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鳴嗯了一聲。
    葉楚綰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不行！”
    “不行？”
    蕭鳴還伏在她的身上，對上她略顯焦灼的神情，輕笑，“怎麽？不放心我？”
    葉楚綰認真的點了點頭。
    蕭鳴抬手捋了一下她的頭發，
    “如果我對這位小郡主真的有想法，綰綰，你早就沒有機會了。”
    “……那你為什麽要送她下山？不管你對她有沒有想法，靈澤郡主對你的意圖，可是毫不遮掩的。”
    她認真道。
    “那又怎樣？”
    “又怎樣？”葉楚綰看他這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心裏不免有些惱火，“孤男寡女的，還是和一個對你有意圖的人一起，你出去問問，換了誰，能放心？”
    “綰綰，雖然我很喜歡你現在吃醋的樣子，但是呢……”
    蕭鳴低頭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比起看你吃醋，我更想看到你信任我的樣子。”
    “……”
    “長這麽大，第一次，也隻會是唯一一次的動心，是你。而且還是……頂著一張醜臉的你。”
    蕭鳴說著都覺得好笑，修長的手指輕輕刮著她的鼻子，
    “葉楚綰，我既然已經應了你要娶你，便不會食言，此次下山，我是有其他的事情，送周時顏隻是順便，她畢竟是燕州郡主，而我是雲歸山寨的少當家，即便是看在瞿寧王和燕州世子的份上，也不能太過怠慢她。”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下山是要做什麽？”
    “……”
    蕭鳴看著葉楚綰，有些猶豫要不要把自己的計劃全都告訴她。
    “你是不是……要去拜會瞿寧王？又或者是……燕州世子周時瞻？”
    “……”
    蕭鳴眼中閃過一抹驚異，細心的葉楚綰便了然了，“如果你是想去瞿寧王府，我要和你一起去。”
    “……和我一起去？”
    他愣了一下，而葉楚綰則又伸手環住了他的脖子，一副他如果不答應，她就不會鬆手的樣子。
    “三個理由。”
    “還有三個理由？”
    蕭鳴驚異的同時也多少有些期待了，他彎起唇角，眼底浮著一層寵溺，
    “好，那你說說看。”
    “其一，我與家人失散，遠在巽京的親人並不知道我的生死，我需要寫一封書信，請瞿寧王派人幫我送去巽京。”
    “上一次，你惱我和初九，讓我們下山，我並不是置氣離開，主要是想著下山後盡快寄書信給爹娘，好讓他們知道我還活著，讓他們放心。”
    “原來如此……”
    蕭鳴喃喃道，似是心裏的一個疑惑解開了，“第二個理由呢？”
    “其二，我父親與瞿寧王交好，我也會稱瞿寧王一聲伯伯，稱燕州世子一聲時瞻哥哥。不管你去瞿寧王府要做什麽，我都可以幫你。”
    蕭鳴看著她篤定的樣子，喃喃，
    “本少主的確是撿了一塊寶，沒想到綰綰有這麽大的能耐啊……”
    “你不信我可以幫到你？”
    “信，堂堂宰相千金說的話，我怎麽會不信？”
    葉楚綰輕哼了一聲，她知道蕭鳴即便信她的話，也不信會真的需要她出麵。
    如果周時顏真的就隻是十四歲的周時顏，那一切都簡單的多，可現在，她更傾向於周時顏是那個陪伴了蕭鳴四年，讓蕭鳴心甘情願娶她的周時顏。
    她見識過周時顏的固執，也見識過她的蠻橫。
    見識過她的幼稚，也見識過她的熱情……
    見識過她對自己入骨的恨意，也見識過她對蕭鳴澎湃洶湧的愛意。
    “你說了兩個理由，第三個理由呢？”
    “我做不到讓你和另一個女孩兒單獨相處，隻要想著和你並肩而行的女孩子不是我，嫉妒就已經足以讓我變得麵目可憎，我一定會胡思亂想，然後吃不下睡不著。你想要在你回來的時候，看到一個……滿臉怨氣的枯瘦少女麽？”
    葉楚綰撅起了嘴巴，顯然是在衝他撒嬌。
    蕭鳴聽著外頭帶些催促的聲音，再看著葉楚綰這副故意撩人的樣子，心思是晃動的厲害。
    他的喉結聳動了一下，出口的聲音也變得喑啞，
    “你要跟我一起下山，可是你行動不便。”
    “我知道我行動不便，會拖慢你的速度，可是蕭鳴，我真的不想和你分開……”
    “……”
    “我不想我們才剛剛確定了彼此的心意就要分開……”
    她的語氣已經充滿了乞求，任誰聽著她溫軟的聲音後也不能無動於衷。
    蕭鳴撫著她的臉，思忖了片刻後，
    “好，我們一起下山。”
    葉楚綰喜出過望，“真的？”
    “真的。”
    蕭鳴應了聲便翻身下床，“我叫初九進來替你收拾一下。師娘在外麵已經等了很久，我先出去。”
    “好！”
    蕭鳴見她這滿足高興的樣子，眼裏全是寵溺，出去的時候似乎才反應過來答應了什麽，隨後不自覺的摸了一下鼻子，對自己多少有些無語。
    然而很快，他就接受了自己早已經被葉楚綰迷的七葷八素這一事實。
    他把初九叫了進去。
    院子裏，初九盛了兩碗剛煮好的米湯送到了周時顏和溫丹心麵前。
    見蕭鳴出來，急忙問道，
    “少當家，現在吃早點麽？”
    “幫我備一些幹糧和水果，再收拾兩套衣服幫我裝好。”
    “哦，好。”
    仙桃應了一聲後便也進了屋子。
    周時顏人已經站了起來，她看向蕭鳴，
    “蕭鳴，謝謝啊……還麻煩你特意送我下山。”
    “郡主客氣了，你是為雲歸山寨的安危而來，理應由我們把你安全送回王府。”
    溫丹心看了眼蕭鳴，
    “你這是去哪兒？”
    “師娘，我去牽馬。”
    溫丹心點了點頭。
    約莫一炷香後，蕭鳴回來了，院裏周時顏早就等的有些無聊了，見蕭鳴回來時還帶著一個人。
    溫丹心倒是明顯一愣，“雲奇？”
    “我讓雲奇和我一起去。”
    蕭鳴簡單說道，周時顏明顯失落了一下，她還以為這一路隻有蕭鳴和她呢……
    “蕭鳴，我不需要這麽多人保護，有你就夠了呀。”
    她很是善解人意的樣子，然蕭鳴隻是看了她一眼便往屋裏走，隨口丟下了一句，
    “是我需要。”
    “……”
    周時顏正狐疑不解時，而後便見蕭鳴抱著葉楚綰出來，她整個人都有些懵，身體僵硬在原地，
    “葉姐姐……”
    “鳴兒，你要帶葉姑娘一起下山？”
    溫丹心驚訝道。
    蕭鳴吹了下口哨，驚鳴便踏到了他們跟前，蕭鳴對葉楚綰道，
    “這是我的馬，他叫驚鳴。”
    葉楚綰看到驚鳴的刹那，胸腔裏便翻湧著一股熱流。
    “……驚鳴，真是一匹高大威猛的駿馬。”
    “除了我，驚鳴沒有載過別人。”
    “這麽說，我特別的榮幸咯？”
    蕭鳴輕笑的同時已經讓她坐在了馬背上，讓她緊攥著韁繩，正當蕭鳴意欲和驚鳴溝通一番時，他再次驚異的發現，驚鳴似乎並不排斥葉楚綰騎著它。
    “驚鳴？”
    蕭鳴撫了一下它的臉，一臉詫異道，“這麽給我麵子？”
    “驚鳴才不是給你麵子，它是喜歡我。”
    葉楚綰糾正道。
    蕭鳴眉頭動了動，兩人相視一笑，隻見蕭鳴拍了拍驚鳴，“不愧是小爺的兄弟。謝了！”
    而葉楚綰呢，騎著驚鳴，真如隔世。
    蕭鳴第一次帶她去騎馬，驚鳴帶著他們在山坡上飛奔著，那撲麵而來的香氣，摻雜著青草的香氣和泥土味兒……
    慕容府的新婚夜，蕭鳴也是騎著驚鳴，將她帶出慕容府，驚鳴踏步如飛……
    巽京城門，她一躍而下，亦是它帶著蕭鳴朝她飛奔而來，她落在蕭鳴懷裏，重重的砸在驚鳴的背上。
    當鋒利的箭如亂雨一般射來時，除了蕭鳴和她，還有驚鳴。
    葉楚綰撫著驚鳴的鬃毛，眼眶便燙了起來。
    她緩緩俯下身，貼著驚鳴的頭，
    “驚鳴，好久不見……都沒有好好的和你打過招呼。也沒有好好的和你說聲謝謝……”
    蕭鳴牽過另一匹馬到周時顏跟前，
    “郡主，上馬吧。”
    周時顏怎麽都沒想到蕭鳴會帶著葉楚綰一起……
    不對，她該想到才是，葉楚綰的身份已經暴露，繼續這樣留在雲歸山上，多少也有些不合適。
    “葉姐姐下山是打算回巽京還是……等慕容小侯爺來？”
    “我不回巽京，也不為慕容烈，我隻是想陪著蕭鳴。”
    葉楚綰看向周時顏，微微勾起唇角。
    周時顏握著韁繩的手不自覺的攥緊。
    “師娘，我們走了。仙桃，照顧好初九。”
    蕭鳴留下一句叮囑，便也騎上了驚鳴，葉楚綰的腿傷沒有痊愈，他自然是不可能讓她一個人騎馬。
    一行四人就這麽往下山的方向走去。
    周時顏的牙咬的咯咯作響……
    雲奇走在周時顏後麵，隔著幾步路的距離，他都感受到了來自這個小郡主身上的不滿和惱怒。
    而蕭鳴和葉楚綰騎在最後麵。
    蕭鳴環著葉楚綰的身體握著韁繩，忍不住道，
    “驚鳴特別的認生，我抱你上來的時候也隻是帶著試一試的想法，卻沒想到驚鳴倒是沒發一點脾氣……看來，它是很喜歡你這個壓寨小夫人的。”
    葉楚綰嘿嘿的笑了一聲，
    “那當然，我本來就是人見人愛的，驚鳴一看就是非常通人性的馬，怎麽會不喜歡我呢？”
    她這麽說的時候，心裏是有些心虛的。
    畢竟……
    無論是蕭鳴，還是驚鳴，都是因她而死。
    她隻能仗著時光已經回溯，而抹去那個令所有人都覺得痛心窒息的結局。
    “驚鳴，你說是不是啊？”
    驚鳴哼哧哼哧了兩聲。
    “你聽，驚鳴說是啊是啊……”
    葉楚綰急忙道，蕭鳴聽她一本正經的胡謅，這似乎也是一種享受。
    這一路，周時顏比她想象的要安靜的多。
    下山的路有些崎嶇，下了半山腰後，大家便都有些累了，就在溪邊歇了一下。
    蕭鳴把葉楚綰抱下來，找了個位置坐下，雲奇把帶著的幹糧拿出來分了分。
    而周時顏卻是一個人坐在離他們都有些距離的地方。
    雲奇遞過去的水和幹糧都被無聲的拒絕了。
    蕭鳴眉頭蹙了一下，
    “郡主，要到山腳還有段距離，到陽城更是要騎很久的馬，如果速度快的話，興許我們晚上能到去寧王府。你該吃點東西。”
    蕭鳴淡淡道。
    “我不餓。”
    周時顏也隻是淡淡的幾個字回了過去。
    她的下巴抵著自己的膝蓋，隨手拿著一旁的碎石子往湖麵扔過去，看起來隻像是個失意的女孩子。
    葉楚綰這一路都在觀察周時顏。
    “雲奇，你牽郡主的馬去喝點水。”
    “少當家，郡主好像……很不開心。”雲奇趁機小聲對蕭鳴道，“如果就這樣送她回瞿寧王府，那瞿寧王看到小郡主這樣鬱鬱寡歡……是不是不太好？”
    “那你去問問她，她為什麽不高興。”
    “我去問？”
    雲奇指著自己，一臉的不可思議。
    “不然呢？”蕭鳴衝雲奇揚了一下眉，雲奇似乎這會兒才反應過來為什麽蕭鳴會突然叫上他一起下山。
    “少當家，你該不會就是想讓我來安撫這小郡主才臨時起意讓我跟著一起下山的吧？”
    “唔，不然呢？”
    一樣的反問，比先前還要理所當然。
    雲奇嘴巴微張，
    “蕭鳴，我還以為你是因為最信任我才會叫我和你一起下山呢！”
    雲奇直搖頭，而蕭鳴卻是暗笑。
    “我明白的太晚了是不是？我現在折反也來不及了是不是？”
    “雲大哥，我跟你開玩笑的。主要是楚綰要跟我一起去瞿寧王府，我這一個人帶兩個女孩子，總歸不方便，更何況通往陽城會經過鬼城，萬一遇到點什麽事，你說對吧？”
    雲奇瞥了蕭鳴一眼，
    “認真的？”
    “認真的！所以……”
    蕭鳴看了眼鬧別扭的周時顏的方向，而後又看向雲奇。
    雲奇歎了口氣，而後走向周時顏。
    葉楚綰手裏掰著一塊餅，
    “其實你不用讓雲奇大哥去問，周時顏為哪般鬧別扭，你心裏最清楚了，該怎麽哄，你也心裏清楚。”
    “我是清楚，所以我不會開口問。”
    蕭鳴淡淡道。
    葉楚綰抿了下唇，“其實有一件事情，我昨天就想問你了，你和周時顏到底是怎麽認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