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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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房柳娘子讓身邊的巧姑來查,也沒查出賊是誰。”
    幾天後,梁堇在大廚房一邊舂米一邊和紅果說。
    她家遭賊這事就不了了之了,不過刁媽媽花三文錢,從外麵請來一個木匠,把家裏的門,窗子都給加固了一遍。
    任賊再來撬窗子,是如何也撬不動了。
    “咱二房管家那會兒,府裏也沒說哪個遭了賊,叫我說,大房就是不如咱二房會管家。”
    紅果一邊往石臼裏舀還沒脫殼的米,一邊靠近了梁堇,給梁堇使眼色,讓她往王管事那邊瞅,
    “瞅見沒,大房給府裏的人做襖子了,海棠身上的那件就是的。
    可惜沒咱的份,以往二房娘子管家的時候,府裏的人是都能得一身的。
    這柳娘子著實小氣,前個說了,今年隻給新人做,不給咱這樣的舊人做,說讓咱穿往年的。”
    紅果一早就在盼著府裏給做新衣,盼了這些日子,誰知今年不給做了。
    梁堇瞅了過去,隻見海棠身上確實有件新襖子,隻是料子不好,是粗布的,不知道在箱底放了多久的那種陳布。
    馮娘子管家的時候,給府裏做衣衫用的布,是細布。
    就像胡娘子這樣的,才不稀得柳氏的粗布做的襖兒,不給她正好。
    “把那蘿卜切的細一點,這蘿卜也要使錢買。”
    王管事已經沒有了剛進大廚房那會的春風得意,那個時候,就算是給主子烙個餅子,都不讓旁人插手,她自己親自烙。
    如今除了吳老太太屋裏的吃食由她做,其他房裏的,她全都交給了丫頭婆子做。
    因為著實沒有油水可撈,還主子那,連她吃的好都沒有。
    她坐在凳子上,喝著熱茶,麵前擺著一碟爛蒸大片,用來香嘴,使喚著海棠切醬蘿卜。
    海棠小手凍的通紅,瞅著這醬蘿卜餓的都想吃,當初她被吳同知府上選中,牙婆說她有福氣,進了當官的人家。
    她也以為是進來享福的,誰知曉,在這裏麵吃不飽,穿不暖的。
    雖說柳娘子給她做了襖兒,可這襖兒薄的不行,還沒她自個在外麵買的舊襖子厚。
    ……
    吳相公今日沐休,不用去官邸。
    他身穿青色杭綢夾袍,方臉,顯得最近清減了許多。
    早食在屋裏用的是米粥,醬菜,沒有油的烙餅子,還有個拌黃芽菜,用了兩口就飽了。
    不到中午就餓的肚子難受,在馮氏屋裏想尋些糕兒墊墊肚子,尋了一圈都沒有尋到。
    隻能無奈的回到書房,書也看不進去,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吃午食。
    二房的午食一向都是擺在中堂吃,有時吳相公不在家裏吃,馮氏便在自個屋裏用。
    隻見桌子上一碟小蔥拌豆腐,一碟早上沒吃完,又添了些的醬菜,一碟蒸水茄。
    “官人,怎麽不吃啊?”
    馮氏隻裝不知,往他碗裏夾了一根醬蘿卜條。
    這醬蘿卜已經成了二房桌子上的常客,早食,午食,晚食都有它。
    吳相公看見它就膩了。
    “還是官人說的對,這些清淡的小菜,吃起來著實不錯。
    早知道這樣,不如讓大嫂早點管家了。
    我管家時,隻知道讓大廚房整日做些肉食,這肉食哪有這樣的小菜來的爽口。”
    馮氏的話把吳相公擠兌的不吭聲。
    這些時日,他天天吃這些沒有一絲油水的飯菜,很是想念以前馮氏管家的時候,大廚房送來的那些羊肉,雞鴨。
    可他心裏再饞,也羞於開口。
    他想起自己之前說的那番話,都忍不住臊得慌,可麵上還是端著一副不苟言笑,一本正經的臭架子。
    “這些小菜雖好,可元娘她們還小,屋裏還是要添些肉食的。”
    他望著桌子上的這些菜,食之無味。
    “元娘與官人不同,官人喜食這些清淡的,她是個無肉不歡的。
    我已經在酒樓給她們訂了幾個菜,每日使喚婆子用食盒拎回來便是。”
    馮氏又把吳相公的話給堵上了。
    當日是他說大嫂柳氏管家比她管家好,大房的清粥小菜,比吃肉食強。
    那她何苦拿出自己的嫁妝出來貼補,還被人指責靡費。
    他既愛吃,那就多吃些。
    吳相公已經被馮氏給架在台子上下不來了,隻要他敢說想吃肉食,那就是自己扇自己的臉。
    除非他不要臉麵了,可吳相公偏偏是個最要臉的。
    硬著頭皮又這般吃了兩三天,餓的頭暈,臉色發白。
    一日下晌,一股香味從外麵飄進了書房裏,吳相公打開門一看,見是小廝二順正拿著一個肉油餅蹲在門口吃,吃的滿嘴流油。
    吳相公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責令了一番,才知曉是馮氏院裏的丫頭給他的。
    “相公,要不您找娘子要幾個錢,就說要外出應酬,何苦這樣啊……”
    旁人不知道他家的吳二郎,他是知道的,雖是個同知相公不假,可手裏壓根一點銀錢也沒有。
    年頭發的俸祿,給大嫂柳氏買了一匹綢子,給親娘吳老太太買了一匹綢子,一匹細絹。
    還了外麵的賬,後麵還是尋馮娘子拿了一匹絹,與了吳三郎的娘子王氏。
    吳二爹最近沒有寄來銀錢,旁人喚吳相公出去吃酒,吳相公都推辭多少回了。
    之前,吳二爹托人捎來的銀錢用完了,吳相公不是沒有找馮氏拿過錢。
    朝她要點錢,就說是出去吃酒,拿著這錢,去酒樓吃一頓,解解饞,多好啊。
    整天吃的那樣寡淡,別說吳相公,就連他都受不住。
    這是府裏,又不是姑子庵,主子連個肉油餅都吃不上,算哪門子事啊。
    吳相公不是沒有想過,可這次他拉不下來臉。
    都過去這麽久了,二叔怎麽還沒有托人捎錢來。
    煩悶的吳相公坐在椅子上,環視著屋裏有沒有值錢的物件,拿去當了,買幾個肉餅來吃也好啊。
    誰能想到在外麵風光的同知相公到了家裏,這日子過的這樣緊巴。
    甚至為了一口肉餅,要典當家什。
    其實吳相公不願意找馮氏要錢,尋自個的親娘吳老太要點銀錢,也能去市井腳店裏買點熟食回來。
    可他寧願餓著肚子,也不願幹這樣沒臉皮的事。
    他的書房也沒擺什麽值錢的玩意,也就一個白玉盤,不過這白玉盤是馮氏的陪嫁,他自是不能典當的。
    除此之外,還有他二叔送給他的硯台,豐州產的上等貨,他不舍得典當。
    二順在一旁幫他出點子,
    “相公不如拉著三郎君去外麵吃酒,到時候裝醉,讓三郎君幫著付錢。”
    這樣就能白吃一頓了。
    吳相公想了想,還真有點動心,但這有辱斯文,他畢竟貴為同知,要真這麽做了,讓三郎怎麽看他。
    拉不下來臉的他隻能坐在椅子上,幹嚼蘿卜幹,這蘿卜幹和大廚房的不一樣,是二順老子娘用肉汁浸了又曬的。
    吃起來有股子肉味。
    他也不想這麽磕磣……這都怪大嫂柳氏,把府裏的吃食弄成了這個樣子,這節儉的也太過了。
    嚼著蘿卜幹的他想起了馮氏的種種好,馮氏管家,從來沒有讓他為吃食操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