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奉天教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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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有一位學者,把貓咪扔進了黑箱裏,於是有了著名實驗,薛定諤的貓。
    那麽,把人扔進黑箱中呢。
    或者說,把一群人,一整個安寧府的人扔進“黑箱”,黑箱裏的人出不去,黑箱外的人進不來。
    在揭開黑箱之前,外麵的人,誰也不知道這裏麵正在發生什麽……
    “奉天教根本不需要派遣任何教眾,他們隻需要把安寧府放在黑箱子裏麵,然後在一個恰當的時候揭開黑箱,給世人一個驚喜。”
    陳景隻覺得頭皮發麻。
    如果自己不是被關在黑箱裏麵的人,那他肯定要說一句不愧是九州知名邪教,搞得挺有藝術感的。
    但現在自己也被關在黑箱裏,他隻剩無語凝噎。
    花傾夏卻沒聽太明白。
    盡管她內心不願承認,眼前這個青年能想明白,自己一時半會都想不明白的東西,但毫無疑問,那什麽學者,薛定諤,貓,各種不知名但好像很厲害的詞匯,加強了他的說服力。
    可是本姑娘怎麽會被區區鄉下俚語給唬住……好生奇怪。
    “黑箱又如何,我們不是早就知道這個現狀了嗎,你為什麽要說陳家要完了?”
    “黑箱製造出一個封閉的環境,蝕靈雨破壞下層的土壤,四大豪族覆滅其一打破平衡……我以為青囊宗活不活著都是個問題,但你告訴我,青囊宗有大殺器沒出動,所以大家都知道青囊宗還在,那麽青囊宗被拖住,也是明牌。”
    陳景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快速過一遍,最後道:“眼下情況,難道不是一個最好的洗牌時機嗎?對剩下的三家來說,簡直就是千載難逢的機會,無論做什麽都不用承擔後果的機會。”
    “他們如何敢亂來,難道不怕步了米家後塵?”
    “恰恰相反!就是有米家覆滅作為先例,所以,如今黑箱裏的最新規則就是,允許鬥到豪族覆滅!”
    “豪族傳承日久,行事一向以穩妥為主,又知曉青囊宗尚在,如何會內鬥到失去理智的地步?”花傾夏表示否定。
    “這又要牽扯到一些黑暗森林法則了……
    一個豪族,就算自己理智,不會主動進攻,但如何判斷對方是否和自己一樣理智?不會主動進攻自己?
    如何判斷對方是否認為自己不會進攻對方?
    猜疑鏈無法被打破。
    最後的結果,一定是三家為了以防萬一,進入高度戒備狀態,並亮出肌肉威懾對方不敢妄動。
    而冷戰的下一步就是真打。
    從互相看不順眼,到開始罵戰,隻需要一個小小的誤會,嘭,神經繃緊的各方就打起來了。”
    陳景描述了一下可能存在的未來,隨後道:“當然,我說的隻是最壞的情況,並且,還有共同的外敵這個因素,夏老師,外敵攻破府城的可能性是多少。”
    “要麽十成,要麽零成。”花傾夏答道。
    也就是說,隻可能被降維打擊,否則隻要在同一層次,府城立於不敗之地。
    “好好好,外敵也約等於不存在了。”陳景歎道:“這種情況下,除了他們自己高度克製,否則誰也攔不住他們內鬥。”
    “豪族內鬥,為何會波及陳家?”
    “……我們人族啊,一向喜歡有樣學樣,內城鬥起來無暇顧及,外城肯定也會在猜疑鏈中陷入旋渦,不僅如此,你不覺得,最好的導火索就是外城附庸家族嗎?”
    陳景揉著額頭,“陳家漏了財,一旦徹底亂起來,必然是眾矢之的。”
    身為眾矢之的,又無處可逃。
    有種站在三層樓的樓頂,看第一層的火往上燒的感覺。
    為什麽會這樣呢。
    就是種著種著地,眼看著日子就要好起來了,怎麽忽然間就要完蛋了呢……
    他換了個思考的姿勢,才發現花傾夏眨也不眨的看著自己,不禁抹了一把臉,迷惑道:“夏老師?是哪裏還沒理順嗎?”
    “並非。”花傾夏像是打量什麽奇珍之物,道:“陳景,你不是個鄉間莊稼漢嗎,怎麽思慮的那麽長遠,思維如此縝密?”
    “……”
    陳景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的感受。
    大概就好像有人說,哇,災難每次都慢你一步!
    大概是誇人的。
    但是對當事人來說,“災難為什麽每次都要找上我”才是核心。
    “安心,如果事不可為,我會帶你一起跑的。”花傾夏揚起一個陽光的笑容。
    “多謝夏老師……”
    人生中每一次逃跑都是和你一塊,這什麽奇妙的緣分。
    陳景發現這姑娘在逃跑這一塊,似乎是有點獨特天賦在身上。
    當然,他不想跑。
    似乎是陳景那不情願又無奈的表情太過明顯,花傾夏背負著手,長發隨著踱步輕盈飛舞,她說道。
    “無論如何,你若想逃,我隨你一起,你若想留下來,死了我會給你報仇,如若你還有別的點子,盡管去做,我幫你。”
    陳景看著微笑注視自己的花傾夏,不禁問出心底埋藏已久的問題,“夏老師對我,似乎優待過頭了。”
    “我還以為,你會繼續憋著不問呢,終於忍不住啦?”
    花傾夏美目流露調笑之色,道:“我曾經優待你,是因為你資質特殊,非常適合我青囊宗的獨門傳承,準備抓你回去當我的小師弟。
    我之後優待你,是覺得你有趣,你不像個鄉野少年,思維縝密,處事跳脫,常常給我一些意想不到的驚喜。”
    “現在呢?”
    “現在。”
    花傾夏湊到近前,從下往上看著他的眼睛,忽然轉過身去,微微側目說道:“現在就不與你說了。”
    甩過的青絲讓他鼻尖癢癢。
    陳景摸了摸鼻子,好奇道:“那什麽時候能說呢?”
    但她卻沒有給出具體回應。
    此時秋風宜人,山間風景絕色,陳景突然便放平了心態。
    既然她不說,又何必尋根問底。
    風暴前夕的寧靜,每一分每一秒都難能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