻能幫妖精延壽兩千年的“假妖仙”內丹。
    她先抽取妖丹中的“仙氣”，灌入魚人王體內，再以醫道秘術引導“仙氣”增強魚人王的“生之氣”。
    將“生之氣”強壯到第三階段。
    第一階段，身強體壯、滿臉紅光；第二階段，朽老的器官恢複青春，比如牙齒重生；第三階段，則開始讓殘肢慢慢長出來。
    比王義疚當日服用的“蟠桃味仙丹”差了一籌不止，但量大管夠。
    至於副作用.直接用妖丹治病，當然有副作用。
    妖丹內的妖氣，會殘留在患者體內，猶如前世的重金屬中毒，很難拔除幹淨。
    可魚人王本身就是妖物。
    陵魚和鮫人一樣，哪怕長了部分人類肢體，依舊屬於異類，是妖物。
    相對而言，鮫人體內的妖氣要“清淡”許多，陵魚則是純妖物。
    隻要不是跟白老狐狸一樣，誌在飛升天庭、超脫妖體，妖丹內的妖氣，對妖精隻有好處，壓根不算副作用。
    閃爍銀輝的妖丹，在魚人王眉心滴溜溜旋轉。
    絲絲縷縷的銀輝，拉長成煙霧狀，鑽入魚人王的嘴巴、鼻孔、耳朵、眼睛。
    體積減少了足足一半，魚人王終於龍精虎猛地站起身。
    嗯，陵魚有人類的手臂和雙腿，可以直立行走。
    小羽這才收了妖丹，轉頭笑著對巨人道：“如何，我沒撒謊吧！”
    防風祭道：“你有天河水妖的金丹，為何還要搶我的水蜜桃？
    吃一顆桃子，增長的道行還不如吸收那粒金丹呢！”
    這也是實話。
    別說龍珠和妖仙金丹，妖將的“假金丹”，也富含海量元氣精華。
    回歸西蜀之行，小羽滅妖無數，收獲龍珠一枚，妖仙金丹九枚（風吼灣八妖仙，隻取走七粒，另外兩粒在南方滅妖時繳獲），妖將假金丹近三百粒，普通妖丹一百多粒（取妖丹前要拜義父，推衍滅殺之法，挖內丹也很麻煩，小羽懶得在品相差的小妖、中等妖身上浪費時間）。
    現在九成以上的妖丹，還在小羽袖子裏藏著。
    小強吃撐了，元氣精華太足，消化不了。
    正常情況下，一枚中等妖丹（赤靈子之流），已經能催生一名人仙。
    大妖的假金丹（虎先鋒以上），對地仙也頗有吸引力。
    真正長生不死妖仙的“還丹”，可以幫某些天賦特殊、仙福強大的人類成仙，一步登天，成為真仙。
    “我是有道玄真，不能直接吃妖丹。你的水蜜桃，我倒不是嘴饞，隻是第一次遇到，想拿回家研究研究。”
    小羽從防風祭手掌上跳下來，和之前一樣，飄到他麵前說話。
    “你的天河水蜜桃，莫非種在王母娘娘的蟠桃園？”
    防風祭搖頭道：“當年仙人送了我兩枚蟠桃，我吃完後還剩下兩顆紫紅色的桃核。
    我將桃核埋在地裏，除草澆水，養了很多年，終於開始結果子。
    不是蟠桃，隻能幫我恢複傷勢。
    我能活這麽多年，不止是靠長壽。
    長壽不死也會被水妖打死吃掉。
    隻有在重傷瀕死時，我才吃一枚天河水蜜桃，讓我立即恢複元氣，快速擺脫水妖追殺。”
    說完他眼巴巴看著小羽，似乎想要她將水蜜桃還給他。
    小羽裝作沒看見，問道：“你家住在‘龜背山’？能邀請我去你家做客嗎？”
    防風祭立即露出警惕之色，“龜背山很遠嗯，甸兄弟，你已經恢複，我們回去吧。”
    他將捧在手裏的魚人王放下，縱身一躍，雙腿環繞兩個大漩渦，推著他快速脫離深水區，返回到河麵之上。
    小羽追著叫道：“防風兄，我又不是‘風’，你防我幹啥？”
    “我不防你，你回去吧，我也該返家了。”
    防風祭肩扛大骨棒，在波濤洶湧的河麵之上發足狂奔，速度越來越快，漸漸化為一條海獸形狀的狂浪，水浪裏還沒了人形，隻有一眾陵魚隨著狂浪疾行。
    巨人消失了，化成了水？
    小羽心中越發驚奇，嘴裏喊道：“防風兄弟，我要去你家做客，你捎上我呀！”
    巨人假裝聽不見，狂浪沉入水中，在水下化為一股暗流，速度快得似乎是水遁？
    一眨眼竟沒了影蹤，肉眼不可見了。
    小羽趕忙也進入“物理水遁”狀態。
    “仙姑，羽仙姑，你莫走呀~~”老鮫婆拖著重傷之體，在後麵拚命追趕。
    “你們幫我重建星光小屋，我隻是去訪友，過幾天還會回來呢！”
    小羽回頭喊了一嗓子，聲波迅速擴散開。
    見到老鮫婆矯健的遊水姿勢，她心中一動，也變成一條美人魚，頎長的魚尾“踩水”，竟比兩隻腳踩水效率要高數倍。
    而且鮫人本身也有水中疾行的天賦。
    “嗖~~”小羽快得如同一束水中激光，眨眼消失在鮫人們的視野中。
    “糟糕，那個羽鳳仙竟然能追得上我。”透明的激流中，響起防風祭驚慌的聲音。
    魚人王回頭看了一眼，眼前水汽朦朧。稍遠處，離開了激流範圍，皆流光溢彩，什麽景物也看不到。
    無論防風祭還是小羽，速度都太快了。
    陵魚的速度在天河中也算迅疾，可如今眼睛都跟不上。
    “羽鳳仙不像個壞人，祭哥為何要跑？”魚人王不解道。
    “她不是壞人，也不是好人，是個奸猾貪婪的煉氣士。
    這樣的煉氣士，我見得多了。
    若讓她去了龜背山，肯定要偷我的桃，偷摘我的靈果仙草。”防風祭說道。
    魚人王問道：“何以見得？她雖拿走一枚水蜜桃，卻用妖丹幫我治好了傷，沒白拿。”
    防風祭道：“甸兄弟你見過的‘仙人’，還是太少了。
    真正的道德之士，幫助別人壓根不求回報。
    她若把水蜜桃還給我，用妖丹將你治好，我必定待她如上賓。
    最怕那些對我們有所求的仙人、煉氣士。
    他們信念堅定，執拗得很。
    一旦被他們盯上，不讓他們達成目的，他們心念都不通達，非常可怕。”
    小羽活了一輩子，第二次感覺到無比的自由暢快。
    第一次是在流沙河，前往南方魔蛟宮的途中，她放開手腳和顧慮，在流沙河中肆意暢遊，踏浪逐波，快意灑脫，身心大爽。
    這一次比在流沙河還要爽快。
    因為上次她還沒爽夠，已經抵達目的地。
    這次她變成鮫人，速度更快，天河更加廣大，無邊無際，可以借到比在流沙河時更多的“水之力”。
    鯤鵬血脈第一次觸碰到極限。
    嗯，之前是將能借到的水之力都借來了，此時是明明感知到周圍還有更多的水之力，身子有些承受不住了，借不動了。
    就在她爽快得想要縱聲長嘯時，一股致命的危機，非常粗暴地襲上心頭。
    小羽本能地身子側翻，速度沒變，方向發生了四十五度角的大偏移。
    “砰！”一條黑光從天而降，貫穿她本該抵達的位置，爆炸出大片的水花。
    “轟轟轟~~~”過了好一會兒，才有音爆之聲從上方傳來。
    “住手~~~”
    小羽還在驚疑不定，前方的激流重新變成巨人防風。
    他朝著左前方大喊，“莫要害她性命，她隻是不是好人，並非歹人。”
    小羽甩動尾巴，腦袋浮出水麵，就見遠方一個“小大個”，正擺出投擲標槍的姿勢。
    個頭不小，有兩丈半，八米多高，是個巨人，但與三十多丈高防風祭比，又太袖珍了。
    他的衣著打扮和防風祭很像，也精赤身子，隻在腰間圍一條海怪皮製作的裙子.他比防風祭多了一條肩帶。
    肩帶既防止皮裙滑落，又在背部縫製一個囊袋，裏麵裝著七八根獸骨製成的長矛。
    每一根長矛都有六七米長。
    若非防風祭及時阻止，他手中的骨矛已如閃電般扔出去。
    “羽鳳仙，這是巫人頌，和我隻有巫人血脈不同，頌是真正的巫族。
    他不是要害你，你也莫要害他性命呀！”防風祭還急忙回頭安撫小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