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小六？！”德妃抖著身子站起身，淚眼婆娑的看向康熙，
    “皇上～”
    “將六阿哥暫且安置在側殿，傳王鶴年過去看診。”康熙眸色沉沉，周身氣壓低若寒冰。
    眾多宗室朝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麵麵相覷，無一人敢開口，
    氣氛凝滯，
    “皇上，不若讓臣妾前去去瞧瞧？”端坐在康熙左側下手首位的佟氏，低聲詢問道。
    “不必，除夕大宴，宗室命婦都在，你一皇貴妃離席像什麽樣子。”
    康熙眼簾低垂，捏緊手邊的酒杯，麵無表情道，可心中的急切唯有他自己知。
    方才那嬤嬤匆匆跑進來的場景，像極了當日承祜沒時那日，
    讓他瞬間回想起那一刻的悲痛，
    可此刻是宗室命婦朝臣們都在場的除夕大宴，哪裏是說散便散的，說走便走的？
    傳出去，皇家的顏麵還要不要了？
    德妃也心知場合特殊，不敢奢求其他，隻好噙著淚向康熙福了福身。
    “皇上，還請容臣妾先行告退，去瞧瞧小六。”
    康熙隨意擺了擺手示意，德妃當即快步離開大殿。
    宴會繼續，歌舞升平，可作為皇帝的康熙板著一張臉，其餘人又豈敢再隨意說笑，
    待會兒六阿哥若是被治好了也便罷了，可若是萬一……
    底下群臣互相默契的交換了個眼神，紛紛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隻沉默的看著場中央的舞姬扭動腰肢。
    氣氛不複方才那般的和樂，一應流程也隻是草草走完，眾人識趣的告退離去，
    很快，殿內隻剩後宮一幹人等，
    “皇帝，哀家精力不濟，便和太後先回慈寧宮了。”孝莊忽得起身，
    一向以孝莊馬首是瞻的太後，也緊隨其後。
    “皇瑪嬤、皇額娘慢走。”康熙點點頭，想命梁九功親自去送，卻被孝莊製止了，
    “這邊事忙，梁九功是你身邊得用的，便留下吧，左右有那麽奴才跟著，不必為哀家兩個老婆子擔憂。”
    說完便帶著太後緩步離去。
    直至看不到二人的背影後，康熙這才起身甩袖去了側殿。
    胤礽與胤褆對視一眼，又嫌棄的移開視線，隨即便同時邁步跟上，
    臨近側殿時便聽到一陣哭聲，雖然知曉若是真出了什麽事，定會有奴才前來稟報，
    但這壓抑又悲慟的啜泣聲，還是讓康熙心中一個咯噔，瞬間，步子邁的飛快，
    胤礽挑了挑眉，腳下也不由加快幾分，不想下一瞬，胤褆開了口，
    “小六發熱一事來的倒是蹊蹺，同被乳母抱著在後殿的，還有小七、小八，怎得就單小六一個出了事。”
    胤礽腳步一頓，轉頭看向胤褆，
    “大哥的意思是？”
    “嗬，爺什麽意思，你應該最清楚吧，太子弟弟？”胤褆垂眸對上他的雙眼，
    二人視線在空中交匯，似有雷霆閃過。
    正在二人對峙之時，後宮眾多高位嬪妃也齊齊走來，隱隱還有幾聲竊竊私語，
    “這好好的，怎麽會突然發起熱來了？可是伺候的奴才沒照看好？”
    榮妃捏著手帕，拭了拭鼻尖，掩飾住自己唇角的笑意，佯裝歎息道：
    “唉！倒是可憐了德妃妹妹，這四阿哥被……”
    話還未說完，佟氏一個眼神瞥過去，榮妃便仿佛被什麽掐住了脖子，不敢再繼續往下說，隻好僵硬著轉移話題，
    “六阿哥吉人自有天相，想來必定不會有事的。”
    “前方的，可是太子和大阿哥？”
    胤礽胤褆二人聽到聲響，默契的同時收斂視線，轉身向眾嬪妃拱手行禮，
    “太子可看到小六人了？如今情況如何？”佟氏柔聲問道。
    “孤與大哥還未來得及進去，不過皇阿瑪已經去看小六了。”
    佟氏自然也知曉，不過象征性一問，如今聽到這話，也不再追問，
    “既然如此，咱們也快些吧！不親眼看到小六的情況，本宮這心裏也是難安。”
    說完便率先一步踏入側殿房門，
    後方榮妃瞧著她的背影，默不作聲的翻了個白眼，
    裝模作樣！假慈悲！
    隨即也隨惠妃一同進入側殿。
    待眾嬪妃進殿後，胤礽這才再次挑唇看向胤褆，
    “大哥今日倒是格外反常，似乎巴不得小六出事的樣子。”
    “你胡扯，爺什麽時候說希望小六出事了？”胤褆瞬間怒道。
    “嗬，是與不是，大哥心裏清楚，倒不必同孤解釋。”
    見已經將胤褆激出火，胤礽出了這口氣，便沒心情同他再多耗費功夫，也跟著進入側殿。
    胤褆偷雞不成蝕把米，臉色黑的像鍋底，
    可胤礽半支腳已入側殿，隻好冷哼一聲，快步進去。
    側殿內，
    康熙坐在床榻邊，德妃在側默默垂淚，偶爾起身親自拿汗巾幫胤祚擦額角滲出的汗液。
    “皇上，不知六阿哥如何了？”
    康熙看也未看佟氏，隻一心看著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胤祚。
    太醫院院使王鶴年見此，連忙拱手回稟道：
    “回皇貴妃娘娘，六阿哥如今形勢不大好，持續高熱不下，微臣隻能盡力醫治，至於最終結果如何，隻能聽天命了。”
    話音剛落，德妃又是一聲啜泣，連串的眼淚從眼角劃落，
    又怕驚到胤祚，不敢大聲哭，隻好拿帕子捂住雙唇。
    康熙安慰般拍了拍她的背，德妃當即便似忍不住，撲進他懷中哭訴，
    “皇上，這可如何是好？小六他還那麽小，怎麽就會到了如今這個地步，這不是生生剜臣妾的心嘛？”
    “小四自小抱離臣妾身邊，臣妾如今隻有小六了，小六就是臣妾的命啊！”
    ……
    真是，
    哪怕這種時候，都不忘上眼藥嗎？
    嗬！
    胤礽綴在後方，聽著德妃這幾聲哭訴，忍不住冷笑一聲，
    聲音極低，幾近沒人能聽到，
    但就躲在他貼身荷包裏的毓敏卻聽的一清二楚，連忙拍了拍他，低聲提醒道：
    “喂，你收斂些。”
    也不看看這是什麽時候。
    “大阿哥好似有些不對勁，他從方才宴會開始，便一直在暗中觀察你，你多注意著些。”
    “放心。”胤礽呢喃一聲，不動聲色的拍了拍荷包以做安撫。
    “皇上，六阿哥突然發熱一事著實蹊蹺，以免是下麵奴才陽奉陰違導致，不如審問一下那些乳母、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