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流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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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罪?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但電光火石之間,藺赴月腦中靈光一現。
如今她借著秦家少夫人的身份的確方便行事,但也因為秦老太太而頗有腹背受敵之感。
那如果讓老太太誤以為自己和裴家人有瓜葛,是不是能有所威懾?
裴家百年望族,家世淵源極其深厚,更遑論裴江羨身後是太子。
相反秦家如今落拓,秦銘一事雖沒論罪,但也到底惹得官家不快,所以直到今日都還不知道老秦國公的爵位怎麽處置。
是落到秦家二房頭上,還是順理成章由秦釗繼承,又或是……被褫奪?
秦老太太恐怕心急如焚,卻又無計可施。
在這等情形下,秦家絕不敢得罪裴家,自然也不會,不敢找裴江羨求證。
思及此,藺赴月話頭一轉,笑了笑才說,“她看得不錯。”
寂靜空曠的祠堂內頓時爆發一陣抽氣聲。
秦老太太指著藺赴月嗬斥道:“好啊!你果然……這個蕩婦!來人呐!給我壓著她狠狠打一頓,再把全身衣裳扒了,扔到夢華街口去!”
杜家勢大又如何?隻要先下手為強,他們也得拉下臉來求秦家放藺赴月一條生路。
畢竟若是秦家深究,藺赴月是該沉塘的!除非杜家當真不要臉麵了,否則怪不得他們。
看著兩個婆子不由分說按住藺赴月,秦老太太簡直不要太解氣,惡狠狠地瞪著藺赴月。
“藺氏,你不是一向桀驁不馴嗎?居然也有今天!”
誰知藺赴月居然不怕,淡聲道:“我與裴大人自小青梅竹馬,他知我要嫁人,可是哭了整整一夜呢!如今隻是見一麵?有何不妥?”
秦老太太何其敏銳,麵色一凜,捕捉到了這句話裏的每一個字,不禁疑惑皺眉,“裴?”
“裴江羨,得知秦大公子暴斃那天,老太太不是見過他嗎?”
秦老太太驚詫地張了張嘴,蒼老的身軀顫顫巍巍站了起來。
嘴唇囁嚅著,“你說什麽?”
她身旁的葉碧煙和小滿亦有些訝然,一時語塞。
藺赴月氣定神閑地從衣袖裏拿出一枚通體白澈的玉玨,吊著上頭的穗子舉到秦老太太眼前。
“我與裴大人兩情相悅,但發乎情止乎禮,從未逾矩……他知我孀居,又知我母親病重,這才來看我,還為我找了太醫。”
藺赴月似笑非笑地盯住秦老太太的眼睛,又側眸掃了一眼小滿,“怎麽?你們還想叫他來認這個情夫的罪不成?”
老太太渾身一震,仰眸去瞧那枚玉玨。
上好的羊脂潤玉,浮雕祥瑞麒麟,瑞獸口銜“裴”字,霸氣而凜人。
傳聞裴家子女自出生起就會貼身攜帶一枚彰示身份的玉玨,從無例外。
老太太一個踉蹌跌坐在椅子上,渾身冰涼。
裴家?她們這群孤兒寡母如何惹得起裴家?別說是現在的秦家,就連從前也未必能撼動其一絲一毫。
那可是有從龍大功的裴家!根基深厚,門生遍布!
葉碧煙瞠目結舌,顯然沒想到事情會往這個方向發展,片刻發懵後腦子快速轉了起來。
她一把挽住老太太的胳膊,急聲打著圓場,“此事定是一個誤會!我們怎麽敢攀汙裴家?老太太你是聽信了這等下賤婆子的瘋言!她定是吃醉了酒看花了眼。”
“可是……”
小滿還想掙紮,結結實實挨了葉碧煙一巴掌。
她怒目瞪她,“你個小賤人快給我閉嘴,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
小滿被打得眼冒金星,發懵地捂著臉垂淚。
葉碧煙風風火火吩咐人將那指證的婦人拖下去打板子,斥她吃多了酒就敢汙告主子。
這一通收拾下來,秦老太太始終緘默不語。
她沉默即代表認可,她默認了葉碧煙的處置。
人在低處,誰能不低頭?
但她實在覺得太難堪,憤而無能地盯著藺赴月,嘲諷一笑,“好啊,你很好,我活了這麽多年,頭一回見著你這樣的姑娘,你真是深諳打蛇打七寸的道理,次次都能勝我一籌。”
老太太老眸昏沉,裏頭翻湧著殺意,“但我告訴你!人不會永遠勝,總有一天,你會遭報應!”
說罷,她拂袖而去,蒼老的身軀如同一截枯木,腐朽無力,卻又要自持身份,背脊打得直挺,艱難固執地自己往外頭走。
打落牙齒活血吞,秦老太太這種別扭的人真是自討苦吃。
沒了撐腰的人,小滿臉色訕訕,畏懼又挑釁地看著藺赴月。
她顯然是被秦銘寵壞了,時常忘記自己的身份,也不懂人落於下風就該夾起尾巴再等時機。
她倨傲地仰起下巴,“你這樣不知廉恥的官家女子……真是一點不害臊!偷漢子都敢擺到明麵上來說。”
藺赴月淺笑一聲,“看來是你見識少。”又轉頭看向葉碧煙,“嬸娘,這個婢女屢屢以下犯上,您作為這國公府的當家主母,該好好肅清整治了。”
一句當家主母把葉碧煙誇得飄飄然,當即命人捆了小滿,咬牙切齒道:“給我按住了狠狠打,再罰她三日不許吃喝,若是死了就丟到城外亂葬崗去,若是死不了,找個人牙子發賣了,賣到窯子裏去。”
兩個四肢粗壯的婆子衝進來,押著小滿走。
小滿怕極了,嘴裏罵著叫著,似乎要將秦家祠堂的頂掀翻。
就在祠堂外頭院子裏用刑,一聲接一聲的棍棒劃風,悶悶地落在皮肉之上,十幾棍後,她就沒了聲。
葉碧煙暗舒一口氣,諂媚地討好藺赴月,“你既有這麽一段情,卻陰差陽錯嫁到我家來,可萬不要怪我家錦柔,她也是聽了她祖母的令,人也不能忤逆長輩……”
藺赴月扯了扯嘴角,瞧瞧,大難臨頭各自飛,這還沒怎麽著呢,“一家人”偏要先將自己摘出來。
藺赴月是仗了別人的假勢,很知道要見好就收。
她點點頭,“嬸娘放心,這府裏我唯一願意交心的隻有你。”
葉碧煙連應了兩聲,笑顏逐開地想再說什麽,卻被衝門而進的婆子打斷了。
那婆子滿手的鮮血,驚慌地像無頭蒼蠅。
“二夫人!不好了二夫人。”
葉碧煙蹙眉,“死就死了,你慌什麽?”
婆子攤著那雙手,跌跪在地,“小滿她挨了幾棍,下身血流不止,像是……像是婦人落了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