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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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清晚回眸,看向叫住他的人。
這是她們第一次見麵。
而對方顯然也早就看見了這個他身旁的女人,隻是注意力沒有刻意的太放在她身上。見他們停下腳步,微微彎唇,輕拈裙擺朝這邊走來。
在淺淡的月光下,舒清晚一身淡紫色旗袍,神情平靜而清淺。
就那樣與他站在一處,隻是安靜地旁觀等待。
她像局外人。
容隱並沒有覺得有什麽不當,靜看向談微,似乎是在等著看她叫住自己腳步所為何事,眉宇清冷。
這邊生起的動靜自然有吸引到其他人的注意。
虞杳杳剛走出來就看見了這一幕,腳步都嚇得下意識縮回去。她在旁看著都覺得修羅,奈何當事人心裏太強大,一派自然。
嘖。
她開始期待起她送的禮物來了。
談微落步在容隱麵前,唇角銜起笑,姿態得宜,“二哥,好久不見呀。”
容隱行二,關係近些的世家裏的朋友會這麽稱呼,顯得親近。
但凡關係遠些的都不能。
一個稱呼而已,也顯親疏遠近。
近距離地看就能發現這是個很精致的女人。她的身上從大到小處的細節,無一不是精心修飾。溫柔而自信,像月光一樣柔和。
社交距離一近,對方身上的香水味道也有淡淡彌漫在周圍。
很熟悉。
舒清晚的目光很適當地斂回。
身旁的兩人在說著話。
“有點生意上的事情想找你,可你一直沒時間給我。”談微輕聲說著,卻很平常心,並無埋怨意,再次主動提出想跟他見一麵談下事情。
說完正事,她便沒有再阻攔他們離開的步伐,同他道別。
她也禮貌地看向舒清晚,對視上後,柔柔一笑,輕一點頭,不忘記也同她道別。
舒清晚看見,談微笑起時那眸中明亮的光。
璨如星月。
她和他一道上車離開。
談微還在原地目送,並不著急離去。
夜風吹得起了一片寒意。
而她剛才卻是眼看著他那麽細心妥帖,叫助理拿來披肩給身邊的人。
雖然沒有親手給披上,但意思也不差了。
談微抱著手臂,靜靜望著離開的黑色車子,眸光有些深邃。
…
見到談微,舒清晚能將所聽見的不少傳聞和人對上號了。
也見到了她想象過的人。
她看向坐在身旁的人,問說:“是故人?”
容隱嗯了一聲。
“她剛回國。”解釋了下剛才談微為什麽會說好久不見,他又接著介紹道,“談家的人。這次兩家合作,談氏那邊主要就是由她負責。”
上次談微發信息相約,他沒應約。她回國,他隻讓助理按照禮數給她送了份禮。
到底是曾經的舊相識,這樣看難免生疏。
可這個男人慣來涼薄。
今晚相見,談微沒有表示出任何意見,隻是積極地再次遞來邀請。
不得不說,她也極會處事。
兩家合作順利,以公事為名,他也沒有再拒絕。
他介紹得很清楚,坦蕩鎮定,卻完全站在公事的角度。
舒清晚之前就知道這個合作,就隻是點了下頭。
兩家牽起合作,談家那邊又是由談微負責。
有點有緣。
就著車裏的暖光,舒清晚看著他的眉眼,眸光靜靜地流轉。
她很好奇,他與談微相愛時他的模樣。
那時年紀輕,正是意氣風發的少年,沒有現在這樣沉穩冷峻,愛起人來會不會比現在熱烈張揚?
抵達柏悅苑。
舒清晚沒忘記拿上剛才虞杳杳送的禮物。
她親自抱著。
容隱的目光從那個盒子上掃過一眼。
到家後,他去書房接個工作電話,舒清晚則去拆禮物。
打開蓋子時,濃烈鮮豔的紅色映入眼簾,她的眸光為之顫動。
——盒子裏端放了一件旗袍。
正紅色旗袍。
上麵的圖案花紋都是用的金線來繡。
金色一筆一筆地落在正紅色上麵,貴重、正式……喜慶。
這未免太像婚服。
舒清晚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天在那家旗袍店裏看到的那件秀禾服,它們給她一樣的感覺。
這件旗袍的紅色很正,想也知道會很顯白。而她皮膚又白,穿上它應該是會很不錯。
指尖從花紋上撫過。
就連刺繡的手藝都是上乘。
容隱還在書房處理工作的事情,暫時不會出來。
沒有辜負虞杳杳的禮物,她去衣帽間試穿了一下。
按照她的尺寸做的,大小合適,都貼合得正好。
站在落地鏡前,舒清晚看到了她穿著正紅色旗袍的模樣。
她平日裏的旗袍以淺色居多,很少穿這麽濃豔的顏色,可是穿起來的效果竟然意外的好。
襯得眉眼明豔,熱烈如花。
她都快不認識鏡子裏的人。
舒清晚彎唇,拍了一張發給了送禮物的人。
——返圖。
虞杳杳剛到家,累得穿著晚禮服就直接躺在床上。她隨意點進對話框,卻是騰地一下坐起來。
有過心理準備,但視覺還是被衝擊到了。
她的彩虹屁連續發射。
【我靠靠靠靠!!要不要這麽絕!!】
【你穿紅色真的絕了你知道嗎!!晚寶!】
【我真的要跪下,嗚嗚嗚嗚我就知道你穿起來肯定很好看!!】
【我也很厲害!我真會送!我眼光真好!】
【(單膝下跪)嫁給我吧[心碎][心碎]】
她將照片保存下來,恨不得舔屏。
想到自己送的目的,虞杳杳不忘問:【容隱看到沒?】
舒清晚一時沒回。
她試穿了下後,確認合適,也看到了效果,就將它換了下來。
虞杳杳發消息的時候她已經在更衣。
換上家居服,她將旗袍整理好,重新收進盒子裏。
他忙完工作從書房出來時正好看見她將蓋子蓋上,隨口問說:“她送的什麽?”
舒清晚動作照常。垂下眼,將盒子推進收納的地方,“一點小東西。”
她沒有過多介紹,準備去卸妝洗澡。
折騰了一天,她也有點犯困。
容隱的目光落在那個被她收起的盒子上麵。
原本隻是隨口一問。
可他看得出,她在掩藏。很明顯是不想告訴他,也不想讓他知道。
他平時疑惑心不重。今天卻罕見地生出探知欲。
虞杳杳,送的什麽?
他走過去,將那個盒子取出。也沒去注意她會不會出來,這個男人有他渾然天成的從容。
在看到裏麵的正紅色旗袍時,修長的指尖明顯一頓。
容隱沒有作聲。
半晌,將它恢複原位。
狹長的眼眸中掠過幾縷情緒。
可一想到這個禮物是虞杳杳送的,一切就變得很合理。
鳳眼微眯。
她沒有出來取東西,也沒發現他知曉了盒中之物。
他兀自靜了半晌。
拿出手機,從微信裏拉出虞杳杳——
容隱:
【你想做什麽?】
男人的冷淡清晰可見。
這一聲問明顯危險。
虞杳杳挑眉。
喲,質問這就來了?還挺快。
她大膽回說:
【沒想做什麽啊,我隻是給我晚晚寶貝送個禮物,有什麽問題嗎?】
她就是故意的,這會子故作無辜。
容隱垂眸敲字,神色冷峻:
【沒什麽問題。】
【你很行。】
虞杳杳後背一涼。
明明知道是虎須,卻還硬著頭皮去扯。
她想,全天底下應該也就隻有她了。
她縮了縮脖子,假裝什麽都沒發生過,沒敢再回。
容隱握著手機,下頜微緊。
這件很明顯是婚服。
可是收到這件旗袍,她沒有打算讓他知道的意思,也沒跟他提。
他的眸光愈深。
隻是她忘了,她是他帶出來的,她雲淡風輕的遮掩怎麽會瞞得過他。
舒清晚洗完澡出來便上床休息。迷迷糊糊睡著時,靠進了充滿熟悉氣息的懷裏。這個地方對她來說很安心,她並無動作,睡得漸深。
她沒有說。
他也沒有問什麽。
……
林太和先生到家時已經過了零點,應酬一晚,她的麵上有些疲憊。
將包拿給阿姨,才聽見阿姨說林馥一身體不舒服,但撐到下班後才去打吊瓶,也是剛從醫院回來,現在應該睡下了。
就是沒有跟父母多說,隻自己處理了身體出的小毛病。
林太剛準備休息下,這下坐也坐不住,悄聲去看過後才放心。
隻是看著孩子蒼白的臉色,不忍得心疼。
工作負荷太重,可這孩子自己願意接。他們心疼不讓都沒用。
先生洗漱完來叫她休息,她應著聲。
靜謐的大廳裏,隻剩下她一人。她支著太陽穴,垂著眼,心裏裝著事,有些發沉。
左右兩難。
她很想自己的孩子。
過去好久,乍然回神時才發現,她將手都攥青。
……
林太提了邀約,沒有讓人等太多天,一尋到空舒清晚就預約了位置、給林太發信息。
——合該她來請。
不能總占人家便宜。即便對方身家優渥也是一樣。
出門前,她化完妝後挑了一瓶香水。
隻在要噴時,忽然想起了那晚聞到的談微身上的香水。
動作隻是微頓,她垂下眼,噴了一點便換鞋出門。
赴約前舒清晚還是有點忐忑。滑了下她和母親的聊天記錄,聊的都是家裏、或者她弟,而舒母發的比較多,她基本沒怎麽回。這樣看她確實沒有和媽媽輩相處的正麵經驗。
但好在林太很好相處,沒有給她那種差生應試的難度感。
她帶了一點跟鹿苑做的小餅幹來,但沒想到,林太不僅也準備了禮物,而且更加有心。
“我看你沒有戴耳環。”林太把手裏的首飾盒推過去,笑說:“這一對很搭淺色旗袍的……希望你喜歡。”
她在看到這對耳環時,就知道會很適合舒清晚。
雖然擔心會有點突兀,太過熱情反而嚇到年輕人,但她還是拿了過來送給她。
舒清晚想還一下禮,但沒想到越還越是負債累累。
不過,對方一片誠摯的心意,她笑笑,也就沒有拒絕。
——那就再還還吧。
總能還清的。
而且她也有點被這位偶然相識的長輩所打動到。
這家餐廳在年輕人裏很火,但混在一群年輕人裏,林太卻不顯得違和。
她說話很隨和,沒有什麽架子,也沒有什麽禁忌。
她們相談甚歡。
吃到一半時,林太又叫來服務員點了兩道她看隔壁桌的小姑娘們點的、看起來很棒的甜點。
舒清晚笑了笑。
林太有點貪戀這個下午的時光。
她夾了一塊菜,跟舒清晚閑聊著,“五一你回家嗎?”
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可能太接地氣了,和想象中的人設不符。
但確實馬上要五一了。
“不回。”在聽見這個問題前,舒清晚沒想過五一要回去。她解釋說:“我比較少回家。”
林太動作下意識停住,問說:“為什麽?”
這個問題有點難回答。
舒清晚想了想,“我上大學後就不太回去了,基本上都在北城。我父母管我也比較少。”
算起來,她基本上都和容隱在一起。十八歲之後,他占據了很多的時光。
說管得比較少都是委婉的,其實她爸媽基本不管她。
口中美味的菜肴,好像在那一刻褪去了八分味道,像蠟一樣。
林太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林馥一之前在國外留學時,幾乎一有空就會坐私人飛機往家跑。出了國,但跟沒出一樣,不過他們是樂著在想的,因為他們也想見到女兒。
林太望著目前的女孩,目光有些重,很輕聲地說:“你好獨立。”
其實這不是一個她很喜歡給孩子的詞。
因為獨立的背後,也意味著辛苦。
舒清晚沒有接收到同她一樣沉重的心情,隨意道:“也挺自由。”
整個人生都由自己安排、做主,父母不會幹涉。有弊也有利。
說是這樣說的。
但是會惹人心疼。
舒清晚沒注意到細微的一點差別——
聊到這個話題的前後一小段時間,林太的話突然少了許多。
一下子寡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