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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夜風輕拂,明月高懸。
    陸沅音沉默地看著天空,心中一點淡淡的死意。
    從沒有哪一刻,陸沅音這麽清晰地認識到,她或許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倒黴蛋,幹啥啥不順,喝口涼水都塞牙,難得使下壞,結果直接惹到了本文終極瘋批大反派……
    她昨夜睡前還在被窩裏偷偷念叨著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女窮,想著日後如何逆襲報仇,給陸絲絲添堵,打腫那群人的臉。
    結果現在來上這麽一遭,別說報仇了,待那霍無厭恢複修為,定然第一個便宰了她……
    陸沅音扣了扣掌心,隻覺周身那股疼痛似乎越發地劇烈起來,疼的她想要直接抱頭痛哭,然而周圍皆是她討厭之人,她就是死也不能在這裏掉一滴眼淚。
    陸沅音看著空中閃爍的劍光,山林之中傳來弟子們興奮的呼喊聲,有些說不出的令人煩躁。
    她又定定地看了一會兒,方才收回目光,想到書中對霍無厭的那些描寫,她絕望地掐住掌心,無聲地哀嚎著,隻感覺周身上下哪哪都疼。
    她撇了撇嘴,要是能讓她提前察覺到其中的不對勁,就是再給她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去招惹那個瘋子!!
    哪怕陸沅音並沒有刻意打聽過霍無厭的消息,隻從同門那些弟子的隻言片語中,都能清楚地知曉他平日裏的那些殘暴事跡。
    靈獸界赫赫有名的瘋批,凶狠毒辣殺人不眨眼的暴君,性子極為陰晴不定,路過的狗都要莫名其妙挨上他一拳……
    靈獸界下足有數百族群,他們盤踞於樺南山南,所到之處幾乎稱得上是寸草不生。
    靈獸一族生來便有鋒利的爪牙與強健的肉身,他們驍勇善戰,暴躁易怒,誰也不服誰,整日除了打架鬥毆便是尋釁滋事四處亂竄,令的世人聞風喪膽。
    在內他們亦是內鬥不斷,龍鳳,四象聖獸幾族爭鋒相對勢如水火,被殃及的修士皆是苦不堪言。
    這般的亂象直到數百年前方才停止。
    就在各族爭鬥不休之時,一條腳踏金炎,背生雙翼的惡龍橫空出世,憑著一雙利爪直接活撕了當時赤蛇一族的首領,他踩著無數的強者屍骨,踏入了靈獸界的禁地,摘下了神樹上的珀羅果,登上了靈獸一族王者的寶座,其間膽敢反抗者盡數死在了他的爪下。
    在他這凶殘的作風下,亂了數千年的靈獸一族有片刻的寧靜。
    霍無厭上位後,殺的第一個人便是他名義上的外公,龍族的上一任首領,那條凶殘狠辣,驍勇善戰的老龍死在了他最為得意的子嗣手中。
    隨著老首領的死去,那群囂張跋扈,瘋狗一樣的靈獸,終是低下了他們高傲不羈的頭顱,在霍無厭手下夾著尾巴做獸,老實乖順地宛若變了性子。
    霍無厭的出現使得靈獸一族的實力越發的強盛,修仙界內幾乎無一族群能出奇左右,他的性子暴戾陰鬱,出手毒辣,人類修士退避三舍,然而正當靈獸一族如日中天之時,他們卻是突然舉族遷徙至極寒之地,之後的數十年都未曾再出現在世人眼中。
    許多人紛紛猜測他們是不是又在搞什麽陰謀,然而卻無人敢去極寒之地一探究竟。
    在那本小黃蚊中,直到結尾霍無厭方才再度現身。
    他方才出現,卻是直接屠了崇堯宗留在門內,上上下下七千餘人,一夜之間血流成河,連星空都染上了斑駁血色,陸絲絲恰巧在外遊曆方才幸免於難。
    這事在修仙界引起了極大的轟動,各大宗門紛紛爆發,男女主聯合常燁仙君與那些對他積怨已久的宗門,於淮城之外布下天羅地網殺陣,試圖徹底絞殺霍無厭。
    然而這群人卻在霍無厭麵前節節敗退,往日戰無不勝的顧淩秋與常燁仙君紛紛重傷,前來圍剿的各大門派高手死傷慘重,這一戰幾乎毀了修仙界的百年根基。
    靈力摻雜著血淚濺落,血色與滿地的屍骨交融,就在眾人束手無策之時,暴戾的巨龍卻是收斂雙翼,靜靜地盤踞於崇堯宗之上,在一夜之間陷入了沉睡,灼灼金炎霸道地蔓延至整座城池。
    就在眾人驚疑不定之時,男女主卻是趁機結印將他封印於此地。
    眾人方才敢上前查看,直到這時,他們方才知曉這霍無厭原身竟是上古神獸應龍。
    龍之始祖。
    哪怕在遠古時期,亦是能稱霸一方的絕世凶獸。
    這個結果幾乎令所有人都啞然無語,任誰也沒想到,這個暴戾毒辣的瘋子竟會是那等傳說中的可怕人物,無人能參透其中秘密,好在,這個瘋子已被封印於崇堯山上。
    故事到此為止,陸沅音扣了扣蒼白的指尖,她想到她這些時日的所作所為,若那人真是傳說中的霍無厭……陸沅音眼前一黑,隻覺得頭皮都有些發麻,她覺得自己可能也要像那條老龍王一樣被直接撕碎。
    甚至可能死的比那條老龍更慘。
    設身處地地想,若是有人敢那般罵她羞辱她,待她翻身得勢,她定要將那人碎屍萬段,少砍一刀都算她心慈手軟一心向善,更別提本來就性子極差的霍無厭。
    按照她原本的打算,她是準備采.補之後便抹去他的記憶,將他隨便丟到哪個犄角旮旯的小千界去,現在她認錯了人,那霍無厭可不是那般好對付的……
    陸沅音越想頭越痛,她有些焦慮地扣了扣掌心,卻聽身後傳來一道輕微的腳步聲,陸沅音似有所覺,她轉過身,隻見一個女修神色不善地站在她身後,“你站在這裏幹嘛,又在打什麽壞主意?”
    聽到這邊的聲響,那些席地而坐的弟子亦是紛紛轉過頭,待看到站在叢林之後的陸沅音時,幾人瞬間噤了聲,麵色有些不自然,隻見陸沅音執劍撥開草叢,神色如常地走出叢林,斑駁的月光落在她雪白的頰邊,光影明滅間,他們的眼底閃過絲驚豔。
    然而似是想到了什麽,他們眼底又帶上了絲厭惡鄙夷,其中一人更是毫不客氣道,“陸沅音你躲在那裏幹什麽?讓這麽多人等你,有沒有教養啊你?”
    “要是因為你耽誤了大家的進程,你擔的起嗎?”
    陸沅音看了那人一眼,她尚未來得及說話,陸絲絲便已小跑上前,一張小臉漲的通紅,連聲安慰道,“阿音你別放在心上,她沒有惡意的,隻是有些太著急了!”
    陸絲絲見著她的麵色有些冷淡,複又輕輕扯了扯她的袖子,小聲道,“既然人都到齊了,那我們快些去觀星樓吧,說不定還能搶個好位置!”
    其餘幾個弟子聞言亦是神色古怪地打著哈哈,“她說話就這樣心直口快,陸沅音你別介意啊。”
    一個身著藍衣,樣貌秀氣的女修扯了扯嘴角,露出了個生硬的笑容,“對了,陸沅音你上次給我的那個還靈丹還有沒有了,再給我兩瓶唄……”
    崇堯宗內大多都是劍修,除了那些世家弟子,大半都窮的要死,宗門內的還靈丹通常隻供給內門精英弟子,像他們這種尋常弟子一月也分不到幾枚。
    而那些煉丹師平日裏眼高於頂,他們便是捧著靈石靈草上門都不一定能找得到人。
    好在他們與陸絲絲關係好,平日裏那些靈丹他們張張嘴便能從這個廢物手裏弄到不少,這也是他們沒把陸沅音從小隊中徹底踢出去的原因。
    這廢物別的不行,煉丹一道水平卻是尚可。
    聽到有人率先開了口,另外幾人亦是扭扭捏捏道,“我最近得到幾株靈草,剛想找你去幫忙煉個丹呢,這不巧了!”
    陸沅音看著麵前這群熟悉而虛偽的麵孔,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手中的長劍,隻覺得有些說不出的諷刺,這群人自詡光明磊落,卻是一邊排擠瞧不起她,一邊從她這裏占便宜,人前人後兩張麵孔。
    他們從她這裏拿靈丹拜托她幫忙煉丹,初始還會象征性地給些靈石,後來卻是愈發地得寸進尺,張個嘴就想白吃。
    仗著陸絲絲與她有些血緣關係占盡了便宜,還要在背後說她壞話對她甩臉子,甚至還背地裏暗算她給她下那等下三濫的藥,最後更是對她痛下殺手。
    陸沅音的目光在他們麵上停留了片刻,她掙開陸絲絲的手,神色有些冷淡,“之前你們欠我的靈石什麽時候還?”
    隨著她話音的落下,幾人麵色驟變,現場有片刻的死寂,藍衣女修麵色漲的通紅,她有些難堪地蹬了陸沅音一眼,“又不是不給你靈石,你怎麽那麽斤斤計較,真是小家子氣!”
    陸絲絲見狀有些詫異,她沒想到陸沅音竟會這般直白地拒絕他們,畢竟陸沅音雖然為人刻薄古怪,平日裏待人卻極為大方,遇到些可憐的,甚至會直接白送靈丹。
    她皺了皺眉頭,她有些不讚同地看向陸沅音,小聲道,“阿音,對你來說這些隻是舉手之勞,大家都是同門,能幫便幫嘛。”
    陸沅音聞言看了她一眼,麵不改色道,“那她欠我的靈石你來還,你來幫她如何。”
    陸絲絲一噎,她有些無措地看著陸沅音,瞬間便紅了眼眶,她有些委屈道,“我不是那個意思,阿音你別生氣……”
    藍衣女修麵上的神色越發難看,她惡狠狠地瞪了陸沅音一眼,“得意什麽?!誰稀罕你的東西,鬼知道你那些靈丹上有沒有什麽髒東西!”
    “你可別後悔,我們走!”
    話落,她冷著張臉拉著陸絲絲便走,其他幾個弟子亦是不耐煩地嗤了聲,神色難看地轉頭離去。
    陸沅音心中存著事,現在也懶得搭理他們。
    陸絲絲被人扯著走向山上,直到路過叢林一隅時,她下意識地轉過頭,偷偷看向停留在原地的陸沅音,隻見她眼睫垂落,定定地看向掌中長劍,她的膚色瑩白,唇色卻是鴿血般的殷紅,眉若遠山,眸光瀲灩,眼尾綴著顆小小的淚痣。
    幾縷微卷的發絲垂落在她雪白的頰邊,她身著崇堯宗的弟子常服,長發披散,明明隻是極為簡單素靜,甚至稱得上簡陋的裝扮,卻比旁人滿身鮫紗綾羅更為張揚奪目,白皙的麵容在月色下美的近乎詭異。
    她不由得想起了在合歡宗見到陸沅音時的場景。
    他們陸家子女大多生的風流秀氣,清新脫俗,陸沅音卻是個例外,她的相貌張揚明媚,隻靜靜地站在那裏,那些個陸家子弟便無端地被襯得有些寡淡木訥,連她那個美貌的二姐都黯淡了起來。
    她一來,便輕易地奪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似是察覺到她的打量,陸沅音微微抬起頭,目光直直地對上了她的視線。
    陸絲絲心底一驚,總覺得陸沅音似乎比以前更漂亮了些,她下意識咬了咬紅唇,心下有些說不出的滋味,然而她還未來得及多想,便已被那群弟子簇擁著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隨著幾人的離去,林中再度恢複了往日的平靜,不遠處傳來了女修氣急敗壞的聲音,陸沅音翻了個白眼。
    在她看來,陸絲絲向來會慷他人之慨,刀沒落到她的錢袋子上她永遠不會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