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雲垂軍,蒼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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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鳴負手立於淩絕峰之上,一襲黑衣裹身,半束黑發被山頭的風吹得肆意揚起。
他的身前立著五座墓碑——蕭戚,周蓉,蕭鴻,溫丹心,桑榆。
而他的身後,是雲歸營四百零二名雲歸營士兵。
“少當家,酒都已經備好了。”
鐵石端了兩碗酒到蕭鳴身後,蕭鳴接過,而後緩緩澆在地上,眾人也都跟著將酒澆在地上。
這一杯,敬他們故去的親人,朋友,弟兄。
蕭鳴舉著滿上的第二杯酒,轉過身,
“雲歸山少當家蕭鳴已死,自此往後,你們也不再是雲歸營士兵……”
“少當家?”
鐵石一臉的茫然,“雲歸山已經毀了,我們的親人朋友都死了,現在如果連兵都不當了,將來我們怎麽報仇,我們又該去哪兒?”
“你們真的想報仇麽?”
“少當家!你說的這什麽狗屁話!此仇不報,就是死也不能瞑目!”
“那你們知道若要報仇,該尋何人又該怎麽做!”
“少當家,我們聽你的!你讓我們怎麽做我們就怎麽做!隻要能替弟兄們報仇!”
“好,那現在抽出你們腰間的短刀,在你們的身上刺出一個雲字!”
“……”
眾人麵麵相覷,直到蕭鳴扯開胸口,在那些斑駁的舊傷之間,清晰的多了一個血字——雲。
那觸目驚心的“雲”字,令所有人震撼。
鐵石擼起自己的袖子,拿著短刀就一筆一筆的深深的劃下去。
蕭鳴靜靜的看著……
四百零二人,沒有一個遲疑。
此仇此恨,便由他們來報。
“朝廷要將雲歸山趕盡殺絕,一個活口都不留,從今日起,你們要將雲歸的名字埋在心底,雲歸營改作雲垂軍!”
說罷,蕭鳴的手上多了一張牛皮鬼麵的麵具,他戴到了臉上,
“我的名字,蒼邪。”
“待大仇得報,血債血償之日,便是我們重新擁有自己真正的名字之時!”
“是!”
酒盡,碗碎,誓起,死休。
雲垂的將士們都下了山,周時瞻要將他們所有人都藏起來,以新的名字,新的身份,藏進燕州軍。
蕭鳴在山上多待了些時日,周時瞻不催,他也不急著下山。
似乎隻有待在雲歸山,內心的難安才能讓他平靜,多矛盾,多諷刺,多……無奈。
他的眼睛還沒好,遠的看不見,近的有重影,不過多少也有了一些好轉。
他下山的那天,雲歸山下起了小雪。
今年的雲歸山其實特別寒冷,可這場雪,卻是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也是最後一場雪。
蕭鳴裹著他那一身黑衣下山,卻在下山途中遇到了幾名男子,看穿著精貴得體,卻不像燕州人。
他想起周時瞻提醒過他,雲歸山上的情況,朝廷興許還會再派人來探。
蕭鳴將麵具戴上,倒是不躲也不藏,徑自往山下走,經過上山的這幾人身旁時,也沒作停留。
“小兄弟!麻煩等一下。”
幾人當中的一名豐神俊朗,長相格外正氣的男子,叫住了蕭鳴。
蕭鳴的腳步停下,那人走到他身邊,竟是恭敬有禮的作了個揖,“小兄弟,敢問你可是這雲歸山上的人?”
“雲歸山上的人?”蕭鳴輕笑,帶著幾分揶揄,“公子好好看看,這雲歸山上鬼倒是不少,哪還有人?”
“小兄弟……你不是這雲歸山上的人?那你怎會在此地?”
蕭鳴看向他,
“燕州軍少副將蒼邪,奉燕州世子之命,上山勘察情況。”
“你一個人?”
“幾百號士兵先行回了營,我見這山上風景不錯,多待了一會兒,可你看,下雪了,山上實在是冷。”
蕭鳴淡淡道。
那人似乎也沒懷疑什麽,隻道,
“小兄弟,既然你是燕州軍,聽說後來上山處理善後的便是你們燕州軍,你可知道,這雲歸山可有人幸存?”
蕭鳴的鬼麵具之下,那雙依舊泛紅的眼睛,
“雲歸山,無一人幸存。”
“真的……一個幸存者都沒有?那……那雲歸山寨的少當家,你可知道?他也死了?”
蕭鳴的目光重新落在這年輕卻一身浩然正氣的男子,淡淡道,
“聽說他被火雲軍亂箭射死,而後墜下懸崖,前些日子,我手下的士兵倒的確在山腳下找到一具年輕男子的屍體,摔的麵目全非,但身上插著十多根箭頭,大概率是他吧。”
“……”
蕭鳴看到那人的臉上閃過些許複雜的情緒,一時間也是難以分辨。
不過蕭鳴也沒這個心情去分辨。
他擺了擺手,便繼續下山。
“大公子,這人看著怎麽這麽怪?還有,他臉上怎麽戴著個麵具啊?這大白天看著就怪瘮人的。”
葉楚豐眉頭緊蹙,看了一眼蕭鳴晃悠著下山的身影,而後收起目光,繼續上山,
“聽說瞿寧王麾下有一支神秘的軍隊,主將從不以真麵目示人……”
“不會就是他吧?”
葉楚豐搖了搖頭,“從年紀上來看,應該不是,但……也不好講。”
“公子,那這人說的話,可信麽?”
“他說什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看見了什麽。”
葉楚豐的話音落下時,他們已經站在了那一片無名墓碑之前,那密密麻麻占滿了整個山頭的墓碑,看到人心裏發毛。
“公子……不知怎麽的,我,我有點害怕……”
“是該害怕……”
“公子,你就不要再說這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話了,咱們趕緊回吧,真不知道您為什麽一定要跑這一趟,還是瞞著所有人。”
“不過這些山匪也的確該死,要不是這些山匪,四姑娘也不會失蹤這麽長時間,如今人回去了,可整個巽京大街小巷,全是流言蜚語,日後四姑娘的日子,才是真的難哦……”
“你們在這等我,我去前麵看看。”
“啊?”
葉楚豐人已經往前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後,他回來了,
“回去吧。”
“公子?”
“回去以後,不要和四丫頭提起遇到過那鬼麵將軍的事,誰若提起,我便割了誰的舌頭。”
“……”
明明是最溫潤的人,可平靜的說出這樣威脅的話語來時,卻格外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