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爭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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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袁熙拉著田疇便向村民們告別。田姓族人對於田疇要走一點都沒有準備,一個個驚慌失措。田疇小時候便聰敏過人,一度成了劉虞的幕僚,後來因喪母守孝回了鄉裏,等到再度出山,則劉虞被公孫瓚給害死了。田疇因為在劉虞墓前大哭,驚動了公孫瓚。公孫瓚不敢殺這麽一個名士,這才放過了他。他立即帶著鄉裏百八十人找了這麽一塊地方隱居起來,也算是避開殺身之禍。

    袁熙知道他還這麽有來曆,不由很高興。怪不得不出名,原來是滄海遺珠啊。這三國果然是人才輩出,不僅僅隻有臥龍鳳雛,自己走了一趟,不就成功挖出一個?看看好感度,也有55,而且每天都在緩慢上漲,看來他對自己這個主公也很滿意。

    的確很滿意,在歸途中,田疇一直纏著袁熙探討問題,主要是集中在經濟方麵,問了一些民生問題。雖然袁熙後世也算是科班出身,但有些經濟學的原理差不多也忘得差不多了,況且古代的社會環境也不一樣,不能生搬硬套。

    “你說交換才能改善生活質量,那麽為什麽那些商家囤積居奇,豐年賤價收糧,災年天價出糧,一出一進,多少平民百姓家破人亡,這也叫改善生活?”

    “這是市場機製調節失靈的表現,價格和價值的背離。也是資源的稀缺造成的,這就有點像潮漲潮落。換一個角度想,至少那些富商想到要囤積,他們也承擔了風險。如果每個人都囤積,即使災年到來了也不會被商家訛詐。再說了,如果下一年不是災年,還是豐年,這些商家不就虧慘了?”

    “可商家虧得起,那是多少暴利啊。你說如果你來治理幽州,你怎麽管?”

    “我也囤積……”

    “……”

    袁熙讓人弄了一輛馬車,坐在車裏和田疇爭論。樓靜舒負責護衛他的安全,便也坐在了馬車中。過了一會兒,樓靜舒便打了個嗬欠,道:“要不我還是出去吧……”

    兩個男人激烈地討論著,誰也沒有關注她。

    她隻好自討沒趣跳下馬車,伸了伸筋骨,呂方馬上靠上來道:“他們裏麵在討論什麽?”

    樓靜舒警惕地看了他一眼,道:“不知道。”

    呂方自從田疇來了,便很少被袁熙叮囑了,不由感到有些失落,以前感覺自己是第一謀士的,怎麽現在被冷落到了一邊?這個田疇到底什麽來路,居然能夠和二公子這麽臭味相投?

    他便靠近了馬車車廂,便聽到裏麵聲音傳來。

    “你既然要鼓勵貿易,為什麽又鼓勵大家去種田?口上一套,手下又是一套。”

    “幽州的問題就是種田的人太少,我打算回去以後,先頒布一號令,辟出荒田,鼓勵大家去耕種,前三年收租免稅,三年以後地就是他們自己的了。”

    “辟荒田?哪有荒田讓你辟?”

    “和冀州交界的地方,有的是荒田,原來幽州和冀州打仗,這些地方都沒人管,正好可以收回來。還有劉虞生前的封地……”

    “大膽!宗室的封地,你也敢動?”

    袁熙道:“嘿嘿,現在哪還有什麽宗室?連漢獻帝的老家都被人抄了……”

    “漢獻帝?”

    “哦,就是當今的天子。”

    “大膽!陛下仍在,你居然敢安上……名號?簡直是大逆不道。”

    “別激動,這個皇帝將江山拱手相讓給曹操,不就是獻嘛。合情合理。等到他什麽時候重振君威,咱們再改稱呼,隻是一時口誤,口誤。”

    呂方聽了一會兒,心想,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也就這方臉的家夥,才有耐心和二公子胡謅那麽多,換做自己,也隻能記下來,回去慢慢琢磨。

    突然“砰”一聲,隻聽馬車的鑲板上發出一聲悶響,緊接著傳出田疇的聲音:“大膽逆賊,居然口出狂言……”

    袁熙道:“君子動口不動手……樓靜舒救我!”

    呂方一驚,糟糕,這個田疇居然要加害二公子,這還得了。旁邊樓靜舒隻是看了看天空,並沒有上去阻止。呂方道:“二公子喚你了,你怎麽不上去?”

    樓靜舒懶洋洋道:“習慣了……過一會兒就沒事了。”

    果然呼救聲一閃即逝,然後裏麵又開始新一輪的討論。

    呂方抹了一把汗,看了一眼樓靜舒。

    樓靜舒淡淡道:“你們二公子是不是喜歡男人的?”

    呂方剛剛擦幹的額頭又滲出了冷汗,問道:“你為什麽這麽問?”

    樓靜舒道:“這兩個人看上去關係很親密,而且一整天都待在一起,連我都插不進來。你們二公子對我好像一點興趣都沒有,卻對那個臭老頭殷勤有加,你說怪不怪?”

    呂方看了看她黝黑的皮膚,結實的胳膊,還有光禿禿的頭頂加上幾根五花八門的小辮子,忍不住說道:“如果是你的話,也不奇怪……”

    話音未落,呂方隻覺得一道犀利的目光朝著他掃過來……

    到了一條小河處,袁熙這才下了馬車,掬了一捧水往臉上潑了潑。田疇緊跟在他後頭,說道:“你為什麽覺得幽州北部要比南部好發展?”

    袁熙不由頭疼。這個田疇精力倒是旺盛,但實在過於旺盛了,自己的腦袋都快轉暈了,他還是那麽目光炯炯,思路活躍。

    “等等,等我先喝口水再說。”

    他拿過樓靜舒遞來的水壺。

    “為什麽你不直接喝河裏的水?而是喝水壺裏的?”

    “這是燒熟了的水,沒有寄生蟲。”

    “寄生蟲?”

    看到田疇眼睛一亮,袁熙頓時心中一慌,心想這下又要解釋半天了。這個田疇對於新鮮的名詞每次都要刨根問底,這讓一向口無遮攔的袁熙也頗覺吃力。不過這次田疇並未揪著這個話題不放,而是道:“幽州南部平原廣袤,良田眾多,而北部地勢狹窄,土地貧瘠,還經常被鮮卑人騷擾,你怎麽發展?”

    袁熙道:“這個得從生產關係結構上著手,胡人肆虐,北方的許多名門望族都遷到了南方,他們兼並土地,購買良宅,還帶去了不少人口,這才使得南方興旺起來。但也因為如此,北方的阻礙也更加少一點。社會結構更加扁平,隻要政策上稍微有些傾斜,就很快就能激發邊民的積極性。首先,得確立一個基礎。上穀郡北鄰鮮卑,南接代郡,轄內以山地和關口為主,乃是交通要道,可以發展貿易。而漁陽郡毗鄰遼東,有一塊天然的草場,我們可以鼓勵發展畜牧業。產業的布局必須合理,互相之間傳遞效益最高,才能帶動周邊的發展……”

    田疇道:“荒謬,你剛剛不是說要鼓勵農事嗎?怎麽又是貿易又是畜牧業?簡直思路混亂!”

    袁熙道:“是一回事,一回事。你聽我慢慢說,這個布局是遠期規劃,當前最緊迫的還是農業……農業是支柱產業,沒有農業就沒有原材料,手工業也發展不起來,沒有手工業就沒有貿易的商品,這是一環扣一環的事情……”

    兩人喝了口水,又上了馬車,眾人都呆呆地看著兩人,沒有作聲。車輪緩緩轉動,過了漁陽,駛向冀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