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色字頭上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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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潮亭內。
    當徐鳳年帶著周承安和南宮仆射進門的時候,徐驍已經等候在了一樓。
    “承安兄弟,南宮先生。”
    才剛剛打了聲招呼,徐鳳年就不樂意了。
    “你叫他承安兄弟,那我叫他什麽?!”
    麵對徐鳳年,徐驍從來都是一副好脾氣,好到甚至好像他才是兒子一樣。
    “爹這不是順著你喊嘛。”
    “照你這麽說,我理當喊他表兄,那你豈不是也要喊表兄。”徐鳳年打趣道。
    “咱們各論各的,各論各的。”
    周承安無語,就算各論各的,也論不到兄弟上麵啊。
    “北涼王,還是別兄弟,要讓我娘知道,非得教訓我不可,還是叫承安吧,或者周道長也行。”
    “那還是叫你承安吧,我給你和南宮先生介紹一下聽潮亭中的情況。”
    “勞煩了。”
    周承安打了個稽首。
    南宮仆射則抱了抱拳,沒說話。
    徐驍笑著擺了擺手,介紹道:“這一樓西廳擺有天下間入門武學三萬卷,不甚值錢的東西,我搜羅來不過是占個位置,加點家藏萬卷書的書香氣派。
    二樓是暗層,除了有四千陰陽學縱橫學孤本,還有四十九件天下奇兵利器,是我二女兒最喜歡待的地方。”
    “嗯,不錯,我二姐就喜歡待在這個地方。”徐鳳年接過話頭,笑道:“承安,我記得你說要練刀,到時你看看有沒有喜歡的,盡管拿,千萬別跟哥哥客氣,我先去釣魚了。”
    “對,鳳年說的不錯,承安,你若有喜歡的,隻管拿便是。”
    聽到徐驍這麽說,徐鳳年給了他一個“還算你懂事”的眼神,然後轉身出了聽潮亭。
    徐驍滿臉寵溺的笑了笑,繼續介紹起來。
    “三樓有高深寶典秘籍兩萬卷,四樓暗層珍藏了一些奇石古玩,總被鳳年罵銅臭得很。”
    “五樓六樓,便是那些個不惜犯險潛入王府的江湖豪客所圖之物,再往上,相信尋常高手看也看不懂。”
    “至於頂樓,空無一物,二位若是想登高遠眺,可去山頂的白鶴樓一覽風光。”
    周承安和南宮仆射都不是傻,自然聽得懂徐驍話中含義,近乎同時點了點頭。
    徐驍眯起眼睛笑道:“那我們直接上五樓?”
    南宮仆射搖頭:“上去以後,可能就再也沒興趣看下麵幾樓的六萬卷了。”
    周承安則是沉默了一下,問道:“北涼王,我可否去一樓之下見見那位劍道高手?”
    “嗯?”
    徐驍心神一震,驚道:“你能察覺到他的存在?!”
    “我也是用劍的。”
    “這……”
    徐驍有些為難道:“那位脾氣可不太好,見與不見,我說了不算。”
    “那勞煩北涼王幫我問問,他若不願意見,你就當我沒說。”
    周承安是想見見李淳罡不假,但也不強求,笑道:“我也從一樓看起吧,北涼王不用管我們,你去忙你的吧。”
    徐驍也沒有跟他客氣,留下一句到飯點再來叫他吃飯,便獨自走上樓梯,沒入了陰影之中。
    周承安與南宮仆射對視一眼,兩人徑直往西廳而去。
    看書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已近傍晚。
    在王府中吃過一頓晚飯,又跟徐驍閑聊了一會兒,周承安便準備告辭。
    “承安,你不在王府裏住?”
    聽到徐鳳年的略帶驚訝的問話,周承安搖了搖頭。
    “住在王府就不必了,畢竟我在陵州的府邸距離王府也不遠,來往用不了多少時間,就是近來可能要打擾你們一段日子。”
    “看書嘛,我知道,聽潮亭的書,你隨便看,就算拿來烤地瓜也沒有關係。”
    拿武學秘籍烤地瓜,估計全天下也就徐鳳年能夠想得出來。
    不愧是天下有名的紈絝敗家子。
    周承安心裏如此想著,嘴上沒對此做出任何評價,隻是說道:“還有一件事,我想在你家湖裏練練拳。”
    “練,隨便練。”
    “多謝,如此,那我便先告辭了。”
    ……
    翌日。
    送別趙懷恩之後,周承安和南宮仆射來到了北涼王府。
    結果還沒有進門,就被兩個從王府中出來的世家公子哥給攔住了。
    “喲,這是哪來的美人兒,爺喜歡,你們……”
    調戲的話還沒有說完,開口的世家公子哥便被一腳踹飛了出去。
    動手的不是周承安,也不是南宮仆射,而是跟在他們後麵的徐鳳年。
    “鳳哥兒,你踹我幹嘛。”
    “李翰林,你特麽找抽呢,你知不知道他是誰?他不僅是異父異母的親我兄弟,還是我表兄。”
    “啊?”
    “你啊個屁,趕緊過來道歉!”
    徐鳳年吼了他一聲,拉著旁邊的世家公子哥介紹道:“承安,哥哥給你介紹一下,他是我們陵州州牧的二公子嚴池集,至於剛剛調……跟你開玩笑的這個混蛋,是豐州總督之子李翰林。”
    注意到周承安眼神不對,徐鳳年很識趣的把調戲換成了開玩笑。
    “除了他們兩個之外,跟我要好的,還有一個姓孔的武癡,不過他隨著父輩升遷進京了,已經有四年沒見,有機會我再給你介紹。”
    其實,早在徐鳳年回城的那天,就有不少與他交好的陵州大紈絝屁顛屁顛上門,但那時侯他剛回來,在王府中呼呼大睡,徐驍便把人全部趕走了。
    直到今天,才有人能進府叨擾。
    也就是眼前的這兩個,嚴池集和李翰林。
    對於這兩個人,周承安也記得一些。
    嚴池集因為名字諧音,被臨近幾個州郡的紈絝子弟喚作“爺吃雞”,是個難得的正人君子,書呆子一個,隻不過學究比較可愛,小事上含糊,大事上心思剔透。
    至於李翰林,那就是個十足的惡霸,將活人投入獸籠觀看分屍慘劇隻是這個豐州頭號紈絝的其中一個畸形趣味,還有男女通殺,尤其喜好唇紅齒白的小相公,身邊總要帶著一兩位眉清目秀的青衣書童以備寵幸褻玩。
    而周承安和南宮仆射的容貌,就是真男人都可能被掰彎,更別說李翰林這個男女通吃的家夥,也就徐鳳年來得快,否則最後肯定會動手。
    當然,如果動手的話,李翰林也不止挨一腳那麽簡單。
    畢竟在周承安看來,李翰林這種人渣死不足惜。
    周承安冷冷的掃了他一眼,對徐鳳年道:“看在他是你朋友的份上,今日我不跟他計較,但醜話說在前麵,如果再我讓見到他,就不是一腳那麽簡單。”
    徐鳳年點點頭:“放心,不會有下次了。”
    “最好是。”
    周承安冷哼一聲,就要進王府。
    “等等。”
    “還有什麽事。”
    “我們要去紫金樓,承安,你跟我們一起去唄。”
    “不去!”
    “紫金樓中有大恐怖,承安你就陪弟弟去一趟吧。”徐鳳年可憐兮兮的說道。
    這一幕直接把李翰林和嚴池集兩人看得瞠目結舌,畢竟他們從未看到過聞名天下的紈絝世子爺這副模樣。
    甚至別說看,就是想都不敢想。
    周承安一個眼神掃過去,徐鳳年立馬就慫了。
    “不去就不去吧,白狐兒臉,你跟我們一起去,讓紫金樓裏的那些姑娘瞧瞧,什麽才是真正的美人,就是可惜承安不願意去,要不然本世子今日……”
    話沒說完,徐鳳年被周承安一計搬攔捶轟飛了出去。
    “白狐兒臉,你就這麽看著啊,你可別忘了,你是我護衛。”
    南宮仆射言簡意賅:“打不過。”
    “行,你行,跟我一起去紫金樓保護我,總沒問題吧。”
    很顯然,徐鳳年是在給南宮仆射下套,就是為了去紫金樓顯擺,要不然也不會說什麽可惜周承安不願意去的話。
    不過南宮仆射也不在乎,反正如今能自由進出聽潮亭,她也不急於一時,便陪徐鳳年去了紫金樓。
    周承安懶得管,直接進了王府。
    在聽潮亭的時候碰到了徐驍,得知李淳罡沒有要見他的意思後,隨後拿起一本刀譜看了起來。
    他看書極快,幾乎目光一掃就是一頁。
    每看完一本刀譜,他便停下來一刻鍾左右,然後接著看下一本。
    直到天色暗沉的時候,周承安已經準備離開,南宮仆射才回來。
    “徐叫花在紫金樓遇到了刺殺。”南宮仆射開口道。
    對於徐鳳年被刺殺一事,周承安已經見怪不怪,笑道:“所以古人才會色字頭上一把刀,我回去了,明日再來。”
    南宮仆射嗯了一聲:“我接下來會留在北涼王府,直到我上一品,到時再與你一戰。”
    “好!”
    周承安應下,走出聽潮亭,就看到了徐鳳年。
    “承安,吃了晚飯再走啊。”徐鳳年的模樣一點不像剛剛遇到刺殺,依舊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是你的意思,還是你爹的意思?”
    “有區別嗎?”
    “自然有,如果是你爹,他是長輩,我一個晚輩自是不好拒絕。”
    “哦,那你走吧,我去給樓上那老頭兒送酒。”徐鳳年笑道,也不管周承安,直接進了聽潮亭。
    ……
    第二天。
    周承安來到北涼王府的時候,南宮仆射已經在看書了。
    兩人相互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後,便各自看起各自的書來。
    隨著時間的推移,周承安翻書的速度越來越快。
    南宮仆射多少有些受影響,最後她放下書,手握春雷盤膝打坐,過了半個時辰才睜開眼眸。
    等她睜眼的時候,周承安已經不在聽潮亭內。
    此時,他已經跳入了湖中,在水中練拳。
    得知消息趕來的徐鳳年,見水麵上沒有周承安的身影,裝模做樣的驚呼道:“哎呀,忘了給承安說了,湖底有個老魁!”
    在他身後跟著一個身穿青衣的清冷女子,正是梧桐苑大丫鬟,昔日四大宗師之一槍仙王繡之女——青鳥。
    青鳥不言不語。
    徐鳳年也不在乎,就站在湖邊等著。
    過了一個時辰,看周承安從湖中出來,他連忙問道:“你見到湖底的老魁了嗎?”
    在湖底中心位置有一顆碩大的夜明珠,照耀的周圍一片光亮如白晝,周承安就算是想不看到湖中那個被三根手臂粗細鐵鏈的老魁都很難。
    “見到了,不過看他在修煉,就沒找他切磋。”
    “能打過嗎?”徐鳳年追問。
    年幼時,他嬉水抽筋,差點屍沉湖底,是那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在湖底以活魚為食物的老魁運用神通將他給拖出了湖底。
    在這以後,徐鳳年就養成了丟熟肉入湖的習慣,算是報恩。
    心情不好的時候,他也會潛入湖底,看幾眼那坐在湖底的老魁,便覺得生活其實很美好。
    一開始,他以為老魁當做受了天譴的妖魔鬼怪,長大之後才知道那是個人,也需要進食。
    隻是他一直想不通,老魁湖底十幾年如何換氣?
    不會憋死?
    他的內力渾厚駭人到了什麽境界?
    總之,在徐鳳年看來,湖底老魁就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
    周承安以內力烘幹衣物,淡淡道:“應該不難。”
    徐鳳年眼珠子一轉,還沒有開口,周承安就知道他在打什麽主意。
    “等我再看幾日刀譜,到時候用刀勝他,畢竟用拳的話,實在是太欺負他了。”
    “牛批!”
    這是徐鳳年跟周承安學到的詞匯,且說話的同時還豎起了大拇指。
    ……
    轉眼半個月過去。
    聽潮亭一樓所有刀譜,周承安已經看完。
    這些刀譜放在江湖上雖然稱不上絕學,但能被放在聽潮亭,自然不是真像徐驍說的隻是為了豐富藏書,還是有獨到之處的。
    至少看過這些刀譜後,周承安覺得用刀打楚狂奴不是什麽難事。
    “你看完了?”
    看著周承安放下最後一本書,南宮仆射忍不住開口道。
    每次周承安看書的時候,對於她而言都可謂是一種考驗和折磨。
    一開始,她隻當周承安看書速度快是不求甚解。
    直到前些日子看到一本樸刀淺解,南宮仆射才發現自己錯的離譜。
    當時,她看完樸刀淺解,準備隨手放下時,一旁看書的周承安突然開口說:“書裏有一招挺有意思的,可以仔細看看。”
    因為周承安從來沒有開口提醒過,於是南宮仆射抱著懷疑的心態,仔細看了一遍。
    然後,她就發現書中對刀法橫撩一式的見解確實十分獨特。
    也就是說,如果沒有周承安的提醒,她根本沒有看出來。
    這讓南宮仆射感覺到挫敗的同時,也不得不接受一個事實,那就是她的武學天賦不如周承安。
    周承安點點頭,笑道:“看完了,我準備去找湖底的楚狂奴試試手,你要不要一起?在刀法一道上,楚狂奴也頗有建樹,與他切磋,或許能讓你有點感悟。”
    南宮仆射搖頭:“我暫時沒有出刀的打算,不過看看還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