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調兵遣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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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廣潤門城頭火光衝天、亮如白晝,李如雲、李元嬰和廖蘭坐在城門樓子的屋簷下喝酒。李如雲與廖蘭倆人聊得火熱,倆人手拉手談天說地,說到高興放聲大笑、開懷暢飲;李元嬰坐在一旁卻是興趣缺缺,看著城下的兩個坊區有些悶悶不樂,直到現在他依然沒有找到城防軍中立派軍官的家屬,毫不客氣地說所有跟軍官家屬有關的線索蝶衛都是一查到底,卻又都毫無例外地斷了。好在他們已經度過了最艱難的兩天,明天吳黑闥借到兵就能開到洪州了,到那個時候就是城防軍集體叛亂都不怕了。不怕歸不怕,洪州城防軍想要跟隨陳望帝造反這件事像是一塊大石頭一樣壓在他心頭,搬不走、又無法對人說,鬱悶得很。
    李元嬰喝了一碗酒,又倒上一碗,剛端起酒碗放在嘴邊要喝,眼角的餘光忽然瞥見半空中一團黑影貼著房頂朝廣潤門這邊飛來,速度很快,他以為看錯了,眨眨眼凝神注視那團黑影,發現那是一隻大型飛禽,飛禽上坐著倆人。他早就聽說江南、嶺南、蜀地有人能操控大型禽類、獸類,一直無緣得見,今晚忽然見到了嚇得他一哆嗦,急忙放下手中的酒碗閃身站到城門垛子上,扯出脖子裏的哨子吹響,向下麵的人發出警告。
    哨聲過後,坊區不斷有人躍上房頂,他們一致都奔向邊緣的房頂,到達指定點他們張弓搭箭對著空中,嚴陣以待。
    李如雲和廖蘭停止了聊天,也都閃身出現城門垛子上,她們一左一右站在李元嬰兩邊,順著李元嬰的視線看著那個飛禽,廖蘭認出那是陳碩真的金雕。
    金雕上的人正是陳碩真和陳望帝。半空中的陳碩真發現前麵坊區的房頂上人影晃動,有不少人對著他們擺出防禦陣型,她有些吃驚,本想著借著空中優勢對李元嬰的部署進行偵查,誰曾想還沒靠近就被發現了,她抬眼打量一下周圍,看到城門上站著的三人,知道是他們發現了自己,又通知坊區的人。接近坊區了,她控製著金雕徑直直飛高處,飛到弓箭的射程之外,他們又飛到坊區中間急速下落,貼著坊區的屋頂飛翔。拖著身後追趕的黑衣人查看下麵院子中的士兵,一個院子,兩個院子……院子中的士兵坐在篝火旁喝酒吃肉,一片歡聲笑語,有的院子裏的士兵發現他們隻是抬頭看看不做理睬;有的院子的士兵則是迅速拿起武器對著他們;有大膽的張弓搭箭射他們,也有扔出長槍攻擊飛禽,陳碩真覺得他們有些古怪,一時也沒想明哪裏古怪,但是隱隱約約覺得她快要觸摸到真相了。
    “下來。”前方一聲嬌喝,一個人飛身躍到空中,順手一道劍氣劈向金雕,那一道劍氣劍意淩力,劍勢若滔滔江河從天而降,壓迫感和攻擊性極強。
    端坐金雕之上的陳碩真吹了一聲口哨後,她越過飛禽的腦袋往前躍去,在空中抽出長劍也遙遙劈出去一道劍氣,劍勢綿綿不絕,跟對麵的劍勢撞在一起,抵消了對方的攻擊。她則順勢落向了對麵的屋頂。她身後的金雕馱著陳望帝飛向了高空。
    “來者何人?”鄭嫚出現在對麵的屋頂上,反手握劍。
    “江左陳碩真,你是?”陳碩打量對象,能發出劍氣那肯定返虛境高手,她沒想李元嬰的軍營中還有這種級別高手。
    “墨家鄭嫚,早就聽說蠱神教陳碩真劍蠱雙絕,今天來一場蠱術對決?”鄭嫚嬌喝道。
    不等陳碩真搭話,墨白的聲音從對麵坊區傳來:“師妹,不要胡鬧,她是偵查軍情的,直接驅趕。”
    聲音不大,屋頂的兩人卻是聽得清清的。墨白是在提醒鄭嫚這裏軍營,不是擂台,陳碩真是來偵查軍情的,直接暴力驅趕就好,講什麽單打獨鬥,蠱術對決,陳碩真這種級別的蠱道高手有可能會釋放大麵積攻擊性的蠱蟲,那樣下麵的士兵就遭殃了。
    陳碩真心頭一緊,墨白,她認識墨白,兩人還交過手,因為是切磋,倆人都是點到為止,沒下死手,但是也都了解了對方不好惹。現在看到他站在對麵坊區不來支援,就知道他在守護那個坊區,那個坊區邊緣房屋的也有很多黑衣人正在組陣防禦,她低頭看看下麵院子的士兵,這群人也不吃肉喝酒了,居然都抱著膀子仰臉看著她與鄭嫚,那架勢是想看她倆戰鬥,她忽然笑了的,殺過人的身上有血腥氣、有殺氣;上戰場殺人的士兵身上殺氣更重,是那種消磨不掉的戾氣;下麵這些人身上沒有久經沙場的戾氣,他們身上更多的是書生氣,飽讀詩書令人如沐春風的那種書生氣。
    這一刻她明白了,這個院子的人雖然穿著盔甲拿著武器,但是他們不是士兵,真正的士兵遇到此情此景會積極防禦的,這也就說得通為什麽坊區邊緣防守的那麽嚴實了,是為了阻止外麵的外人進入探查,陳望帝和伊藤帶著高手都沒進去,裏麵有的士兵是普通人假扮的,怕被人發現。也就是說李元嬰所謂的2000兵士摻假了,他們在虛張聲勢。長孫浩仁那個老家夥說的都是真的
    “鄭家小娘子就是墨家培養的禦蠱師吧?專門對抗我們蠱神教的,鄭家小娘子這樣期待我咋能辜負了你的期望。”陳碩真說罷,刷刷發出兩道劍氣,緊接著一揚手扔出一團東西直撲鄭嫚。然而她做完這一切卻是吹了一聲口哨,人高高躍起,躍上半空落在飛過來金雕身上,掉頭去了另一個坊區。
    鄭嫚隨手兩道劍氣擋住攻擊,又一道劍氣砍中那團東西,才發現那是一團常見的蜜蜂蠱,因為天黑、數量多,她還是費了一番手腳才控製了它們。回頭再去看陳碩真發現她已經跑到墨白那邊,跟墨白扯了幾句又飛向城頭。
    “廖師妹,這位是滕王殿下吧?”陳碩真駕馭著金雕來到城門處,讓金雕滯空飛翔,好讓她跟城頭的三人遙遙相對,又不會被攻擊。
    “哎呀!陳師姐呀!你的眼光真準,這就是滕王殿下,我再給你介紹一位,這位是南昌公主,洪州城是她的封地,整個洪州城的人都要聽從她的指令,包括滕王殿下,你說陳望帝這個廢物招惹大唐的一位公主和一位親王,他得多蠢?哦!那個廢物就在你身後,你可以直接問問他,問他敢帶兵來嗎?敢來公主姐姐封地幾千府兵就能滅了他們。”廖蘭見了陳碩真是嗬嗬一笑,話語中卻是無盡的幽怨與冰冷。
    “廖師妹,知道你聰明,但是你也別虛張聲勢,下麵的情況我大致已經了解清楚,下麵這2000人不全是士兵,我聽說滕王殿下舉行了文會宴,我想那些書生氣的士兵是士子們假扮的吧!南昌公主要是真把折衝府另外三班的府兵都集合到一起,你們也就不用搞虛頭巴腦的假陣仗嚇唬人,搞假陣仗就說明你們沒能集合起來,或者隻集合一部分。我聽陳望帝說現在輪值的府兵又被他控製了,所以你們才想出這種對策。我說的對吧?廖師妹。”陳碩真看向廖蘭淡然一笑。
    “嗬嗬嗬,師姐你說我虛張聲勢就是虛張聲勢。我們廖家已經派出2000士兵埋伏在城外,你覺得是虛張聲勢你帶人來攻呀。看看師妹能弄死你不?在蠱神山你就針對我,欺負我,到我家了還對我指指點點,你看看能弄死你不。”廖蘭的臉色驟然變冷、徹底不裝了。
    李如雲驚訝地看看廖蘭,早就知道這丫頭鬼精鬼精的,現在看來她還有發揮的餘地,這真要進了李家的門,尉遲青青、閆熙和尼露拜爾算是遇上了對手,麵對比自己強大的同門,這小丫頭麵不改色心不跳,被人看破了也不慌亂,隨口故布疑兵,從對手心頭埋下多疑的種子。是否飛鴿傳書她不知道,廖蘭對陳碩真的恨意卻是顯而易見的,看來兩人在蠱神山上學藝的時候並不和睦。
    陳碩真皺皺眉頭沒接廖蘭的話,轉向中間的李元嬰:“滕王殿下,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哦,你是想搞官匪勾結那一套?”李元嬰看著陳碩真。
    “滕王殿下說話不要這麽難聽,我還是挺羨慕李家公主們的,尤其是平陽昭公主,我派人搜集了有關她的所有故事,編冊成集,就放在我的臥室裏的床頭,我每天睡覺前都會讀一篇小故事。她就是我們女人的楷模。”陳碩真不慌不忙地說。
    “所以呢?你就要以造反向你的崇拜對象致敬?”李元嬰覺得有些搞笑。
    這個時候,陳碩真口口聲聲稱讚三姐的當年的壯舉,她又反過來造李家的反。按照普通人的做法,她不應該千裏迢迢去投奔三姐,跪求三姐收留嗎?
    “有何不可?平陽公主當年被柴紹拋棄,艱難困苦中創立娘子軍,威震關中;我出身江左,身受貪官汙吏壓迫,生活朝不保夕,不能造反嗎?你們李唐要是能管住那些貪官汙吏,能給老百姓活下去機會,鬼才願意造反。”陳碩真突然變得有些生氣。想想死去的父母,想想遠在老家的妹妹,他們都沒過過一天好日子。
    李元嬰這下啞火了,貪官汙吏曆朝曆代都存在,並不是李唐王朝獨有的,出於某些原因朝廷對貪官汙吏還要進行保護,陳碩真說他們被貪官汙吏逼迫的朝不保夕,食不飽腹,他還真不好出言反對,想了想說:“你想怎麽交易?”
    “我知道糧食就在這城牆裏,我也知道這是江南第一大糧倉,我還知道目前滕王殿下人手不足,我不跟朝廷中的人合作了,跟你合作,我們罷刀兵,陳家和李家平分糧食。”陳碩真平靜地說。
    “哦,這個建議我好像從哪裏聽說過,我想想,哦,對了前兩天大陳長沙王陳叔堅建議過,對,就是陳叔堅,那天晚上我還是抓了長沙王妃才讓他放棄這個想法的。怎麽,你陳碩真帶了個廢物,騎個扁毛畜生在廣潤門飛一圈就跟我平分糧食?我咋覺你的臉沒有陳叔堅大呢?!”李元嬰突然戲謔地說道。
    “滕王殿下,我聽說過你,跟太宗皇帝李世民齊名,號稱大唐金龍、李唐潛龍,就是不知道你這條龍是否實至名歸,今天我也不跟你廢話了,明天午時三刻我帶人來攻城,就從廣潤門攻城,看看你李唐的一位親王和一位公主能否聯手守得住洪州城。輸了糧倉歸我,贏了糧倉歸你。”陳碩真知道跟李元嬰談不妥了,聽他那些難聽的話也不惱,沉聲下戰書。
    “明日午時三刻,我李元嬰大開城門恭迎大駕,我也想會會蠱神大尊調教出來的劍蠱雙絕是什麽個成色,話說得滿登登,牛皮吹震天響;可別到時候不敢來了。”李元嬰挺挺身形,舌綻春雷,用上內裏將話音傳出去很遠。
    “一言為定。”陳碩真一聲口哨聲響起,金雕身形驟然拔身而起,忽閃著雙翅急速飛出城離開。
    “陳碩真手中有多少這種金雕?”李元嬰轉過頭問廖蘭。
    “嗬嗬,王爺不用擔心,這隻金雕是陳碩真機緣巧合下得到的,隻此一隻,我師父都說她是齊人之福,天大鴻運。”廖蘭知道李元嬰的擔心什麽。
    李元嬰聞言也是放心了,這種飛禽要是來上一大隊,不說空對地作戰的位置優勢,單說猝不及防地由上而下搞偷襲那都是致命的。
    “明日午時三刻你真的打開廣潤門跟陳碩真決一死戰?我們完全不知道他有多少人。”李如雲問。
    “我們有的選嗎?這一戰避無可避,隻是如何贏下戰鬥才是我們目前要考慮的。不過若說打開大門能誘敵深入,以最小的代價消滅他們有生的力量我覺得還是可以一試的。”大戰在即,李元嬰沒有退縮、沒有焦躁不安,反而鬥誌昂揚。
    都督府大堂上燈火通明,人頭攢動,李元嬰坐在帥案後,李如雲坐在帥案旁,蘇瑰站在母親身邊,葉法善、洪忍和尚坐在李元嬰和李如雲身後,洪州城長史盧承慶、洪州別駕曾乙、司兵參軍馬驍、司倉參軍趙曉明、墨白、鄭嫚、廖蘭、廖浪、塗河、八大世家大族族長以及護衛,站在堂下。
    “各位,今晚緊急召集大家前來是因為洪州城要與賊人明日午時三刻決一死戰了,決戰賊人是江左賊首陳碩真,以及豫章王一脈現任豫章王陳望帝為首的一眾賊人、決戰守護對象是洪州城百姓以及楊隋一朝遺留的糧倉一座,糧倉糧食以萬擔計。今日召集大家是要排兵布陣,與之死戰。司兵參軍馬驍聽令。”李元嬰拿起一隻令箭。
    “末將在。”馬驍出列,雙手抱拳施了一禮。
    “馬參軍,洪州司馬宇文懷因病缺席,洪州城防軍由你統領,你率領所有城防軍守衛好除廣潤門之外所有城門,不得放任何一個賊人進城,如若放一人進城,倘若有一城門失守,唯你馬驍軍法出處置;明天我將與除你之外所有人和廣潤門的2000士兵一起同賊人決戰,你我兩方的聯係將由洪州別駕曾乙派人居中持令箭調度,馬驍你可聽清楚了。”李元嬰朗聲說道。
    “末將得令。”馬驍再次抱拳。
    李元嬰將一隻令箭投擲馬驍腳底邊。馬驍哈腰撿起令箭轉身離開。
    “端木櫻、以及八大世家大族的族長聽令,現令端木櫻持令箭統帥八大世家一眾高手以及洪州士子把守廣潤門右側城牆,洪州糧倉就在廣潤門右側800步處,八大世家大族人手聽調不聽宣,視情況守護糧倉,抵禦右側城牆所有可能出現的敵人。為保護糧倉安危,端木櫻又先斬後奏的權限,隻要是為了保護糧倉不被賊人所搶,一切命令隻聽命大都督我與南昌公主李如雲。”李元嬰再次拿出一隻令箭。
    端木櫻與其他八大家族的人領命下去。
    “南昌公主李如雲,統帥300府兵把守廣潤門左側以及居中廣潤門調度,防禦廣潤門左側敵人來犯,以及監控洪州城一切戰況,把控全局統籌。”李元嬰又拿出一隻令箭。
    李如雲從李元嬰手中接過令箭。
    “洪州長史盧承慶聽令,盧承慶攜帶洪州別駕曾乙、司倉參軍趙曉明及其一眾同仁帶領剩下所有人馬居廣潤門後方殿後,支撐這場決戰。”李元嬰給盧承慶發出一隻令箭。
    最後李元嬰笑著看向廖蘭:“廖家小娘子,帶領你們僚人那165名戰士,隨我出城迎戰陳碩真,具體作戰稍後咱倆深入溝通。”
    廖蘭聞言忍不住把兩隻拳頭攥的嘎巴嘎巴直響,雙目滿是怒火:“陳碩真你這個賤人,我終於等到今天了,蠱神山上你欺負我年少,欺負我無依無靠,現在你到我家門口了,弄不死你也得讓你脫層皮。”
    陳碩真和陳望帝坐著金雕回到他們的據點上空,陳碩真一聲口哨,金雕急速下降,落在院子裏,陳碩真和陳望帝跳下金雕,一前一後進到大堂裏。不多時,伊藤齋二等人聞訊來到大堂。
    陳碩真端坐在桌子後麵,桌子上鋪著一張紙,紙上寫滿了人名,都是他們能調動的人馬。她並沒有著急差遣人馬,而是坐在那裏閉目養神,在心中不斷推演明日的戰事。她不說話下麵的陳望帝、伊藤齋二等人都緊張地屏住呼吸,不敢發出聲響來,他們是怕熱鬧了陳碩真收拾他們。
    過了半個時辰,陳碩真突然睜開雙眼,一道精光射出,她拿過一遝紙,提筆在手,奮筆疾書,連續寫了幾封信,晾幹筆墨,裝進信封,讓陳望帝派人連夜送出去,並告訴他們一定收信人務必按照信上的安排行事兒。然後告訴堂下的人,明日午時三刻與李元嬰決戰廣潤門事宜,要他們明日辰時埋鍋造飯,巳時出發,午時二刻開赴到開赴廣潤門,午時三刻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