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慶曆三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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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殿下。”
    賴名成攔住了三位皇子麵子,一個大禮參拜下去:“今日臣之過失,在此給殿下賠罪了。”
    李承宗搖搖頭:“你們禦史可風聞奏事,本王可不敢怪你,要不然你哪天又參本王一本,本王可受不了。況且你要賠罪的不是本王,而是那些慘死在馮家手中的冤魂。”
    論陰陽人,李承宗也是有一手的。
    賴名成直起腰,一臉慚愧道:“不管殿下信不信,臣對殿下其實是頗為敬仰的,三年前肅春闈弊端,昨日為民除害,臣都記在心裏。”
    “還有個但是吧。”
    李承宗不說多了解賴名成,但最起碼也知道賴名成不會隻來拍兩句馬屁。
    “三殿下聰慧。”
    賴名成點點頭:“三殿下昨日固然是為民除害,但一樣觸犯了國法,所以臣今日會參你,往後殿下若是還觸犯國法,臣依然會參你。”
    “喲,這是來放狠話來了?”
    李承宗嗬嗬一笑,“坦白說,賴名成,本王一直挺喜歡你的清正的,但現在有點瞧不上你了。為什麽你們禦史就隻會盯著朝堂上,隻知道等到事情爆出來才管,不知道放下身段低下頭去看看民間的百姓呢?如果你們禦史多去民間走訪走訪,還有本王昨日觸犯國法麽?”
    賴名成愣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李承宗沒管他,和太子、李承澤說說笑笑出了朝元殿。
    正準備告辭去太後寢宮和毓秀宮說一聲禁足之事,已經離去的侯公公突然而至,說慶帝召見。
    無奈,隻好跟著侯公公走一趟。
    來時,慶帝已換下龍袍,穿上了一身白色的薄紗長袍,麵對著涼亭下的大湖丟撒餌食,幾縷發絲散落,看起來有些淩亂,但淩亂中又透著一股肆意不羈的意味。
    “陛下,三位殿下到了。”
    “父皇!”x3
    慶帝轉過身,將手中食餌盒子遞給侯公公,擺手笑道:“今日家宴,不講究那麽多,都坐。”
    老規矩,太子和二皇子一左一右。
    李承宗坐到慶帝對麵位置,坐下後當即嘀咕了一嘴:“早知道是家宴,我就不來了。”
    這所謂的家宴就是慶帝和兒子吃頓飯,對外表演一下父慈子孝,算下來大概每個月兩三次的樣子。
    以前就不樂意來,也經常不來,所以家宴也就是慶帝和太子、老二一起吃頓飯。
    慶帝淡淡地掃了李承宗一眼,“朕要說是家宴,你能來?”
    “自然不來,您這兒飯食太清淡。”李承宗是真心嫌棄慶帝安排的飯菜,基本上都是素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慶帝出家當和尚了。
    說起來,慶帝雖然坐擁後宮,但在李承平出生後,便再也沒有去過,倒也跟和尚差不多。
    慶帝哼了一聲,朝侯公公看了過去,侯公公心領神會,當即躬身道:“三殿下,昨兒個夜裏,從儋州來了批新鮮肥美的紅鰭鯛魚,來時還活蹦亂跳的,陛下特意吩咐留作今日家宴。”
    “多謝父皇。”x2
    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太子和老二都露出了笑臉,表現得感動不已。
    李承宗則是愣住了,思考著慶帝為什麽突然搞這一出。
    儋州,範閑所在的地方。
    前頭十幾年都沒有聽慶帝提起過,今日突然弄來個儋州的魚,自然不可能隻吃個魚這麽簡單。
    不出李承宗所料,飯菜上來沒多久,才剛吃上兩口,慶帝便開口了。
    “這儋州的魚不錯,說起這儋州,你們可知司南伯有個私生子養在儋州?”
    李承乾放下筷子,恭敬道:“兒臣聽聞過一些。”
    “前些日子,司南伯向朕求旨,讓朕給他那兒子賜門婚事,你們可有推薦?”
    就說怎麽無緣無故弄個儋州的魚出來,原來是為了範閑和林婉兒的婚事啊。
    李承宗恍然,完全沒有要開口的意思,一副權當自己沒有聽見的模樣,自顧自的大吃特吃。
    這紅鰭鯛魚可是號稱海中牛肉,味道確實不錯,上輩子太窮吃不起,這輩子雖太窮,但新鮮的海鮮也不容易吃到,不多吃點都對不起自己現在的身份。
    太子和老二自然不敢像李承宗這般,兩人都裝作思索模樣沉默了片刻。
    老二先開口:“父皇,兒臣身邊沒有合適的女子推薦。”
    太子緊隨其後道:“二哥都沒有,兒臣在東宮就更不可能有了。”
    好歹是父子,他們多少也了解慶帝,既然慶帝這麽說,心中肯定已有人選,他們推不推薦根本不重要。
    推薦之人符合慶帝心中人選還好,若是不符合就是辦錯事,所以兩人都選擇了推脫。
    “李承宗,你呢?”
    “我身邊沒姑娘。”
    李承宗搖頭,直接站了起來行禮:“父皇,我吃好了,先告退了。”
    “你吃好了嗎?”慶帝幽幽道。
    “我吃好了,而且現在時辰也不早了,今日您下令禁了我足,我得去和皇奶奶說一聲,吃太飽不能陪皇奶奶吃飯,老太太不高興。”
    李承宗可不管慶帝是出於什麽心態想留下他,他隻知道接下來就要說到林婉兒,提及內庫一事,他可不想參合其中。
    “既然如此,你去吧。”
    慶帝擺擺手,又突然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禁足期間不要忘了練武。”
    李承宗有點莫名其妙,但還是點了點頭,直接溜了。
    先去太後寢宮,接著去毓秀宮,然後出宮去了趟醉仙居畫舫。
    與司理理交待了一聲,自己禁足了,今後一年不能再光明正大來醉仙居,讓司理理晚上留門。
    為此,還得到了司理理的一記白眼。
    就這一記白眼,讓李承宗堂堂大宗師都沒忍住心神一蕩,心中忍不住感慨:“難怪都說妾不如偷。”
    從畫舫回到王府後,進入專心練武模式。
    自突破大宗師後,因雜事纏身沒有修煉,也就沒有察覺,所以回府後初次修煉,李承宗便震驚了。
    原來突破大宗師後,修煉速度竟然極快,相比早年堪稱一日千裏。
    但在大半年後,他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那就是原本一日千裏的速度,突然陷入了瓶頸,就像一個瓶子已經近乎裝滿了水。
    李承宗能感覺到經過半年飛速提升,自己仿佛已經進化成這個世界上完美的生命體,到了這個層次,想要往上提升非常困難,提升速度非常緩慢。
    他也突然明白慶帝為何意味深長的說那麽一句話了。
    因為在突破到大宗師之後,能得到一段飛速提升的時間,讓力量體質快速進入一種比較完美的狀態,這也是為什麽突破大宗師之後,大宗師之間的戰力就相差不大的緣由。
    因為不需要多久時間,大家都是比較完美的生命體。
    如果讓現在的他和慶帝一戰,不分生死,絕對分不出高下。
    當然了,在這大半年期間,李承宗除了練武和偶爾偷偷去找司理理外,也會聽一些再京都流傳的消息。
    首先,就是賴名成。
    賴名成在參過他之後,緊接著便彈劾了刑部和大理寺。
    理由是馮家手中的冤屈,皆因刑部和大理寺而起,是刑部和大理寺的不作為,官官相護等等,才導致李承宗觸犯國法、私設刑堂,要求從上而下嚴查大理寺和刑部。
    於是刑部和大理石十三位官員被罷官流放,以及五十來歲的刑部尚書告老。
    但這些人並未讓賴名成停下彈劾的腳步。
    因為李承宗的話,賴名成也悟了,都察院的禦史開始走入民間。
    半年光景,朝堂上接連問責十六位朝官,連同其家眷共計三百餘人,在秋後菜市口處斬。
    自此,賴名成一躍成為京都百姓口中的賴青天。
    對於賴名成這個人,李承宗算不上討厭,也絕對談不上喜歡,隻能說欣賞他的氣節,對他做事的方式方法,完全不敢苟同。
    再來,就是範閑和林婉兒的婚事。
    在那日家宴後不久,權貴之間就傳出了陛下要賜婚範閑和林婉兒的消息。
    雖說慶帝沒有下明旨,但就是這些傳言,也讓長公主李雲睿驚了一下。
    於是,在之後不久與北齊的戰爭中,李雲睿主動承擔一大筆軍費。
    可惜讓李雲睿怎麽也沒想到的是,就在今年深冬時分,兩國戰爭結束之後,京都突然出現了一個傳言:誰若是能娶晨郡主林婉兒,誰就能掌控內庫財權,緊接著慶帝直接下了賜婚聖旨,賜婚對象就是林婉兒和司南伯範建的私生子範閑,完完全全的打了李雲睿一個措手不及。
    這個賜婚聖旨一出,便在京都引起了軒然大波。
    一來,內庫事關重大。
    再則,便是範閑的身份。
    內庫財權一直都是長公主李雲睿掌控,雖不是國庫,但也可以說掌控著天下一半財權,何其重要,哪能說傳就傳,還是傳給一個私生子。
    當然了,更讓人津津樂道的是範閑和林婉兒的婚事。
    林婉兒雖說是私生女,但人家是長公主和宰相林若甫的女兒,而且還被慶帝收養為義女,封為晨郡主,便是私生女,身份也非常尊貴。
    反觀範閑算什麽?
    不過是司南伯的私生子,即便範建乃慶帝心腹,可他的私生子終究是上不得台麵的,起碼在身份上和林婉兒天差地別。
    隻是慶帝已經下了旨意,其他權貴再怎麽談論也沒用,更別說妄想暫時還在李雲睿手中的內庫財權。
    最後,則與關李承宗自己有關。
    當初他踏浪賦詩表白司理理,眾人都以為司理理會被其收入房中,卻不想司理理竟然留在了醉仙居。
    一開始官宦子弟攝於三殿下的威勢,也不敢貿然去求見司理理,隻是誰都沒想到司理理主動邀請了靖王世子李弘成。
    關鍵,李弘成赴宴後什麽事也沒有。
    這說明什麽?
    說明三殿下根本不在乎司理理。
    於是乎,京都名門子弟覺得自己又行了。
    為了司理理一擲千金的冤大頭更勝往昔,讓司理理的身價一漲再漲,在京都紅得發紫。
    司理理這一紅,自然不可避免的會提及到李承宗,而後便傳出李承宗負心薄幸之言。
    不過最近流言已經消失無影無蹤,因為定王府的血衣衛再次出動,接連砸了四五家高門大戶。
    主打的就是一個霸道。
    除此之外,定王府的護衛贖人一事,也讓李承宗一直活躍在坊間議論之中。
    如今京都誰不知道,定王府單身漢子多,常有三五成群的護衛去醉仙居耍樂,然後從醉仙居贖走清倌人。
    因為司理理和定王府護衛的關係,哪怕李承宗足不出戶什麽事都沒做,也依舊是京都熱議的焦點。
    可謂:哥不在江湖,江湖卻總有哥的傳說。
    伴隨著這些消息在京都的流傳,慶曆三年也進入了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