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塵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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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爆炸時,陳碩真駕馭著金雕躲到一邊去;塵埃落定後,她又駕馭著金雕飛回糧倉上空,低頭看向下方城牆不禁一愣,眉頭不自覺地緊鎖:城牆的豁口底下現出一扇巨大的石門來,石門表麵刻滿了各種花紋,花蟲魚草,栩栩如生。剛才劇烈的爆炸沒有損壞石門上一絲花紋,也就說質地比條石還堅硬,石門還很厚重。
    “哈哈哈,老阿姐,我得謝謝你,謝你派人幫我打開糧倉上的壓頂物料,也省的我找人費勁巴拉地鑿除這些壓頂物料,”李元嬰此刻大笑。
    糧倉設計出自墨家之手,老工匠將其做成密檔封存自然將糧倉石門描述清清楚楚,墨白和鄭嫚來援助李元嬰也將檔案記錄的真實情況告了訴李元嬰,李元嬰拿到糧倉圖,除了知道糧倉的具體位置外,也知道了糧倉的其他相關數據,他對比城牆設計圖數據知道了糧倉具體情況。剛才他看到陳碩真他們一連串的行動,雖不知道具體要幹什麽,但是他清楚他們打不開糧倉,頑石打磨而成的石門配合上機關,任你如何重擊都毀壞不了分毫,所以晉陽公主想要命令霹靂軍衝鋒陷陣李元嬰攔下了她,沒必要為了一個不可能的事情死戰到底。
    “李元嬰,你早就知道這石門的存在?”陳碩真艱難地抬頭問道,眼中滿是不解,長孫浩仁給給她的糧倉圖裏可沒有石門的解釋。
    不光她難以理解,長孫浩仁和陳叔堅都眉頭緊皺,他倆雖然不知道陳碩真還藏有這麽一手,但是這樣都沒能打開糧倉他們的臉色就難看到極點。
    葉法善和長孫皇後相視一笑。
    “我不但知道這道石門,我還知道這石門以下、地下岩石以上部分都是用這種頑石砌成,就算你讓人清除城牆,掘地黃泉你都弄不走糧食。老阿姐,你看,你現在還覺得你們有腿就能走的了嗎?”李元嬰躍上城牆垛子,用槍一指章江下遊。其實李元嬰擔心陳碩真還有其他後手。
    陳碩真順著李元嬰指的方向看去,江麵一排大船迎風破浪而來,每一艘船上都站滿了士兵,士兵們手握長槍短刀,在落日的餘暉中閃著寒光,最前頭的大船船頭站著一老一青兩個將軍,老將軍是吳黑闥,青年將軍竟然是馮少師的兒子馮文瓚。這個時候船上的士兵吹響了號角,他們已經發現城頭上的戰鬥,他們在向李元嬰發出支援信號。
    “老阿姐,你再低頭看!”李元嬰用槍一點廣潤門城外。
    隻見城門外,劉玄意和南平公主的士兵將船停在廣潤門正對麵,堵住了廣潤門的出口,跟隨陳碩真前來的折衝府士兵也調轉武器堵住城門,雙方的人根本沒有死戰,等他們打進廣潤門後他們雙方就罷了刀兵,在城門設下埋伏。
    陳碩真皺皺眉頭,下意識地看向城內,好像要讓她的人撤到城裏。
    李元嬰嘿嘿一笑:“老阿姐,你就乖乖就擒吧!除了你們比較重要的人,其他人我都可以放過他們。”
    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個信號筒,拉動引線發射信號,頓時城牆兩端以及廣潤門附近衝出上千城防軍,他們正是馬驍手下的那些城防軍,他們正由崔簡指揮著對戰場進行圍堵。
    章江門一方魏元忠指揮著他的小隊開路,凡是遇上他們的敵人都被他小隊斬殺,小隊合擊之術被他應用的得心應手,其氣勢如虹,銳不可擋。
    陳碩真低頭看看石門,再看看戰場上的自己人馬,又看看廣潤門上的四人,知道他們對糧倉已經做不了什麽了,唯有直接放棄離開。眼見對手的人馬越來越多,一個弄不好真能將他們一夥人全員留在洪州,要是那樣了那可就是大損失,以後還有什麽江左舉事,江左可有她放不下的人還在等她回去。
    陳碩真抱拳當胸:“滕王殿下,打個商量,糧食我不跟你爭了,你讓你的人給我的手下讓出一條路,讓他們離開。”
    李元嬰皺皺眉頭沒說話,覺得陳碩真敢這麽堂而皇之跟他談條件必有所依靠,他沒有貿然接她的話,又擔心她炸自己。
    “想得真美,你當這裏是江左嗎?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當初在蠱神山就是如此,要求別人必須聽你的,今天你別癡心妄想了,就算你帶著陳望帝離開,你的這些手下也必須得留下。”廖蘭指著陳碩真怒斥。
    要說在場的人誰第一個不想讓陳碩真離開,那必定是廖蘭無疑,她無法相信陳碩真居然跟風輕雲淡地李元嬰談條件,她真當這是小孩子過家家,輸了說兩句話就算了,看看李元嬰的反應她有些擔心李元嬰答應她的條件。
    “廖師妹,你還想怎麽樣?你想把師姐留下?別說是你,你去問問廣潤門的那兩位敢不敢說能留下我嗎?打仗輸了我認,但是我要是讓他們拚命後果你們能接受?”陳碩真說著雙臂一撐,她的周身出現十多種飛蠱,不斷圍繞著飛行。
    普通人同時操控一兩種蠱蟲已經是極限,這個陳碩真自己一個人能操控十多種蠱蟲,同樣都是返虛境的廖蘭在蠱術可沒有她這樣的造詣,並且誰也不敢保證這是她全部的實力,所以說陳碩真是蠱道天選之人一點都不過分。
    這還不算,她掐訣念咒一指李元嬰跟前的某個黑衣人,那個黑衣人頓時兩眼上翻,身體變得有些僵硬,神情呆板地揮舞著鐮刀攻擊李元嬰,被李元嬰擊退數次依然悍不畏死的攻擊,哪怕是李元嬰用槍在他身上捅出好幾個窟窿依舊是瘋狂進攻,更可怕的那幾個窟窿中居然一滴血都沒流出來,看那樣子他已經不再是人,沒有痛覺。直到被李元嬰轟碎了腦袋才停止進攻倒地不起。
    “怎麽樣?廖師妹,還要留下我嗎?滕王殿下,要不要你的人跟我的人拚命廝殺,你覺得你用多少才能殺掉他們?城頭這些人夠嗎?”陳碩真撇撇嘴。
    李元嬰的臉頓時黑如鍋底,直到剛才他還以為自己能全勝:陳叔堅和長孫浩仁他知道肯定能拿不下,陳碩真的和陳望帝有金雕也能輕鬆逃走,至於陳碩真這些手下人在他們絕對人數優勢下絕不放走一個人,但是令李元嬰想不到的是陳碩真還有如此操作,她這一操作就讓他心下大驚,黑衣人的反應跟冀州大成教教首用藥煉製的人兵有些相似,好像前朝彌勒教犯上作亂的教眾也有類似的傳聞。
    “大膽陳碩真,你竟然和大成教、彌勒教的妖人有勾結,用他們的方法煉製藥人。”李元嬰想到此大怒,右手長槍一點陳碩真。
    “嗬嗬嗬,別拿法慶和宋子賢那樣的廢物跟我比,他們那種用狂藥煉製低等藥人能跟我的死士想比?他們那種藥人傷了殘了戰鬥力立馬大減,廢了還得重新煉製,最重要的一點是發狂後便永遠清醒不過來了,至死方休。我的死士是通過我對他們下蠱煉製而成的,蠱蟲發後有實打實的戰力,一種蠱蟲不但能讓保持清醒狀態,還能讓他們擁有化神境武士一樣的戰力,再加上一種蠱蟲他們瞬間就能飆升到返虛境戰力,而且越是殺人,越是血腥戰鬥力越強,最關鍵的是發狂後的他們服用了我研製解藥之後能恢複清明,隻要不廢他們照樣如正常人一樣活著。你說大成教和彌勒教那種微末道行能跟我比?你們要跟他們要拚一下?”陳碩真冷冷地看著李元嬰,言語中滿滿的威脅。說著手指李元嬰麵前的另一個死士,反複切換了幾次狂暴模式與清明模式。
    李元嬰清楚陳碩真的死士發狂後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返虛境,可是他們能跟返虛境打得有來有回,一群這樣的怪物可就讓人頭疼了。李元嬰皺皺眉頭沒接話,他在思量陳碩真的提議,他也知道陳碩真之所以沒讓所有發狂這種還是有著她自己的顧慮,麵對這樣的選擇,自己應該怎麽選?犧牲洪州這些人硬磕?還是先放他們離開?
    “陳碩真,你真喪心病狂,將這些普通老百姓練成藥人。”廖蘭知道陳碩真使用的上古蠱術秘法煉製的人兵。
    “我喪心病狂?他們不服用蠱蟲早就跟大街上那些乞丐一樣餓死了,服用蠱蟲他們有了戰鬥力,不但他們能活下來,他們的家人還能依靠他們活下來。廖師妹,就憑這個一點你能指責我喪心病狂?你們僚人就沒遇到這樣的困境?”陳碩真一臉認真地看向廖蘭。
    “好了,你們滾吧!都別說了。滾!都滾!都快點滾,滾慢了我會改變主意的。”李元嬰攔下廖蘭,一臉厭惡地對陳碩真說,說著下令城防軍給陳碩真他們讓路。
    陳碩真一臉得意,用上內勁喊話戰場:“戰鬥到此結束,滕王殿下友好地讓我們離開,兄弟們,離開洪州回家嘍。”
    遠處不明就裏的士兵一臉不可以思議看向這邊,尤其是一些軍官麵露不可置信之色,陳碩真的人馬已經被他們重重包圍,以人數上的優勢他們完全可以拿下他們,為什麽李元嬰要放他們離開,一些城防軍不甘心站在原地不動,攔著路不放行。
    八大世家的人手都抬頭看向金雕上的陳望帝,目光頗為不善,要不是他一直待在金雕上,八大世家的人能把他撕成碎片。
    “傳我命令,放行,違令者斬。”李元嬰身上爆發出一陣恐怖殺意,那殺意令陳碩真的黑衣人不寒而栗,陳碩真和四大返虛境之上的高手都用驚訝的目光看著他,他用上內勁喊話整個戰場,喊完收了殺意,一言不發地走向豁口,跳下豁口去研究那個石門。
    經此一戰,洪州城防軍的人對李元嬰逆風翻盤之戰佩服的五體投地,李元嬰的命令再次傳來,所有城防軍都乖乖讓開路,他們眼睜睜地看著陳碩真的黑衣人集合到城頭、沿著台階下了城頭、出城、再到坐船離開。
    城頭之上陳叔堅和長孫浩仁也已經開。陳碩真駕馭著金雕離開,離開前她回頭看了深深地看了一眼李元嬰,滿眼盡是複雜的情緒。
    “小舅舅。”一刻鍾後,馮雪背著一個巨大的棋盤站在豁口邊上朝李元嬰大喊,她的身後站著馮文瓚。
    李元嬰抬頭看看馮雪,滿眼盡是寵溺:“小雪,你咋來了?”
    “我和阿兄在益州接到父親書信,讓我們來洪州接應小舅舅,說讓我們把洪州的糧食運往長安,在章江口我們遇見吳公跟水匪交戰,我們一起打跑水匪才過來。”馮雪歡快地說。
    馮文瓚也跟他見禮。盡管他跟李元嬰交往很少,可是外祖母萬貴妃、父母都很認可這個小舅舅,他沒理由不講禮貌。
    吳黑闥帶著一眾親衛也來到城頭豁口處。在章江船頭的時候他就看到洪州城頭爆炸的景象,他擔心李元嬰他們出事兒,就命令士兵吹響號角,告訴他們援兵來了,也能威懾敵人,下船後他看到廣潤門城外燦烈的景象更加擔心李元嬰,進了城門看到城防軍的人知道是李元嬰他們贏得了勝利,見到李元嬰慚愧地連連致歉,說自己來晚了。直到李元嬰告訴他是他們的到來嚇走了的陳碩真他才稍稍心安,心道這趟救兵沒白搬。忽然又想到什麽,忙從身上那一塊令牌遞給他:“滕王殿下,你看看這個,這是從章江口攔路戰死的水匪首領身上搜出來的。”
    “是什麽?”他接過令牌,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眼中精光四射,身上再次爆發殺意,不過立馬收了殺意,一臉無所謂的模樣,隨手將令牌扔給了晉陽公主,故作輕鬆地說:“我當是什麽呢,原來是一塊上好的紫銅。”
    晉陽公主接在手中看看沒說話,收起來。
    站在前排的是墨白、鄭嫚、廖蘭等等一眾人,他們都看出李元嬰和晉陽公主的古怪,不過都沒說話。
    張燈時分,李元嬰和李如雲回到都督府後宅尼露拜爾的臥室,臥室裏長孫皇後拉著尼露拜爾的手拉家常,她很喜歡這個樓蘭公主,對她千叮嚀萬囑咐,囑咐她很多懷孕時候該注意的飲食起居,事無巨細。
    晉陽公主坐在一旁百無聊賴喝著茶,看到李元嬰進門,連忙高興地打招呼。
    “咋就你倆?其他人呢?”長孫皇後看到李元嬰笑笑,眼前的小家夥早已不是那個被李世民嚇哭的孩子了,不知不覺間已經長成玉樹臨風的大男子漢,都已經是好幾個孩子的父親了。
    “小蘇瑰非要跟小雪他們在前院喝酒,我和阿姐得空過來看看您。”李元嬰知道二嫂的意思,不等李如雲說話,他先說道。
    不光蘇瑰沒來,馮雪和馮文瓚也沒來。
    長孫皇後點點頭,直接說道:“二十二郎,辛苦你了;十姐,辛苦你了,李家真有困難還是得靠李家自己人,你倆千裏迢迢跑到洪州來,九死一生,勞苦功高。”
    這種場合,李元嬰和李如雲也不答話,隻是笑著看長孫皇後。
    “洪州糧倉能讓九郎解一些燃眉之急,但是解決不了根本上的問題,他接武媚娘回宮是想用趨虎吞狼的策略對付大哥,我擔心他趕走了大哥卻對付不了武媚娘,那丫頭城府太深了,智慧若妖。你二哥在世之時愛惜她才沒除掉她,現在的她已長成氣候,大勢已成,難以遏製,恐怕她會給李家帶來災禍。二十二郎你跟她很熟,我希望你能製衡她,不要對李家趕盡殺絕。”長孫皇後長歎一聲,當年李淳風要李世民殺了武媚娘,一了百了;袁天罡卻說殺了武媚娘,還有王媚娘,蕭媚娘,並說天命不可違,唯有順應天道伺其勢弱徐徐圖之。
    長孫皇後修煉至此,慧眼如炬,也知天命不可違,她也不好直接幹預,隻好來找李元嬰,希望李元嬰能出手。
    李元嬰點點頭,不禁回想起長安城那道靚麗的身影,弘文館和長安街頭曾經留下他們一群人的身影,後來她入了宮,做了才人;他則出了長安城做了滕王;李孝逸做了大將軍,兕子掌管著霹靂堂。這一晃十幾年過去了,他們再不複當年的青澀。
    尼露拜爾瞅瞅李元嬰,她也認識武媚娘,現在從長孫皇後口中聽到她的消息,再看李元嬰的模樣就知道在想她,冷哼一聲。
    李元嬰老臉一紅。
    長孫皇後和李如雲都是會心一笑,她倆都知道李治、李元嬰還有那個李孝逸當年都很喜歡武媚娘。
    “二郎今年會隱退,他選擇去高麗。”長孫皇後言語中有說不來的落寞。
    她為李世民育有三男三女。當年她重病在身,大兒子李承乾和二兒子李泰被有心人挑撥爭奪太子之位,兄弟倆差點如李世民與李建成一樣兵戎相見,好在李世民及時發現,把李承乾派往江南,李承乾悔悟,做了李家的暗子,暗中經略長江以南;過了這些年李泰也醒悟了,也決定做李家的暗子,準備深入高句麗。大女兒李麗質跟娘家侄子長孫渙過得並不幸福,大兒子和二兒子都做了暗子,二女兒一直跟在她身邊沒結婚,明麵上長安城就剩李治和小女兒了,小女兒過得也不如意。想到這些她也有些傷心。
    “二嫂,都來洪州了,去看看承乾吧!這些年他也挺苦的。長安城有我呢!”李元嬰突然說。
    好一會兒,長孫皇後才輕輕點頭。
    “二嫂,我給你介紹一個人。”李元嬰扭頭對外麵喊道:“進來吧!”
    廖蘭推門進到屋裏,來到跟前她規規矩矩朝長孫皇後深深一禮,這不光因為長孫皇後是返虛境之上的高手,更因為她是李世民的賢皇後。
    長孫皇後盯著廖蘭看了好一會兒,才笑著問李元嬰:“這是誰?看著有些眼熟。”
    “她姐姐在幻音坊,最會彈琵琶的那個。過年的時候她想跟我去長安接姐姐回洪州。”李元嬰無奈,隻好說道。
    他也不想當著長孫皇後的麵提起李承乾拉攏李元昌造反的過往,尤其是李元昌造反的原因竟然是對廖蘭的姐姐念念不忘。
    長孫皇後恍然大悟,本來還想調笑李元嬰兩句,瞥見身旁臉色有些難看的尼露拜爾搖搖頭,提筆寫信,心裏暗笑:“都是風流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