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人生百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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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稀疏疏的雨點落下,伴隨著雨點,時不時還有一道春雷響起,而客棧中的學子卻似乎被春雷劈呆了一般,傻乎乎地站在客棧內外的細雨中。
這條巷子是外地學子赴京趕考的聚集之地,故而學子極多,差役的那一聲喊,讓眾學子陷入了一種很奇怪的氛圍之中。
片刻之後,有學子反應過來,撒丫子朝太學狂奔而去。
隨後,其他學子冒雨也朝太學蜂擁而去。
“侯兄不去太學瞧瞧?”孫允年強壓下心中歡喜,但臉上的笑意怎麽都藏抑不住。
“若是中了,自有差役前來報喜,也不急於這一時。”
侯季常搖了搖頭,笑道:“今日二位賢兄高中,我這個京都人,自然要盡一盡地主之誼。”
正所謂,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侯季常其實很清楚,他應該是落榜了。
一來,以他的才學,未必能在眾多考生脫穎而出,畢竟往年落榜的有學之士實在太多了,競爭太過激烈。
再則,他的名聲太差,在朝堂官員眼中,他不過是個有些才學的狂悖之徒罷了,即便能在考場上脫穎而出,最後恐怕也不會選他上榜。
唐慶南雖然知道自己中了一甲進士,但還是想去太學外瞧瞧,然而他剛喊了一聲,就被孫允年給拉住了。
隻見孫允年朝他搖了搖頭,然後朝侯季常拱手笑道:“囊中羞澀,那我們就不跟侯兄客氣了。”
“理當如此。”
侯季常哈哈大笑,朝外麵喊道:“小二,上一桌好酒好菜。”
不久,小二換上一桌酒菜。
客棧的掌櫃也來恭喜,大致意思就是不收錢,而且要免去孫、唐二人這些日子的房錢,兩人自是一番感謝,卻是拒絕了客棧掌櫃的好意。
他們的想法很簡單,有些口子不能開,今日若是收下了客棧掌櫃的好意,那麽為官之後,再有其他人送來好意,就未必能管得住自己的手了。
看著同桌的二人,侯季常有些恍惚,舉起酒杯傾入喉中,似不覺酒水辛辣,猶自出神道:“沒想到,真是沒想到。”
“侯兄沒想到什麽?”唐慶南下意識問道。
“想來侯兄是沒想到三殿下竟然真能讓金科春闈公平公正。”
侯季常哈哈一笑,重重一拍桌麵,說道:“確如允年兄所言,我是真沒想到三殿下能給我等一個公平,更沒想到朝堂之上能允許春闈能有個公平。”
他拿起酒壺,給兩位朋友杯中倒滿,舉杯相邀,滿臉興奮道:“來,咱們敬三殿下一杯。”
“幹!”孫、唐二人哪有他話,興奮的舉杯而盡。
慶國官場積弊已久,雖然誰都知道不可能僅僅靠三殿下主考一場春闈,就能完全改變這種局麵,但他們都是讀書人,知道千裏之行始於足下的道理,隻要有了這一次改變,陛下發現了問題,願意解決問題,他們這些年輕有朝氣,甚至可以說單純至極的讀書人,都相信慶國的未來一定會變得更美好一些。
另一邊,太學和貢院外。
此時,已經聚集了不少學子。
時而便有一些寒門學子興奮的喊道:“我中了,我中了!”
上榜者,有癲狂的,也有喜極而泣的,還有表現十分淡然的。
總之,欣喜之情難以言表。
至於那些落榜學子,自然是心中苦澀,頹然一片,他們都分不清臉上是淚水還是雨水。
人生百態,莫過如此。
看著下方學子,正在貢院外酒樓上飲酒的一群權貴二代中,一人借著酒勁上頭,憤憤道:“李承宗這廢物,還真是一點規矩都不講啊。”
同桌之人沒搭理他,而是看向了坐在主位上的年輕人,說道:“郭兄,李承宗搶了你爹的主考,又不按規矩行事,真是一點麵子也不給,你什麽時候給他點顏色瞧瞧,到時咱們兄弟都去給你助威。”
被稱呼為郭兄的人,赫然便是當今禮部尚書之子——郭保坤。
原本今年春闈主考是他爹郭攸之,但因為李承宗的關係,他爹什麽好處也沒撈著,郭保坤心中自然氣不過,聯係了一些狐朋狗友準備給李承宗一點顏色瞧瞧。
然而,時至今日,郭保坤卻一點想法都不敢有了。
已經投身到太子門下的他可是知道,前幾日李承宗派人送了一顆人頭到太子府。
而且他爹郭攸之也千叮嚀萬囑咐過,讓他不要去招惹李承宗。
為了防止兒子不聽勸,還特意說了李承宗身邊護衛的來曆。
麵子?
李承宗連太子的麵子都不給,太子的人都說殺就殺,他們郭家算什麽。
還給李承宗一點顏色瞧瞧,真當他身邊的血衣衛是吃素的?!
那些人可是殺人不眨眼的狠人,而且武功極高,殺他跟殺一隻雞沒什麽區別。
此時,郭保坤已喝了不少酒,但人還是清醒,搖頭道:“此前不懂事,此事莫要再提。對了,我突然想起來家父讓我今日早點回去,此時也不早了,我就先走了,諸位兄弟慢慢吃,今日酒錢算我賬上。”
看著郭保坤起身匆匆離去,在場幾人不禁愣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什麽情況,郭家大傻子這是長腦子了?”
“是不是我們演的有些太過了,讓他發現了什麽?”
“明日再找他出來喝酒聊聊,再試試他,實在不行就算了。”
“不給李承宗一點教訓?”
“怎麽,你周德旺還想自己動手?別怪我沒提醒你,李承宗即便再廢物,也是皇子,身後還有有秦家人,秦家那群臭丘八,可不會跟你講理,他們隻會動手打人。”
李承宗自然不知道這些官二代準備給他一點教訓。當然,即便知道也無所謂,在找慶帝攬下春闈主考時,他便做好了迎接麻煩的準備。
畢竟,春闈觸動了太多人的利益。
如果這些二代真敢找他麻煩……李承宗隻能說,殺太子的人是殺,殺一群官二代也是殺,他不介意揮動屠刀。
定王府。
自打劉清住進王府之後,每天都會在門口望眼欲穿的等著李承宗回來。
誰來勸都不聽,所以才來王府沒幾天,小老頭兒死心眼兒的名頭已經傳遍了王府上上下下。
按前幾日的慣例,今日範無救也陪著劉清在大門口,一邊聊著春闈書文,一邊等李承宗從宮裏回府
從早上一直等到日昳,王府的車駕總算出現了,見到李承宗從馬車上下來,劉清就要開口,卻不想李承宗先他一步,抱拳笑道:“恭喜劉先生得中二甲。”
“家主,我呢?”陪在一旁的範無救連忙問道。
“額……”
“看來是沒中。”
範無救失落的歎了口氣,右手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腰間的書本,強顏歡笑道:“其實最近幾日,我和劉先生交流過,我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中,不過我相信我總有一天會金榜題名的。”
“嗯,加油!”
李承宗伸出手,想拍拍範無救的肩膀以示鼓勵,結果發現自己夠不到,有些尷尬的收了回來,咳嗽一聲,佯裝無事地問劉清。
“老先生對此次春闈可還失望?”
“不曾失望,不曾失望。”劉清搖頭,當即一個大禮參拜下去:“老朽代天下學子謝過殿下,謝殿下願意給我等寒門學子一個公平。”
“不曾失望就好。”
李承宗扶起他,發現老先生已經紅了眼眶,不禁有些感慨:“經此之後,希望我那個爹能看見一點變化,讓往後春闈也能公平些吧。”
“看來殿下還不知道?”
“我應該知道什麽?”李承宗有些懵。
“前些日子陛下已下旨,三年一屆的春闈改為一年一考,這都是殿下帶來的改變,或許往後春闈還是有舞弊,但老朽相信有殿下在,會一年比一年好。”
“別,老先生,光是這一屆春闈就把我累的半死,要是年年讓我當主考,我還活不活啊。”李承宗可不想再來一次,太累人了。
而且不僅累人,還費錢。
給這屆春闈學子在考試時提供吃食和筆墨紙硯,還有酒樓歇業幾日的損失,加上起來可是一大筆錢。
心疼!
不想搭理這個不懂事的老頭兒,李承宗轉頭看向範無救,問道:“酒席安排怎麽樣了?”
“老趙他們早就準備好了,就等著您回府開宴。”
“那還等什麽,開宴,開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