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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陸沅音看著來時的方向,她猶豫了片刻,方才踩著滿地的月光走向了山上。
    陸沅音以往一直是隨意懶散的性子,她喜歡煉丹侍弄靈草,哪怕被眾人排擠辱罵,她也並沒怎麽放在心上,她隻在乎珍視她的人。
    可在得知那本書的劇情後,她已無法再像往日那般得過且過。
    陸家的仇,父母的死,阿婆的性命,她以後悲慘的結局,常燁仙君霍無厭……這一樁樁一件件都似是無數把利劍懸墜在她的頭頂,逼的她不得不打起精神應對。
    一旦走錯半步,可能噶的比書裏還快!
    而現如今,她能想到的唯一一個法子,便是找個地方苟起來先行修煉再回來報仇……
    不過這崇堯宗的便宜還是要占的。
    遠處傳來了潺潺的水流聲,空氣中的水汽越發的濃鬱,連她的袖間都沾染上了些許濡濕的痕跡,陸沅音微微抬起頭,隻見飛流湍急,山岩陡峭,雲霧繚繞間,精致的雲台靜靜地坐落於鴻蒙夜色中,零星傳來幾道清脆鳥啼,這一隅天地似是人間仙境。
    濃鬱的靈力自那雲台之中傾泄而出,隻在這裏停留片刻,陸沅音便覺心間的煩悶已隨風散去了些許。
    這便是崇堯宗的禁地,接雲台。
    傳說中人造的神跡。
    當年崇堯老祖飛升之時曾親手在此布下玄陰陣,留下了數不盡的靈寶機遇,這接雲台傳承數千年後,更有無數崇堯宗前輩在此存放著他們功法秘籍靈寶靈器。
    每到觀星宴之時崇堯宗便會打開禁製開啟大比,挑選數十名弟子送入禁地,任由他們選取一件靈寶,並允許他們在內停留半月,感悟其中奧妙道術,沒能進入禁地的弟子亦可停留在雲台之外,吸收溢散的靈力。
    傳言曾有弟子在這裏參透了老祖留下的星辰之力,直接悟得大道,原地飛升。
    這人選也不拘於崇堯宗弟子,但凡是條件合適者,皆可以進入接雲台,因而每到觀星宴之時,崇堯宗皆是格外的熱鬧,幾乎大半個長榮界的修士皆會來碰碰運氣。
    陸沅音上前兩步,隻見雲台之下已密密麻麻地坐滿了人,他們身著不同宗門的服飾,卻皆是神色期待地看著高懸虛空的雲台,目光中是掩飾不住的狂熱。
    陸沅音看著坐落於飄渺霧氣中的雲台,隻見陸絲絲幾人已迎著眾人羨慕的目光走向了靈力最為濃鬱之處,陸絲絲身為常燁仙君的弟子,崇堯宗的團寵,哪怕她的修為在弟子中並不拔尖,亦能提前占據個好位置,連帶她那群狗腿子也跟著沾了光。
    察覺到周圍豔羨的目光,幾人眼底皆是掩飾不住的喜色與得意,麵上卻是強做出一派淡然,波瀾不驚的神色。
    見著她到來,那幾人直接轉過臉去,一副懶得搭理她的模樣,背對著她小聲嘀咕個不停。
    陸絲絲神色猶豫地看了她一眼,她方要站起身,便被藍衣女修直接扯著胳膊拽了回去,佟藍衣有些怒其不爭道,“你管那個廢物做什麽,也就是你脾氣好,她才敢對你甩臉子!要是我早就大嘴巴子抽她了!
    你救了她的命,她不知感恩就罷了還那樣對你,白眼狼一個,當初你還不如直接把她扔在那裏,管她去死!”
    陸絲絲聞言連連搖頭,有些無措道,“你不要這樣說,阿音她……”
    “算了別提她名字了,我聽到都晦氣!”佟藍衣瞪了坐在角落的陸沅音一眼,見她麵上沒有半點波動,她心中的火氣愈盛。
    然而想到近來那事,她勾了勾嘴角,複又有些得意道,“絲絲,聽說那個蛟龍族前輩送了你信物,答應與你結契了!快把東西拿出來給我們看看,前輩可是連那些禦獸宗的人都看不上,你可真厲害!”
    其他人聞言亦是目光火熱地看向陸絲絲,眼底盡是豔羨。
    蛟龍擁有一絲龍族血脈,他們出現之時可引起狂風暴雨,電閃雷鳴,若是能得機緣,亦可以渡劫化龍。
    據他們老祖所說,龍族子嗣凋零,族內已有許多年未曾有過幼崽,更別提血脈純淨的龍崽,隨著龍族的遷徙至極寒之地,靈獸一族群獸無首,擁有一絲龍族血脈的蛟龍地位亦隨之水漲船高。
    哪怕是禦獸宗的弟子,也極難契約一隻靈獸,更別提還是蛟龍這般強橫的凶獸。
    當初,這事在禦獸宗引起了極大的轟動,那些個長老更是紛紛前來,希望能讓陸絲絲拜入他們門下,到最後甚至驚動了禦獸宗宗主。
    陸絲絲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尖,“你太誇張啦!”
    陸絲絲露出了個甜甜的笑容,她指尖掐訣,暗色的靈力緩緩地流於她的掌心,隨著那靈力的散去,隻見她的手心卻是有著一道細長的黑色紋路,那紋路似乎是長在她的血肉中,蜿蜒著攀附上她的經脈之上,透著絲詭異的氣息。
    恐怖的氣息緩緩蔓延至這壹方天地。
    陸絲絲伸出白嫩掌心,“就是這個啦,前輩給我留了一道印記,答應過些時日便來尋我。”
    原本還有說有笑的弟子們一怔,察覺到這股迫人的微壓,他們麵上瞬間失去了血色,有些震驚地看向陸絲絲,麵上盡是驚駭。
    喧鬧的人群有片刻的死寂,須臾,人群中卻是驟然爆發出了一股熱烈的聲響,“我靠太牛了!”
    “我剛剛感覺差點窒息了,不愧是蛟龍族的前輩留下的印記!”
    陸絲絲被眾人簇擁著,察覺到眾人豔羨的目光,眼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她微微抬頭,便見陸沅音正麵無表情地坐在角落中,她的麵容隱在暗處,像是見不得光的老鼠。
    陸絲絲麵上的笑容越發的燦爛,她喜歡被人注視,喜歡被人羨慕的感覺。
    陸沅音隻看了眼,便又收回了視線。
    在采.補了霍無厭這條殘暴的龍之後,她已經無法在對與龍有關的任何生物好奇了……
    她尋了個靈力較為充裕之處坐下,開始用心吸收靈力打坐修煉,周圍的靈力濃鬱的幾乎化為實質,她深吸了口氣,隻覺渾身像是泡在溫泉之中般,暖洋洋的令人昏昏欲睡。
    溫和的靈力緩緩地流過經脈,撫平了她這些時日的疲憊,陸沅音指尖掐訣,那些弟子的說話聲隨著輕風漸漸散去,她的心緒漸寧。
    不知何時,空中下起了蒙蒙細雨,冰涼的水珠濺落,那些弟子掐了個避水訣便繼續修煉。
    坐在角落中的陸沅音卻是猛地睜開眼睛,她的脊背發涼,隻覺一道熟悉而陰冷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她的身後,於暗處窺伺著她的一舉一動,帶著不加掩飾的惡意。
    陸沅音眼皮子一跳,她不著痕跡地看向身後,隻見周圍仍是方才的模樣,並無任何異樣。
    幾個相貌出挑的女修湊在一起,興奮地小聲嘀咕著,“我感覺還是方才來時看到的那個比較厲害的樣子,常燁仙君好看是好看,感覺實在太無趣!”
    “剛剛那人看著就很補的樣子唉,超帶感,可惜不愛搭理人!”
    “你懂什麽,就這種才有意思……”
    許是陸沅音選的位置實在偏僻,陸沅音在這呆了半天,幾人也未發現她的存在,已嬌笑著鬧做一團。
    這番說辭極為耳熟,陸沅音托著下巴,隻見那幾個女修的衣角袖著朵栩栩如生的合歡花,她隨意地扯了扯裙角。
    聽著那幾個女修越來越興奮的聲音,陸沅音默默捂住了耳朵,突然想到了霍無厭。
    他看著禁.欲冷漠,粗糙的掌心與落在她肩上的汗珠,卻是與他外表截然相反的熾熱滾燙。
    他還很補,大補。
    她第一次采.補,便直接突破築基期,這幾次下來,她已直逼築基大圓滿,這個速度簡直快的驚人,比那群磕了藥的世家子弟還猛的多。
    若不是霍無厭太過危險,隨手就能把她捏死,她還真想把他留下來當個爐鼎養著……
    陸沅音有些心煩氣躁地扯了扯裙角,眼見體內的靈力早已充盈,她索性站起身,悄無聲息地向著山下走去,微涼的夜風拂麵而來。
    陸沅音突然想起,她曾抱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惡意問霍無厭,“你是童.男嗎?”
    當時的他肉眼可見地沉默了片刻,他皺了皺眉頭,直接錯開了她的視線,似是沒聽到她滿口的汙言穢語。
    在她接二連三的追問下,那張向來沒什麽表情的臉上帶上了一絲近乎惱羞成怒的神色,他冷聲道,“閉嘴。”
    他的麵上一派冷淡厭惡,耳尖卻帶著尚未退卻的潮紅,音色暗啞,夾雜著掩飾不住的欲色。
    陸沅音的表情比他更凶,她用力地掐了掐他結實的胸肌,在他冰冷的目光中,十分挑釁且嫌棄道,“你反應那麽大做什麽?不檢點的男人在我們老家隻配被拉去沉河!”
    陸沅音也搞不懂那時她是何心理,在第一次采-補時,她便感受到了體內那股精純的元陽之氣,她破了他的童子之身。
    然而她卻是裝作不知道這點,隻是惡劣地用著從那些人口中學來的髒話,肆無忌憚地羞辱著他。
    陸沅音事後便鼓著臉頰將衣衫不整的男人踢下了床,她躺在堅硬的石床之上,有些疲憊地看著漆黑的房頂,複又有些惆悵地歎了口氣,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總覺得自己再這般壓抑下去,或許哪天早晨醒來,她便會鬱結於心,憋屈到經脈逆流走火入魔。
    她向來不是個很大度的人,在陸絲絲那裏受了氣,便想找個地方發泄出來。
    而身受重傷被封了靈力的霍無厭,就是那個撞上來的倒黴蛋。
    想到那混亂而淫.靡的幾日,陸沅音隻覺得頭又疼了起來,滿心的悔恨與後怕幾乎將她淹沒,她神色懊惱地扯了扯落在肩頭的青絲。
    當時的她隻打算逞一時口舌之快,日後找到時機就開溜,根本就沒想過,若是有朝一日落到他的手中,她的下場會有多麽慘不忍睹。
    陸沅音想到那些噩夢似的日子,恨不得狠狠給過去嘴欠的自己兩巴掌!
    不知不覺間,她已無意識地來到了關著霍無厭所在的那個山洞。
    漆黑的山洞宛若凶獸的巨口,隨時準備暴起擇人而噬,她忍住想要拔腿就跑的衝動,陸沅音想到書中的那些劇情,她咬了咬牙,終是下定決心,心驚膽顫地走進山洞。
    山洞內有些昏暗,隻石壁間偶爾落下些微昏黃的日光,陸沅音深吸了口氣,在心底不斷地給自己打氣,冰涼的水珠順著岩壁滴滴答答地落在她的頰邊,陸沅音有些緊張地擦去麵上的水珠。
    然而下一刻,她的麵色驟變。
    陸沅音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隻見山洞內空無一人,她的靈陣破碎,牆壁上的鐵鏈已然斷成了兩截,霍無厭早已不知所蹤,隻石床上還殘留著些許曖昧的痕跡。
    陸沅音看著空蕩蕩的山洞,腦袋一懵。
    這一刻,陸沅音的腦中隻有一個念頭,她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