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江湖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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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第二天一早,老百姓就發覺洪州的氣氛不對,已是日上三竿時分,各個坊區的大門都沒開,有人想出坊都被守門人攔下,說是官府傳來命令,今日午時三刻有賊人來犯,要他們組織來守住坊區,守護家園。
    住在市區的人有的想出城置辦貨物,到了城門才發現城門未開,並且把守城門的士兵都是刀出鞘、弓上弦,三道胳膊粗細木材製成的拒馬橫在大路中央,拒馬後邊站滿了士兵,城上城下站滿了守城的士兵,人數比平時多了數倍,一旦有人上前立馬遭到驅趕,那架勢就是要發生大戰事。這樣一來,城裏的人出不去,城外的人進不了城,城外的見官府的陣仗掉頭就跑,往家裏跑,生怕被裹挾到戰爭中去;城裏的人發現不對連忙返回市區,關門落鎖頂杠子,有密室、有地窖的人家都躲進了密室地窖。市令帶著人挨家挨戶傳遞官府發來的通知。
    沒出一個時辰,昨晚李元嬰與陳碩真約戰的消息傳遍了洪州城,戰爭的陰影籠罩住洪州城。隨著日頭的轉動,戰爭的陰霾越來越濃鬱,壓得洪州百姓快喘不過氣來了,所有百姓開始惶恐不安。
    與其他城門不同,廣潤門的城門一早就四敞大開,士兵站成兩列守住城門,城門外站著兩列僚人士兵,他們清一色大唐製式武器;城門外章江邊一艘青雀舫船沿江停穩,舫船前後都用胳膊粗細的麻繩固定住,舫中央船房已經去除,空洞處也重新用木板鋪平,整個舫船穩如平地。
    巳時,李元嬰和廖蘭就已經上船等候,倆人放了兩個馬紮,馬紮中央擺了一張桌子,桌子上放著一個泥炭小爐,爐子上煮著茶湯,廖浪給他倆煮茶,倆人悠閑地喝茶聊天,談到高興處倆人放聲大笑,絲毫看不出來是要跟人大決戰的樣子。李元嬰身旁擺著一個武器架子,架子上插滿含光四射的長槍,架子頂頭上掛著一壺長箭,箭壺下依著架子斜放一張鐵胎硬弓。
    午時剛過,撫河河麵上傳來鑼鼓聲,沿河麵望去,順著河水流動的方向駛來幾十艘漁船,每艘船的都插滿彩旗,船頭都架著鼓,鼓前都站有一個半裸上身的彪形大漢擂鼓助威,大老遠就知道有人來了,漁船的斜上方一隻金雕沿河飛來,白天看那隻金雕,兩翅伸展開一丈五尺有餘,雕身一丈有餘,雕首如盆,雕眼如拳,雕喙如彎刀,雕爪如飛爪,飛翔於天上如同空中霸主一樣威風凜凜。在它那寬闊的背上站著一身勁裝的陳碩真。
    陳碩真眯縫著看著舫船上的李元嬰和廖蘭嘴角微微泛起笑意,心想這會兒悠閑,一會兒該你們哭了。她一聲口哨,金雕加快速度飛到舫船正前方滯空。她回頭看看船隊,離著這邊還有一段距離。她也不著急,耐心地看著斜下方,也不說話。
    李元嬰和廖蘭倆人仿佛沒看陳碩真到來一樣,兀自談笑風生。他們身後的廖浪已經握緊長棍,緊張地看看陳碩真,又看看船隊。
    “廖家小娘子,前方飛來一隻蒼蠅,晃來晃去擋著我們看風景。好煩人呀!”李元嬰好像才看見陳碩真和她的金雕,瞥了一眼扭頭對廖蘭說。
    “是的呢!又煩人又惡心人,好想拍死它。”廖蘭手搭涼棚看看斜上方,朝陳碩真呲牙一笑。
    “哪能讓你拍死,那樣髒了你那纖纖玉手,這事兒得我來,我來給小娘子表演一下飛箭射蒼蠅。”李元嬰喝了一碗茶水站起身,扭扭身軀,活動了一下身體,彎身抄起硬弓,另一隻手抽出三支長箭,彎弓搭箭,不見瞄準隨手射出,三支箭一支射向陳碩真,兩支射向雕眼,三支箭如流星墜空一般,帶著撕裂空氣的哨聲直逼目標。
    一弓三箭,隴右長孫家的絕藝,陳碩真眯縫著,她沒想到李元嬰箭藝如此高超,三支長箭眨眼就來眼前,陳碩真趕緊駕著金雕翻轉躲過,不等金雕翻過身來,耳邊又傳來三聲撕裂空氣的箭聲,不用看她就知道李元嬰又射了三箭,隻好駕著金雕再次翻轉,如此又如此,最後無奈她駕著金雕退到章江對岸李元嬰才罷手。
    “好箭法,王爺的箭法真是出神入化,射得蒼蠅亂飛。”廖蘭拍手叫好。
    她的心中也是十分震驚,沒聽說李元嬰的箭藝如此高超,再看李元嬰一連幾次都是三箭齊發,射完麵不改色心不跳,這是已經入了箭道?她都被他迷死了。同時也是十分解氣,決戰就決戰,敲鑼打鼓來決戰,做賊要不要這麽囂張?
    “小娘子,你信不信?三箭齊發我能射得她不敢靠近,一支箭我在這裏能射死它。”李元嬰故意高聲喊道,順勢還從箭壺裏抽出一支箭。
    “我不信,你射一次試試。”廖蘭媚笑如絲。
    “哎呀!小娘子,你懷疑我,我射一次給你看。我這一箭從雕腦門射入,從賁門射出。”李元嬰說著搭上箭瞄準。
    對岸的陳碩真嚇了一大跳,連忙駕著金雕往上飛,飛到長箭射程之上才敢滯空,低頭一看李元嬰和廖蘭喝著茶看雕升空飛翔,她頓時明白倆人是在合起夥來捉弄她,一瞬間她有些惱怒,剛要發作又強製自己冷靜下來:“滕王殿下好箭藝,隴右長孫家的一弓三箭名不虛傳,雖說一來你給阿姐來了個下馬威,可是阿姐不惱,阿姐開始有些喜歡你了。”
    李元嬰嘻嘻一笑:“阿姐不好意思,我不喜歡老寡婦,阿姐太老了,又死過夫君,晦氣,我喜歡比我小的,我喜歡處子。”
    李元嬰也是個毒舌,說話就像用刀戳心窩子,揭開人的傷疤還不算完,還要往傷疤上撒一把鹽。
    “就是、就是,王爺喜歡我這種小的,不喜歡陳師姐那種老的,更不喜歡別人玩剩下的。”廖蘭大眼睛笑成了彎月,笑容甜成蜜。
    “哈哈哈……”廣潤門城頭笑聲一片,李元嬰和廖蘭這倆返虛境高手竟然如同倆街頭混混一樣,一唱一和地罵人,大有氣死人不償命的架勢。籠罩在他們心頭的戰爭烏雲一掃而空,氣氛輕鬆了不少。
    “壞小子。小心被女人打死。”李如雲站在城門樓下也是忍不住笑,笑罵一聲,扭頭對蘇瑰說,“看到了你小舅舅了嗎?多學學,別整天板著一張臭臉,一根筋容易找不到媳婦的。”
    蘇瑰眨眨眼睛,撓撓頭,他必須承認小舅舅很是風流倜儻,他覺得那個自己學不來,不適合他,其實他覺得堅持原則不挺好的嗎?表裏如一。有必要像小舅舅一樣圓滑?當然這都是蘇瑰心裏話。
    “堂堂大唐王朝的親王如此如此輕薄?你小子射我幾箭試試,敢嗎?”陳叔堅洪亮的聲音從船隊方向傳來。
    船隊還在撫河河麵上,隻見陳叔堅一步從船上跨下,穩穩當當地站在水麵上,腳踩水麵如常人腳踏平地,他踏浪而行,神情不急不緩,如同在自己家後院散步,走出撫河河麵,走到章江江麵上來。以他的功夫漁船到舫船距離幾個閃身就能到,可是陳碩真剛才被捉弄影響到了他們一方的士氣,他要挽回士氣。
    “敢嗎?我敢你咬我呀!既然求射,我滿足你。”李元嬰看陳叔堅下場了,不敢怠慢,反手抽出三支箭,彎弓搭箭一排箭射出,眉心、咽喉、心窩各射一箭,緊接著又是三箭,兩肩與咽喉。
    “小子,有膽量。”陳叔堅腳下不停,伸出雙手,一隻手抓住前麵三支箭,另一隻手抓住後麵三支箭,隨手一前一後甩回,經他手的長箭如同閃電一般,破裂空氣聲比李元嬰弓箭射出還響。
    李元嬰張弓搭箭射掉前麵三支箭,可是後麵三支箭已然突襲到眼前,再彎弓射掉來不及,一旁的廖蘭剛要拿武器砸箭,一個人影閃現到李元嬰身旁,他伸一隻手用抓住三支箭,順手將箭塞到李元嬰手裏,李元嬰知道身旁來人是神人葉法善。
    這一下兩方的人都是高聲叫好。有為陳叔堅徒手接箭甩箭叫好的,有為李元嬰射掉長箭叫好的,也有為葉法善徒手接箭叫好的。
    葉法善一個閃身站到陳叔堅對麵,同樣腳踩江麵:“王爺,換個地方?”
    陳叔堅看見葉法善攔住他是微微一笑:“神人不急,我給滕王殿下說句話。”說著歪頭看向李元嬰:“小子,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交出糧倉圖,交出糧食,我饒洪州百姓一命,否則我讓洪州全城百姓命喪黃,百年之內無人敢接近洪州城。”
    “什麽意思?”李元嬰皺皺眉頭。
    “他的意思是你不答應給他糧倉,他要用巫術咒殺全城人,他已經派長沙王妃潛入洪州城了。”對岸,章江邊一株柳樹樹顛飛來一人,腳踩樹梢隨風飄蕩。
    南浦驛站的大道上,人影晃動、馬蹄翻飛、塵土飛揚,一對人馬來到那個人站的樹下。領頭的騎著一匹白馬,手提一柄長柄大刀,不過整個人穿了一身黑色勁裝,黑巾包頭,黑巾蒙麵,看不出長什麽模樣。
    “你是誰?為什麽知道他的要咒殺洪州一城的人。”李元嬰抬頭看看來人。
    “他是長孫浩仁,他代表長孫家跟我們陳家接觸的。老家夥,你們長孫家、楊家河李家就來這麽一點人?誠意不夠吧?”陳叔堅沉聲說道。
    李元嬰雙目微眯,長孫浩仁,長孫家、楊家和李家,這一隊人馬中有李家的人。怨不得蝶衛無法追查到那股勢力,原來是長孫浩仁的存在,返虛境之上的高手,有他就是蝶衛精銳黑蝴蝶也難以追蹤。他又看看那群騎馬的人,都是生麵孔,就算真是楊李兩家的人也不是楊家李家主要人物,主要人物他都認識。
    “放屁,老子就是帶著小孩子來洪州打獵,誰要跟你們陳家一起造反了。你他娘的再廢話一句我告訴他們長沙王妃去哪裏下毒了。”長孫浩仁指著陳叔堅大罵。
    “嘶……”廣潤門的人聽了都是倒吸一口涼氣。對全城人下毒,長沙王還真是喪心病狂。守護廣潤門的人中引起一陣騷動。
    “怎麽樣,害怕了不?害怕就趁早把糧倉讓給我們陳家,洪州城的百姓可以避免一場劫難。”陳叔堅頗為玩味看著李元嬰。
    “狗叫什麽?真當老子沒辦法?”李元嬰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兩根手指放在口中吹了一聲尖銳的口哨。
    城頭上跳下來一個穿花衣服的人,落地後跑到岸邊對著李元嬰單膝跪地:“大管事。”
    “你今天的任務就是關注洪州城的百姓安危,洪州城的老百姓今天但凡死一個都算到瀧州陳家身上,那怕是壽終正寢自然死亡也算,然後去黑市懸賞瀧州陳家第三代的人頭,不論男女一顆人頭白銀萬兩,我就不信殺不絕陳家。”李元嬰惡狠狠地說。
    前幾天陳叔堅就拿洪州百姓威脅過他,今天還來這一招,玩江湖手段?那好,你玩江湖手段我就以江湖手段應付。
    李元嬰命令一出,在場的所有人的呼吸都是不由自主地一滯,陳叔堅真的對洪州城的下手,朝廷中有人運作也是能被壓下去的,就是難度有點大,可是李元嬰這一操作,直接是要絕了陳家的根,真要是成箱的銀子往街頭一放,保證陳家人頭滾滾,就算陳叔堅有天大的本事也阻攔不住,那是整個大唐全體黑白兩道道人物在針對陳家,防不勝防。
    那個花蝴蝶聞言起身就往廣潤門裏麵跑,陳叔堅反應過來就要追,葉法善擋在他麵前不讓過去。陳叔堅大喊:“長孫老兒,殺了那個花蝴蝶,我們陳家有個好歹你們長孫家也好不了那裏去。”
    長孫浩仁皺皺眉頭,這個李元嬰還真是難纏,縱橫江湖近百年,隻有他們耍流氓的份,今天倆老的被小的耍流氓了。想到這他就想躍過章江去追殺那個花蝴蝶。
    “阿彌陀佛,阿叔這是要去哪裏?”一聲法號傳來,廣潤門附近所有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沿著章江走來兩頂青呢小轎,轎子後麵跟了二十多人騎兵,每個騎兵都是白馬長槍,腰後橫插彎刀,背背長弓,馬的外側掛著一長一短兩壺箭。
    “霹靂軍。”在場的人都是驚呼一聲,在大唐能是這番打扮隻有霹靂堂的人。
    青呢小轎到廣潤門附近後,停在外圍,前麵轎子上下來兩個人:一個比丘尼和一個老婦人,這倆人李元嬰都認識,太皇太後觀音婢與長沙王妃;觀音婢也不見有什麽動作,整個人緩緩淩空江邊樹顛,長沙王妃回頭瞅瞅霹靂軍,又看看陳叔堅和觀音婢,站在青呢小轎那裏沒動;後麵轎子上下來是一個妙齡女子,長得極其甜美,一身鵝黃色衣服、腰懸一柄長劍,下轎後打量一下周圍,在人群中尋到李元嬰,蹦蹦跳跳朝他那邊走去,妙齡女子穿過人群來到舫船上,走到跟前甜甜地叫了一聲王叔。
    “兕子,你和阿嫂怎麽來了?”李元嬰有些寵你摸摸晉陽公主的頭。
    “老王德給母親說你要來洪州,母親就帶我來這邊了。哦,對了,不光我們來了,南平姐姐和劉玄意也來了,他們去折衝府借了500府兵來助陣。”晉陽公主高興抱抱李元嬰,她跟李元嬰年紀差不多大,卻並不反感李元嬰拿她當小孩子對待,說著指指章江下遊。
    隻見章江下遊來了來了一艘官船,船上站滿了士兵。
    “丫頭,你咋來了。”長孫浩仁尷尬地撓撓頭,他沒想到在洪州能見到觀音婢,看她架勢是來幫李元嬰的。
    “阿叔,李治是我兒子,站你對麵的是我小叔子。霹靂堂現任堂主也站在你跟前。”觀音婢淡淡地說道。
    話不多,立場卻是很鮮明,長孫家和李家之間的那些彎彎繞盡在其中。
    “長孫皇後,你什麽意思?”長孫浩仁沒說話,陳叔堅問道,長沙王妃在他們手裏他有些投鼠忌器。
    “返虛境以上的人靜觀其變,讓年輕人各憑本事。”
    “那你得讓滕王殿下撤銷對陳家的懸賞。”陳叔堅思索一凡說。
    陳叔堅本來是想用洪州城百姓的性命威脅李元嬰讓步,事後再推動李唐朝廷勢力對李元嬰問責,打得他再無翻身的機會。他想過這個安排不一定會按照他想的順利進行,卻是沒想到李元嬰完全不著他的道,當著他的麵立馬命人去洪州城暗網發布懸賞,手段比他還狠,直接出重金懸賞陳家一代人。試想一下,以蝴蝶商會的財力懸賞真的掛上去了,陳家一代人麵對將會是誰?是整個大唐江湖人士、是黑白兩道對陳家一代的圍追堵截,那時陳家第三代麵對的是什麽壓力?陳家又麵臨的什麽壓力?這件事兒由他陳叔堅引起的,陳家會怎樣對待他陳叔堅?怎麽對待陳叔堅一脈?再說了陳叔堅真的咒殺全城百姓,他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勢力還會忠心地跟隨他?花衣蝴蝶消失的時候,他真的有些慌了。想當年咒殺陳叔寶事發他都沒這樣緊張過。他也是真的感覺到李元嬰的難纏。陳望帝不是他的對手完全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二十二郎。”觀音婢朝李元嬰淡淡一笑。
    李元嬰二話沒說重新派出了一個花蝴蝶去追回懸賞,江湖懸賞令有一個固定的流程,隻要沒走完流程,沒有懸掛上去可以取消。至於由此引發的一些其他事情都不難處理,都是用銀子能解決的,用銀子能解決的事情都不是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