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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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
    周承安從聽潮亭中出來的時候,徐鳳年還在被楚狂奴狠狠操練著。
    隻不過是見他出來,想要打聲招呼,話都還沒出口,楚狂奴就一腳踹了過去。
    而且不僅動手,還動嘴。
    嘴裏罵的那叫一個難聽,氣的徐鳳年恨不得一刀劈了這個王八蛋。
    周承安沒有管他們,徑直往王府外走去。
    隻是還沒有出王府,就遇見了徐驍,或者說是徐驍專門在等他。
    “承安,這是要回去了啊?”
    “嗯,北涼王有事?”
    “我沒事,但你有事,吳家劍塚的劍冠來了陵州城,今日他與劍侍在城中吃了頓飯,便直接去了周府。”
    周承安一拍腦門:“倒是忘了,還和他有一戰之約。”
    徐驍哈哈大笑:“那你快去吧,他沒進門,就跟傻子似的,一直等在你家門口。”
    “嗯,多謝!”
    就像徐驍說的一樣,吳六鼎沒有進門。
    靠在大門口的石獅子上,閉目養神。
    翠花站在他身邊,見到周承安走過來,她踢了下吳六鼎,後者立刻睜開了眼睛。
    “抱歉,讓你們久等了。”
    吳六鼎語氣中帶著幾分不滿:“我還以為你忘了呢。”
    “那不能。”周承安歉意的笑了笑:“為表歉意,我親自做頓飯給你賠罪,咱們吃過飯再打?”
    吳六鼎有些傲嬌的哼了一聲:“看在你這麽有誠意的份上,那就吃過飯再打。”
    “請!”
    周承安笑嗬嗬邀請兩人進了門。
    因為周承安打算親自做飯,翠花主動提出了幫忙。
    這讓吳六鼎有些擔心,也就跟著一起了,時時刻刻盯著兩人。
    周承安沒跟翠花客氣,笑道:“翠花姑娘,你幫我洗菜吧。”
    “好。”
    翠花很利落的答應下來,看得吳六鼎一臉吃味。
    “請客吃飯,哪有讓客人幹活的。”
    翠花沒搭理他,周承安也沒有管他,拿起菜刀開始切肉。
    一刀下去。
    吳六鼎猛然瞪大眼睛,一身劍意下意識激射而出。
    “我是在切肉,又是切你,別怕!”周承安笑道。
    “你……”
    吳六鼎收斂起劍意,忍不住看了看翠花,發現對方好似沒有在意自己剛才的丟臉,才帶著些許怒意問道:“你改練刀了?”
    “這段時間練了練,略有所得。”
    周承安笑了笑,手上動作不停,下刀飛快,一塊肉很快便被切成了薄薄的肉片。
    每一片的大小厚度,都一模一樣。
    簡單炒了三個菜,弄了一個湯,周承安拿出一瓶酒,朝二人說道:“喝點?”
    吳六鼎搖頭,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顯然,他還在計較周承安練刀的事情。
    自上次敗在周承安手中之後,他就將周承安當作了自己在劍道上的一生之敵。
    可誰曾想,他這個吳家劍冠的一生之敵,竟他娘的改練刀了,而且刀意還如此的恐怖!
    至於翠花,則笑著點了點頭。
    周承安不喜歡喝酒,給自己倒了一杯作陪後,就直接把酒瓶放在了翠花麵前。
    翠花喝了一口酒,有些羨慕道:“你的劍意養的真好。”
    “你的劍意也不錯。”周承安笑道。
    對於翠花能看出他的劍意,算是在意料之中。
    因為他之前故意釋放出的刀意中,其實暗藏著一絲劍意,隻是相比翠花,吳六鼎顯然沒有注意到。
    不過這也正常,畢竟吳六鼎雖是吳家劍塚當代劍冠,但翠花這個劍侍,無論劍道修為還是劍道天賦,都遠在他之上。
    要知道,在這個江湖高手輩出的時代,作為吳家劍冠的吳六鼎不說前五,連前十的門檻都沒有踏進去。
    可翠花呢,獨創出世劍法,成就了陸地神仙境。
    被周承安誇讚的翠花,有些害羞的笑了笑:“我的劍意不如你。”
    “你的劍意都不如他?”吳六鼎一臉訝異。
    “嗯。”
    得到肯定的答複,吳六鼎怔了怔,對周承安道:“看來你沒放下劍,我還真怕你不練劍了。”
    “不會!”
    周承安搖頭,笑道:“刀、劍、拳都很有意思,如何能不練呢。”
    劍,是他的根本。
    就算不練拳,不練刀,也不可能不練劍。
    吳六鼎張了張嘴,突然想到自己暫時還是敗者,也沒有資格對勝者指手畫腳,便將想說的話咽了下去。
    吃過飯後,侍女送來了茶水,翠花主動幫忙收拾起了碗筷。
    周承安給吳六鼎倒了杯茶,開口道:“我們之間的比試,往後延一延吧。”
    “好!”
    吳六鼎沒有反對,隻覺得嘴裏的茶水變得愈發苦澀。
    因為他很清楚,如果他們現在比,最後輸的人一定是自己。
    而且這一次的輸,不僅僅是在劍法上輸,是全方位的敗北。
    周承安提議往後延,其實是想讓他變得再強一點。
    “不用這副樣子,你輸給我……”
    話沒說完,吳六鼎打斷道:“誰輸了,我們第二場還沒比,最終誰勝誰負,還言之過早,我去休息了,給我安排房間。”
    “你真當自己是大爺啊,自己去找房間住。”
    周承安氣笑了,他原本還想跟吳六鼎聊聊吳家,指點一下吳六鼎的劍法,現在不用了。
    翌日。
    徐鳳年和楚狂奴早早便來了。
    看到吳六鼎坐在桌上吃早飯,徐鳳年不禁有些意外。
    “你不是吳家劍塚外的那小子嗎?”
    昨晚聽徐驍說,吳家當代劍冠來找周承安比劍,他才一大早帶著楚狂奴匆匆而來,卻沒想到見的是熟人。
    “沒想到,你便是吳家當代劍冠。”
    吳六鼎看了眼徐鳳年腰間的北涼刀:“喲,你也學刀了?”
    因為繡冬在周承安手中,所以徐鳳年現在暫時用的是北涼刀。
    就是周承安之前跟楚狂奴比試時,徐驍扔給他的那把刀,是徐驍的佩刀。
    說起來,也算是一種傳承!
    徐鳳年沒搭理吳六鼎,轉頭對周承安問道:“你們打完了?”
    周承安搖頭。
    徐鳳年一下就笑了起來:“那我沒來晚!”
    “這次不打了。”周承安淡淡道。
    “為啥?”
    吳六鼎苦笑:“我沒把握勝他。”
    “不是沒把握,而是根本勝不了。”翠花開口補充,絲毫沒給吳六鼎留麵子。
    楚狂奴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徐鳳年則毫不留情麵的哈哈大笑道:“看來你也不行嘛,你真是吳家當代劍冠?!”
    吳六鼎同樣沒搭理他,對周承安無奈的笑了笑:“老祖宗不讓我再輸了,所以啊,你等等我。”
    周承安點頭,吃早飯的動作一點沒停。
    吳六鼎沉默了一下,還是把昨夜想說的話,說了出來。
    “周承安,別練刀了,耍刀沒前途,這江湖還是咱們劍客的天下,你練刀完全就是浪費時間。”
    周承安笑了笑,左耳進右耳出。
    徐鳳年和楚狂奴一起不服。
    “喂,你瞧好了,小爺讓你看看什麽是刀法。”
    徐鳳年拔出腰間北涼刀,將周承安對付老黃的那八刀使了出來。
    不得不說,他不愧是真武轉世,雖然才剛剛開始練刀,卻已有一二分神韻。
    尤其是最後一刀,甚至讓吳六鼎變了色,麵露凝重。
    “這就是你說的略有所得?”吳六鼎看著周承安,神情頗為複雜。
    “嗯。”
    “他娘的,如果這隻是略有所得,那我近來一年多算什麽?”吳六鼎好歹也是吳家劍冠,自然能看出八式的恐怖:“你他娘的是個什麽怪物啊!”
    “別罵人哈。”
    “氣人,走了!”
    就這樣,吳六鼎走了,走之前還抓了好幾個包子。
    氣歸氣,肚子還是要填飽的。
    畢竟填飽肚子,才有力氣跟人幹架嘛。
    他這趟出來,除了找周承安之外,可是打算將北涼西北三州的劍道高手都挑戰一遍。
    在出了陵州城後,吳六鼎回頭望了一眼,開口道:“翠花,你說他在劍道上的天賦應該不如用刀吧?”
    翠花吃著包子,有些含糊不清道:“我隻是好奇,他的拳法該有多強!”
    “江湖上都叫他周一捶了,那拳法應該也挺強的,真他娘的怪物。”吳六鼎沒好氣道。
    翠花咽下嘴裏的包子,一臉認真道:“這個諢號,你沒膽子當著人家的麵叫。”
    吳六鼎:“……”
    另一邊。
    周承安跟著徐鳳年和楚狂奴去了北涼王府。
    這一次進北涼王府後,他便沒有再回過城中的周府,在北涼王府,準確說是聽潮亭一呆就是大半個月。
    跟南宮仆射一樣,吃住都在聽潮亭中。
    聽潮亭外。
    徐鳳年正在練刀。
    學刀之後,這位世子殿下改觀不少,已經沒有以前那麽吊兒郎當。
    不過,在親近之人麵前的時候,他還是沒個正形的。
    一套刀法練完,徐鳳年有些恬不知恥的笑問道:“老楚,我現在有幾分承安的實力?”
    楚狂奴聞言,指了指自己的小拇腳趾頭。
    “一根腳趾?那我也很滿意了。”
    楚狂奴瞥了他一眼,沒好氣道:“想什麽呢,是小拇腳趾頭上的泥!”
    與此同時。
    聽潮亭中,在二樓看書的周承安走了下來。
    在他身後,還跟著一個老道士,五位守閣奴之一的魏叔陽。
    “南宮。”
    周承安喊了一聲,抽出腰間的繡冬遞了過去:“我要回家過年了,這柄繡冬刀還你,可惜時間不夠,我隻在刀中留下的九式刀意。”
    南宮仆射沒有接,沉默了半晌才開口。
    “等我下次與你一戰時,你再給我,一路順風。”
    “嗯,那我到時候再給你。”周承安也沒有糾結,將繡冬插入腰間,帶著魏叔陽出了聽潮亭。
    南宮仆射看了眼他的背影,把目光收回來落在刀譜上,沒察覺到自己嘴角那點兒淺淺的弧度,像一個淡淡的笑。
    聽潮亭外。
    徐鳳年聽周承安要走,當即叫嚷了起來。
    “什麽,你說你要走,二樓的書你看完了?就算看完了,還有三樓……”
    後麵的話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周承安的眼神不對勁,徐鳳年敢發誓,如果再說下去,肯定得挨一頓揍。
    “真的要走?”
    “廢話,我出來快三年了。”
    “對啊,都三年了,也不急於這一時嘛,快要過年了,我姐她們今年都要回來,你這個當表弟,不見見?”
    徐鳳年可是知道,他爹和那位素未謀麵的寧姨,有意讓周承安和他二姐徐渭熊結親。
    對此,他是舉雙手雙腳讚成。
    “你也知道要過年了,我不得回去過年?”周承安沒好氣道:“行了,別廢話,我去跟你爹說一聲,至於你大姐和二姐,有機會見的。”
    徐鳳年一臉不舍:“行吧,我也不婆婆媽媽,你走的時候,我去送你。”
    一旁的楚狂奴張了張嘴,話還沒出口,就聽周承安道:“老楚,不著急做決定,你再好好想想。”
    前兩日,他跟楚狂奴提過去青城山一事,當時楚狂奴並沒有直接答應,隻是說要考慮考慮。
    兩日的時間,楚狂奴未必考慮清楚。
    “而且你算是他的師父,好歹也得讓他不丟臉你的臉吧。”
    楚狂奴沉默片刻:“那我再教這小子一段時間,到時我再去找先生。”
    聞言,徐鳳年不滿道:“好啊,你們這是有事瞞著我啊,還是不是好兄弟了?”
    “練你的刀吧,走了。”
    去找徐驍辭行,徐驍倒是沒說什麽挽留的話,隻是留周承安喝了頓酒。
    期間,他拿出了一摞信件,說了一下老黃的情況。
    老黃還是敗了。
    但跟原劇情不同的是,好歹保住了一條命。
    半生不死,正在被送回北涼的途中。
    周承安沒有看信,隻是表示如果老黃有什麽需要,招呼一聲就行,並主動提到徐鳳年如果再出行時,也可以去青城山找他。
    聽到這話,徐驍連幹了三大碗。
    這一刻,他不是離陽王朝的異姓王,更不是西北三州的土皇帝,隻是一個父親!
    經過這麽些日子的觀察,徐驍對周承安也算有幾分了解。
    他知道,對於周承安這種人,用什麽權謀都沒用,隻有真心換真心。
    他也沒有想過將周承安綁在他們徐家的大船上。
    畢竟這個敢對元本溪說掀棋盤,敢說最多也就是個王仙芝的外甥,根本不可能投靠任何一方勢力。
    因為他本身就是一大勢力。
    或許是看出周承安不喜飲酒,徐驍和魏叔陽喝了個三分醉,便點到為止。
    然後,他親自送兩人出了陵州城。
    等徐鳳年得知消息的時候,已經趕不上去送行,隻能跟老爹抱怨道:“你怎麽沒跟我說一聲,我還說親自去送他呢。”
    “怪爹,怪爹,你別生氣,氣壞了身子不值當。”徐驍討好的笑道。
    “我沒生氣,就是有些不舍。”
    “沒事,等你加冠禮之後,去找他便是。”
    徐驍笑了笑,不知想到什麽,突然喊了一聲。
    “鳳年。”
    看徐驍欲言又止的模樣,徐鳳年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出什麽事了?”
    “老黃……”
    “老黃他怎麽了?”
    “你自己看吧。”
    徐驍歎息一聲,將那一摞信件交給了徐鳳年。
    有些信件,徐鳳年看過,有些則沒有看過。
    而那些沒看過的,就是老黃到武帝城後發生的事情,信上記錄老黃與王仙芝一戰的詳細過程。
    看過信件之後,徐鳳年什麽話也沒有說,隻是呆坐在原地許久,直到楚狂奴過來給了他兩腳,才讓他打起精神來。
    之後,徐鳳年練刀更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