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你敢相信嗎？那個程芳為了能多要我們家點錢，我弟弟小鋒14歲的時候，她就把自己16歲的外甥女帶來，說要介紹給小鋒做女朋友。”
    趙茗然兩手一攤，瞪大眼睛看向沈予，又看向陳冬。
    意思是她已經沒辦法用語言來形容這位舅媽了。
    沈予咬著下唇忍笑。
    趙茗然的舅媽竟然比沈家人還抽象。
    陳冬憋了又憋，拿出經紀人的職業素養，搜腸刮肚想了半天，才恭維出一句：
    “嗬嗬，你舅媽……還挺特別的。”
    趙茗然：“她特別的地方可不止我說的這一兩件。”
    想了一會，趙茗然‘騰’地站起來：“不行，我倒要看看，她們今天又來幹什麽。”
    說完就往外跑。
    沈予和陳冬還窩在沙發裏，一時不察趙茗然已經出去了。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點好奇這位舅媽今天還有什麽操作，於是決定跟上趙茗然，偷偷看看。
    三人穿過小花園，繞了半圈來到大廳二樓走廊欄杆邊。
    趙茗然站在最前麵，熟練地蹲下身子，示意沈予和陳冬學著她的姿勢，蹲下躲在欄杆後麵。
    三人蹲成一列，一路小碎步挪到大廳沙發斜上方，剛好可以從上往下俯視趙家爸媽和那位抽象的舅媽。
    程芳坐在沙發上，正拍著女兒衛依依的手，對趙父趙母說：
    “我們依依這孩子啊，外表上乍一看是不太顯眼，那是她不會打扮，我們家裏窮，不像然然那樣可以有大把的錢往身上穿戴。”
    “要是我們依依也打扮上，我看外表也不輸給然然，怎麽就不能進娛樂圈當個女明星了？”
    沈予聽罷，微微側頭去觀察沙發上筆直坐著的衛依依。
    見她一身粉底白點的連衣裙，臉上帶著厚厚的黑框眼鏡，應該是高度近視，國字臉，笑起來時牙齒不是很整齊，的確是普通長相，但也不是不能做演員。
    一部劇裏就是要什麽長相的人都有，才夠現實。
    衛婉清聲音極低，聽起來就是在努力克製住憤怒，說：
    “然然演戲也是正經考了藝術學院，認認真真念了四年的。依依想當演員，那就先好好學習，將來藝考就是了，你來找我，我能有什麽辦法？”
    程芳眼睛一挑，聲音尖利道：“她姑，你說的這叫什麽話！”
    “然然上大學學演戲，那是她不夠聰明。我們家依依從小就會演，還上什麽學？等學了四年，都二十多了，女人最好的時候全耽擱了。”
    “將來還不得和你家然然一樣，臭在家裏，當個老姑娘？”
    “我們家條件不好，就指望著依依進娛樂圈給我們釣個金龜婿呢，哪個大款能喜歡二十多歲的老姑娘？！”
    “你這就是誠心不想幫忙！”
    沈予：……
    陳冬：……
    趙啟民板著一張臉，坐在衛婉清旁邊，一言不發。
    衛婉清瞪了他一眼，轉頭狠狠拍了下茶幾，大聲道：
    “我就是不幫忙！你愛怎麽想怎麽想！”
    “我女兒進娛樂圈演戲，那是藝術，是她的理想，她吃了多少苦才走到今天，我是當媽的，我比你清楚。”
    “依依喊我聲姑姑，她想演戲，我可以給她找老師考學，但你們想讓她釣什麽金龜婿，那就滾出我家，以後別再來往，我衛婉清丟不起這個人！”
    趙茗然舉起拳頭小聲打氣：“OK！衛女士，太帥了！”
    陳冬也覺得趙母作為母親真的很棒，她不許任何人委屈自己的女兒。
    不由得有點羨慕趙茗然。
    隻有沈予的注意力偏向一直沒說話的衛依依。
    她隱約覺得，衛依依厚重眼睛片的背後，眼神有那麽一瞬間閃爍出一點陰狠的光。
    陰狠轉瞬即逝。
    衛依依推了推眼鏡，很快又恢複了往常的樣子，弱弱扥了下程芳的衣襟，如蚊子般小聲囁喏道：
    “媽，我想去下洗手間。”
    程芳第一次見衛婉清和她如此翻臉，呆怔一瞬，馬上反應過來。
    先是罵衛依依說：“去什麽衛生間？！懶驢上磨屎尿多，你親姑姑都快要不管你的死活了！”
    “一個你，一個你爸，兩個都是沒出息的東西，要我一個女人為了你們三更半夜來有錢的親戚家受擠兌，我真是白養你了。”
    “不如小時候就把你掐死的好！”
    說完，竟還揮起拳頭朝著衛依依身上砸去，邊砸邊大聲嚷嚷：
    “等打死了你，我也不活了，咱們全家一起死，省得人家有錢了就瞧不起咱們！”
    趙茗然臉色一變，就要站起身下樓去攔：“我天，她真打啊。”
    被陳冬和沈予一把拉了回來。
    陳冬：“真打什麽，她這是用打自己家孩子來威脅別人呢，你就好好看著吧。”
    趙茗然不解。
    她不明白為什麽打自己的女兒可以威脅到別人。
    但看自家爸媽果然安靜坐著，不為所動，連一向熱心，喜歡小姑娘的馮阿姨都沒上去勸，也就蹲好了，和沈予陳冬一起看下去。
    程芳打了一會兒，見沒人來勸她，果然停手了，氣喘籲籲地看向衛婉清，臉上還帶著些你果然不講親情的嘲諷。
    衛婉清耐著性子忍受弟媳婦在自家撒潑，明裏暗裏都在說他們家有錢瞧不起窮親戚。
    趴在自己親姐姐身上喝血，還喝得理直氣壯的人，是個人都應該瞧不起他。
    見程芳這會兒不打了，衛婉清冷笑一聲，說：
    “弟妹也別和孩子生氣了，今天太晚了，一會兒讓馮嬸安排你們打車回去，你們家的忙，我衛婉清就是幫不了。”
    程芳眼睛都睜大了。
    什麽叫打車回去？
    他們家哪次來趙家要錢要東西，衛婉清不是收拾好房間留他們住下幾天，好吃好喝伺候著？
    憑什麽這次一來就讓他們走？
    趙家的別墅離市區那麽遠，自己和女兒光是做公交車就坐了好久，憑什麽趙家一家都在別墅裏待著，而她們一來就得走？
    而且，剛才的招數怎麽突然失效了？
    明明依依她爸都說了，如果衛婉清有一點不乖，她隻要嚷嚷衛婉清瞧不起窮親戚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