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殿下，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說了若做不到……”
    “本世子便把頭割下來給你當球踢！”
    “……”
    “但是蕭鳴啊，你也該知道，收編雲歸山並非是我周時瞻非做不可的事，也並非隻對本世子有利。從形勢看，應該是雲歸山更加迫切。”
    “我的三章說完了，世子殿下有什麽要求也可以提，我沒說不讓你提。”
    蕭鳴認真道。
    周時瞻的麵色轉而肅穆起來，他眯起眼睛，“那我就說了。”
    “說吧。”
    “喊我一聲大哥。”
    蕭鳴眉頭抽動一下，“周時瞻，你有完沒完，先把條件提了。”
    “這就是我的條件。”
    “……”
    “蕭鳴，這便是本世子唯一的條件。”
    周時瞻輕笑道。
    蕭鳴隻覺得喉嚨有些澀，“真搞不懂你……”
    “你喊還是不喊？”
    蕭鳴暼他一眼，“喊不喊的，等我回山上，有了結果以後再說。”
    “這話我怎麽聽著這麽耳熟，你先前是不是說過，等你從鬼穀回來，若是沒死，就喊我一聲大哥的？”
    “你記錯了，我說的是，如果我活著回來，再考慮一下。”
    “嘿！你小子！”
    蕭鳴揚了下兩道劍眉，別提多囂張了。
    周時瞻唇彎起，而後悠悠的從袖中掏出一枚錦囊，“還好我留了一手。”
    蕭鳴隻暼了一眼那錦囊，喉結便滾了一下。
    “看你的表情，應該是認得出這錦囊。”
    蕭鳴手一伸便要把這錦囊給搶過來，哪知周時瞻有所防備，手心一收，便將錦囊收進了袖中，
    “想好了，什麽時候肯開口，便什麽時候來找我要。”
    “大哥！”
    “……”
    周時瞻身子一歪，險些摔倒，一臉不可置信的看向蕭鳴，
    “你至於麽，前麵死咬著不肯鬆嘴，這會兒倒是爽快！”
    蕭鳴張開手心，
    “給我。”
    “剛才你喊的太快了，我沒聽清。”
    “大！哥！”
    “……”
    周時瞻真的是服了，“你可真是把英雄難過美人關這點詮釋的淋漓盡致。”
    “給我給我快給我！”
    蕭鳴的視線就鎖在周時瞻的袖子上。
    這讓周時瞻覺得方才蕭鳴喊的那兩聲“大哥”，突然變得一點意思都沒有。
    錦囊放到他手裏，
    “臨行前，她托我把這個給你。”
    “是什麽？”
    蕭鳴拿到手裏也沒什麽重量，完全摸不出裏頭的東西。
    “我沒看。她還讓我帶一句話給你。”
    “什麽？”
    “她說，我心匪石，難轉矣，三月必歸。”
    蕭鳴心頭似是被一根看不見的細繩，輕輕的牽拉了一下。
    “蕭鳴，我自認識這位相府四姑娘起，她便是恪守規矩，大家閨秀的典範。她願為你回京退婚，便是此生認定了你。”
    蕭鳴打開錦囊，竟是那一塊黑色的，卻舊的有些發白的袖布。
    而這粗糙的袖布之上，刻著兩行詩，
    君心似我心，不負相思意——葉楚綰。
    “葉楚綰……”
    蕭鳴看著最後的落款，薄唇動了動，而後牽起唇角。
    “葉楚綰……明明有個好聽的名字，卻編了一個‘月亮彎彎’出來……”
    他的低聲輕喃倒是給周時瞻聽了個清楚，他忙道，
    “說到這個，你可知她為什麽給自己取名嶽彎彎？”
    蕭鳴將錦囊收進懷裏，挑了下眉，
    “聽你的語氣，你知道？”
    “知道啊。”
    蕭鳴輕哼，“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連本世子的醋都吃？”
    “說說看，怎麽就有了嶽彎彎這麽個名字？”
    “那還不是因為……”周時瞻湊他耳邊，“你耳朵不好使！哈哈哈哈！”
    周時瞻笑的實在是很欠扁。
    蕭鳴眉頭蹙了蹙，隻當周時瞻是在捉弄自己，睨了他一眼後便出去了。
    “述職述職，明日一早過來！”
    “知道了。”
    蕭鳴回到自己的營帳，帳內已經備好了熱水，也備了取暖的爐子和飯食。
    不得不說，周時瞻的心思的確細膩，倒不像是個過慣了軍旅生活的將領。
    蕭鳴泡進了浴桶，手裏握著的卻是那一塊袖布和那枚還沒鎖住線頭的平安扣。
    “葉楚綰，我可以再信你這一次吧……”
    ……
    兩個月後，燕州又恢複了往日的安穩，仿佛北恒的一萬兩千名士兵從未侵入過。
    正值歲首的陽城，更是一片熱鬧繁華。
    紅豔豔的燈籠掛起，象征著祥瑞，福氣的掛飾到處都有。
    隻有歲首之時，城中沒有宵禁，主幹街道上湧著各式各樣的小攤販，那些玩雜耍的更是目不暇接。
    “這些城裏人是真會玩兒！”
    沈思瑤穿著一身紅襖，辮子也紮成了兩股搭在胸前，嘴上說的話，多少帶著些陰陽怪氣，然一雙滿帶著驚奇的大眼睛卻掩飾不住心裏的熱切和羨慕。
    她一會兒湊到捏糖人的攤鋪前，看著齊天大聖就在攤主舀著糖的小勺下栩栩如生；一會兒又湊到那玩雜耍的圍觀人群中，被迎麵噴出來的火球懟了個正著，嚇得整個人一退！
    然而她還沒反應過來時，隻見圍觀的群眾看著她都笑了起來，有的笑的是前俯後仰。
    沈思瑤不明所以，“笑，笑什麽啊！”
    她怒氣衝衝的正要衝上去時，隻聽身側的某人也是一聲嗤笑！
    沈思瑤深吸口氣，威懾力十足的目光落在蕭鳴身上，
    “你，笑，什，麽！”
    “哈哈哈哈……”
    蕭鳴笑的更加誇張，就在沈思瑤怒不可遏，正要抽出腰間的劍時，手腕卻被人壓住，
    “沈二姑娘，照照鏡子。”
    沈思瑤一聽這聲音，隻覺得有些熟悉，偏偏一麵小銅鏡已經送到了她麵前，這才沒來得及回身。
    銅鏡裏這個滿臉都是黑灰的人……不會就是自己吧！
    沈思瑤忙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臉，再一看手指，果然黑了一片！
    “啊——！剛才是誰噴火的！給本姑娘站出來！”
    沈思瑤為了今日下山，可是精心裝扮了一番，臉上還搽了不少胭脂的！
    這圍觀的群眾本來都還在取笑她，結果一聽這吼聲，一個個也是不明覺厲，頓時退出十來步。
    沈思瑤淩厲凶狠的目光掃了一圈，最後落在了……周時瞻？
    “狗將軍？！”
    沈思瑤這一聲，險些讓蕭鳴給她跪倒在地！
    “沈二，你喊誰呢？”
    “他啊！周時瞻，狗將軍啊！”
    “……”
    周時瞻臉上溫和的表情也有些繃不住了，他緩緩走到沈思瑤跟前，
    “第一，本世子並非將軍，第二，本世子也不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