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蜂麻燕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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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什麽意思?”伊藤齋二頭冒黑線,李元嬰這是第二次對他們倭人動手了。
“我什麽意思?”李元嬰笑容驟然不見,臉色變得陰沉的可怕,一把攥住瓦片,“我是洪州都督,你在洪州城殺人越貨,你問我什麽意思?你他娘的說我什麽意思?”說完揚手一扔瓦片砸向伊藤的麵門。
伊藤齋二見勢一個扭腰側身躲閃。瓦片帶著風聲擦著他直奔他身後的人,“啪”的一聲脆響,瓦片正拍在那個人臉上,瓦片掉落後登時鼻子鮮血長流,被砸中的地方一片紫紅,好懸沒把他拍暈過去。
“就算你是大都督,你也不能插手我們倭國人與胡商的江湖恩怨。”李元嬰到底是大唐親王,洪州大都督,伊藤齋二沒敢第一時間下令擊殺他。
“在洪州,在大唐就沒有我李元嬰不敢管的事兒。你個外來戶。”李元嬰手提橫刀一指伊藤齋二。
“我……”伊藤齋二被李元嬰一句話噎住了。
“好大的口氣,讓我看看你李元嬰有多少了不起。”一陣濃煙在伊藤齋二身邊冒出,煙霧中伸出一手,一團黑影撲向李元嬰。
李元嬰身形不動,揮動手中長刀劈向黑影,一聲絲滑的撕裂聲過後,啪啪兩團東西掉在他腳底下。低頭看去是一條蛇被攔腰斬斷,蛇頭那段掉在地上尚不死心,還在扭動著身子要去咬李元嬰的腳。李元嬰臉色驟變,抬腳踩住蛇頭將它碾死。
不等他抬頭,緊接著兩道風聲摟頭蓋頂襲來,李元嬰躲閃不及隻得舉刀招架,兵器相撞,刀上傳來的巨大力量將他震得往後退了兩步,剛站穩身形那兩件兵器再次襲來,李元嬰隻好後躍一大步退到牆角躲開。
原來是伊藤齋二和一個黑袍人雙雙出手襲擊李元嬰,兩擊不中便沒有再進攻。
“我還以為你李元嬰多大能耐呢!不過如此嘛!”黑袍人嗤笑道。
他黑袍罩身,黑帽罩頭,麵戴花臉麵具,看不清模樣。
“你和蠱王大尊什麽關係?”李元嬰看看地上的死蛇問道。確定是蛇蠱。
“你猜!”黑袍人有些洋洋自得。
“猜你大爺!你們都給老子去死。”李元嬰暴怒,抬起另一手對著他們,手中握著刀柄粗細的圓筒,機關弦聲響過,圓筒麵轉動,露出密密麻麻的針孔,針孔中射出一片銀色牛毛細針,針勢又急又密,攻擊麵又大,一般人極難躲避。
此銀光所過之處,屋裏慘叫聲接連不斷,有七八個人被鋼針射中,鋼針破膚入體,被射中的人隻覺得有透骨入髓的疼痛,有一種鑽心的疼痛,被射中要害的更是躺在地上捂著針孔打滾哀嚎。
伊藤和黑袍人則從地上躍起來,身形急速後撤,像是看見鬼一樣看著李元嬰,黑袍人聲音顫抖說道:“是萬針筒,尉遲家的看家暗器,你從哪裏得來?”
原來李元嬰掏出萬針筒的時候,倆人就知道不好,連忙俯身趴在地上,躲過攢射的鋼針。
“老子是尉遲家的女婿,出門在外身上帶著十個八個的萬針筒很稀奇嗎?”李元嬰忽然呲牙一笑。伸手又摸出一個萬針筒對著他們。
伊藤齋二他們頓時嚇得亡魂皆冒,扭頭竄到屋外,屋裏地形狹小無處躲藏,對上這種中短距離殺傷麵大暗器就是在自找苦吃;如果說針上淬了毒,那就是純純找死。
“來呀!來呀!你們這群慫貨,老子就在這裏等著你們。你們都進來,老子一發送你們回老家。”李元嬰也不去追趕,跳著腳在屋裏叫罵。
黑袍人和倭國人去而複返,他們手裏拿著盾牌,有的人沒有盾牌的就舉著門板,還有人舉著桌子麵的,呼啦一下進來十多個人,窗戶外麵那裏也圍滿了人,是屋裏戰局發生變動,院子的倭國人聞聲也都圍了上來,攝於萬針筒的威力他們沒人敢貿然衝上來。
幾個倭國人用盾牌組成陣型擋住身形,他們慢慢推進受傷人的跟前隔開傷員與李元嬰,又有人上前搬走傷員。屋裏本來就小,傷員躺在那裏不利於戰鬥。
“李元嬰,投降吧!你看我們這麽多人,你一個人。”伊藤齋二和黑袍人躲在盾陣後麵勸降。
“降你大爺,老子就沒投過降。”李元嬰跳起來衝著他們又是一筒。
倭國人和黑袍人嚇得一縮脖子,趕緊用手裏的盾牌護住身形,叮叮當當一陣響後,擋下了所有的鋼針,雖然沒有人受傷也嚇得他們不輕。等他們探出頭來看見李元嬰又掏出一個新的萬針筒對著他們。
黑袍人隻想罵娘,尉遲家族的萬針筒就算是大唐位高權重的人都萬金難求得一筒,在這家夥身上像是常規暗器那麽多,難道真如他說的有十個八個那麽多?
李元嬰又是咧嘴一下,調轉胳膊對著窗口來了一筒,嚇得窗口的倭國人哇哇叫著四散奔逃。
“盾陣推進,擠死他。”黑袍人兩眼怒火,對伊藤齋二命令道。
伊藤齋二下對倭國人下命令推進,倭國人的盾陣開始往前推進。
李元嬰見此接連兩次跳到空中使用萬針筒,雖然沒有打傷人卻延遲了倭人的推進步伐。等到快對他形成合圍的時候,李元嬰瞅了一眼院子,然後高聲大罵:“你們他娘的人多欺負人少,老子跟你們拚了。”
說完,揮刀朝著盾陣衝過去,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樣,等到手中的橫刀要砍上盾牌的時候,他忽然呲牙一笑,收刀縱身跳上盾陣斜麵,隨後扭腰轉身飛縱上房,從那個窟窿中躍上房頂。
“哪裏走?哎呀!”伊藤齋二和黑袍人想也沒想緊隨其後要上房去追,身形還在半空中時,窟窿中露出兩個人,李元嬰和郭淮,他倆手中各握一個萬針筒對著下麵攢射。
一個萬針筒上百個牛毛細針,四個就是幾百個,從房頂的窟窿中一下子集中攢射,那真是,銀光閃閃,密密麻麻一大片,多的嚇人。也多虧伊藤齋二和黑袍人武藝高超,倆人見事情不對頭互相拍出一掌,兩人借勢翻滾躲開。
落地後的黑袍人突然想起了什麽,趕緊跑到窗戶口往外看,牆根底下的樓蘭士兵不見了,院子當中的屍體還在,他瞬間明白了李元嬰為什麽在屋裏叫罵而不去追他們的了,原來是聲東擊西,製造混亂好讓其他人救人。
伊藤齋二也明白過來了,氣得用拳頭直砸窗台,大罵李元嬰狡猾。
這個時候洪州城有鼓樓響起了鼓聲,一通鼓聲響過,全城鼓樓的鼓聲都響起,有人在擊鼓示警,全城各處開始警戒,附近坊區的大街上馬蹄聲響起,由遠及近衝這邊來了,看來是官軍出動了。
伊藤齋二和黑袍人對視一眼俱是無奈,隻好傳令倭人撤退。
都督府大堂上,李元嬰、尼露拜爾和盧承慶與卡夫分賓主落座喝茶,小女孩曼頭陀琳站在卡夫身後。
一盞茶後,卡夫的侍衛進來向他稟報,說死去的樓蘭人已經按照樓蘭習俗淨身裝棺,準備運回樓蘭故地安葬;劫後餘生的都已經醫生治療後重新安排了住處養傷。
卡夫再次站起來向尼露拜爾和李元嬰致謝。
“公主殿下,曼頭陀琳想陪伴您左右,日夜侍奉您,請您應允!”卡夫致謝完畢,繼續彎腰低頭很深。
尼露拜爾聞言沒說話,神色不變,先是看看卡夫,又扭頭瞅瞅曼頭陀琳,見曼頭陀琳目光中充斥著希翼的神色。好一會兒尼露拜爾才對卡夫說:“這是你的意思?”
“我不敢有這個想法,是曼頭陀琳自己的想法,她讓我向公主請求的,她希望能跟著公主身邊。”卡夫低著頭說,聲音有些發顫。
跟在尼露拜爾身邊的樓蘭侍女歌姬是巴特1爾親自選出來的,都是中堅力量家族的女兒,像卡夫家族這個層次的女人是沒有資格入選的,真想入選那隻有皇室欽點這條路,即使這樣在樓蘭人中那也是僭越的事情,被其他家族的人看不起的。
“你想跟著我?”尼露拜爾看向曼頭陀琳,眼光不冷不熱,看不出什麽態度。
“是的,公主殿下。今日見君風采,願意相伴左右,來日殺盡倭國之人。”曼頭陀琳大踏步走到阿翁身後躬身施禮,施完禮直起身,目光炯炯看著尼露拜爾。
尼露拜爾目光凝重,良久不語。
顯然倭國人侮辱曼頭陀琳的事情已經讓她產生了心魔,親手殺掉鬆本並沒有消除她心中的憤恨,反而讓她恨上所有倭國人。尼露拜爾要是將其留在身邊悉心培養成心腹,未必是一件好事兒,有心魔的人一旦失控,後果無法估量。但是話又說話來,有時候恨也是一種鞭策,鞭策著人前進,說不定會成就無比輝煌。
卡夫與曼頭陀琳父女都在等著樓蘭公主的回話。
李元嬰和盧承慶坐在那裏默默喝茶,樓蘭人內部的事兒,他們不好插嘴。
“你留下吧!先從末等丫鬟做起,隻是有一點我要告訴你,殺戮不是人的全部。”尼露拜爾慢慢說道。
卡夫和曼頭陀琳聽了是滿心歡喜。
卡夫喜的是他家族的人終於直接接觸到皇室了;曼頭陀琳高興的是能跟在尼露拜爾這種女豪傑身邊了,今後她會以她為榜樣的。
李元嬰有些驚訝地看著尼露拜爾,目光中閃爍著喜悅之色:尼露拜爾的心傷在變好,她的已經能夠沉著冷靜地思考問題了。
“卡夫,說說你在洪州的事兒吧!”李元嬰收回目光看向卡夫,緩緩說道。
“洪州的事兒?!”卡夫低聲呢喃一聲,目光充斥著迷離,他緩緩低下了頭,半晌都沒說話。
“啪!”李元嬰將手中的茶碗重重地墩在桌子上,聲響很大,驚得全屋子的人都看向了他。
在李元嬰看來,這個卡夫不識抬舉,今天胡商商行發生的事情,按照大唐律不管是胡商還是倭人都夠得上收監抓捕了,看在他們是尼露拜爾的族人情麵上,同時樓蘭人又是受害者,一切從寬處理,對樓蘭人從輕發落,並沒有將其收監,還給所有人治傷,他竟然想沉默對待問話。
“不,駙馬,不,不,大都督,誤會了,誤會了,您誤會了,到現在我應該能確定我是被人騙了,用大唐的話來說是我被馬蜂蟄了。”卡夫連忙抬起頭,連連搖手。
“被馬蜂蟄了?”李元嬰驚奇地看看卡夫,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麽意思,不過轉念便想到了是江湖騙局。
卡夫木訥地點點頭:“這話要從三年多前說起,那年我從高昌販賣了一趟葡萄酒,走出高昌海,過敦煌直奔長安城。隻是過了敦煌不到一天的路程,我們商隊在路邊碰見一個受傷的唐人,他身上多處刀傷,胸口被一支突厥人的箭貫穿,失血過多昏迷,倒在路邊,眼看活不了了。”
“那一塊兒經常有狼群出沒,扔下他不管一晚上肯定屍骨無存;要是埋了他還有氣,大夥下不去手,再加上大家夥幾乎都是駱駝隊,沒地方放他,就都不怎麽想救他,整個商隊隻有我運酒用的板車,我一時好心就讓隊醫給他包紮傷口,將其裝上了車,安排了個人照料他,沒想到那小子命挺硬,一天後活了過來,又過了五天竟然就能下地行走了。我們商隊的人都感歎他命不該絕,傷成那樣還能活過來。能下地走動的那晚上他就找到我,說我他叫楊崢,為了報答我的救命之恩,他要跟著我去了長安。當時我也沒在意,想著他是礙於麵子才那樣說的。”
“到了長安,他再次說為了報答我的救命之恩要幫我賣酒,要我給他兩天時間,說完就離開了客棧。剛開始我還以為他會一去不回,就沒放在心上,沒想到兩天後他還真的帶了一位客人,那個客人查看過葡萄酒的品質後,二話沒說直接收走了所有的葡萄酒,給的價錢比市場價還多一成,這樣一來就不但沒少賺錢,還省去了我賣酒的時間,為此我又跟著商隊跑了一趟龜茲國,到了龜茲國恰好遇上一年一度香料節,於是我就販賣香料去長安。回到長安城的第二天,離開的楊崢又主動找上了我,又給我把香料賣出去。”
“你們知道嗎?往年我一年也就是販賣貨物往返也就是兩趟,因為他的出現我一年能往返四趟,理所當然地我就賺得比往年利潤翻倍還要多,不但這樣,他還通過我幫周圍的胡商賣貨,那些胡商將貨物交給我,我再讓他轉手賣出去,這樣一來其他胡商能獲得想要的價錢,我從中也能獲得一部分收益,長此以往我在胡商中威望越來越高,就連一些突厥商人都找我銷貨,也是因為此跟他也成了莫逆之交。”
“第二年他又找上我,建議我去揚州做生意,說在那邊能做大生意,恰逢當時我也有意去東邊發展,要替拂菻貴族搞一批絲綢,聽了他的建議就去了揚州城。現在想想那一年多我在揚州城的確賺到了更多,也做了不少大生意,我想應該是他跟別人設的局。”
卡夫說這裏忍不住長籲短歎。
“你去了揚州,後來怎麽又來了洪州?”李元嬰聽卡夫囉裏囉嗦說了一大通都沒說到糧倉圖,還在那裏長籲短歎,有些不耐煩。
“大都督莫急,這次跟倭國人合作算是打醒了我,我需要理順一下所有事情,況且我覺得從頭說可能會幫大都督和公主尋找糧倉。我剛才不是說了嘛,我懷疑那個楊崢的給我設的蜂局!這個糧倉可是涉及到弘農楊家和成紀李家等大家族。”卡夫無奈地笑笑,事情發展到現在他好像明悟了一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