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林大人的好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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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淩塌下臉,來到林黛玉身邊坐了,難過道:“不太好,淨是被人刁難欺負了。”
林黛玉聞言微微一怔,而後見嶽淩笑了起來,也隨著笑道:“嶽大哥淨是逗我解悶的,誰還能欺負了你去?你不欺負別人就算是好的了。”
“我自然沒騙林妹妹,當真是被人為難過了。”
林黛玉好奇問道:“如何為難嶽大哥的?”
嶽淩將在衙門中經曆的事,原原本本的講述了遍,林黛玉聽了更是發笑了。
“大昌科舉重引經據典,而不重辯義,嶽大哥取漢代便有爭議的句子來為難,本來就是壞心眼。如今科舉以朱子之論為典範,哪還注意前朝的事。一時答不上是正常,可多思索些,也是能與嶽大哥論一論的。”
“五經中,知識龐雜,所為科舉善一門而其餘無缺便可足矣。而當朝又以《春秋》最受人追捧,《禮記》最末,約莫馮同僉也是一般。並且是他輕敵在先,早就落入嶽大哥的圈套了。”
嶽淩暢快笑著,“還是林妹妹最聰慧。他欺辱我,我自然得反擊,而且還得從他最擅長的一道反擊,今日有人要睡不著了。”
看著林黛玉圍著圓桌寫字,嶽淩又問道:“林妹妹怎得不去房裏寫,在這中堂下?”
林黛玉收拾著自己的筆墨用物,坦然道:“有了可兒姐姐幫忙,我倒是能多得些閑暇時候看書,不過,還是有些事需要來過問我的。我在房裏又不方便,就在這堂上了。”
嶽淩揉了揉林黛玉的頭,望著她瘦小的身型,欣慰和感懷的心緒湧了上來,“讓你操勞了,你本身子薄弱,不該擔太多事。”
林黛玉則是搖了搖頭,“身子比在揚州府時好得多了。在揚州府,每日晨起便要小咳,響午用飯亦要咳,直至入榻也不休。一日三餐吃的藥比飯還多,如今早就不用了。”
眸眼閃了閃,林黛玉又望過來,道:“我願意在府上做事,就好似嶽大哥願意照看我一樣。倘若累了,夜裏還能睡個好覺呢。”
聞言,嶽淩便沒什麽其他言語了,隻能在心底默默感激著林大人生了個好女兒。
不久,秦可卿領著紫鵑,雪雁一同回到了堂上,將飯食擺在桌上。
嶽淩自也回房中,換一身便裝。
見嶽淩走回房裏,秦可卿也棄了手上的活,追著嶽淩進了房。
當嶽淩才在門口的繡蹾上坐下,脫下朝靴,打算鬆了綁腿時,秦可卿便上前,蹲下身,為嶽淩解著。
依照嶽淩的習慣,自想說一句,“不必。”
可又一想本來她就是自己的丫鬟了,已簽了賣身契,若還不用她做事,她一個逃出來的恐怕更沒安全感了。
如此念著,嶽淩便受著本該為寧府大少奶奶秦可卿的伺候,心安理得的靠坐上長椅,闔目享受著。
秦可卿的確不是個伺候過人的,手上有些生疏,對於男子身上的穿著有些不了解,但好在她算得上心靈手巧,隻多費了少許功夫,也將官袍順利的從嶽淩身上脫了下來,又與嶽淩穿戴了一身便服。
又打了桶水,與嶽淩泡著腳,秦可卿用手帕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珠,猶豫半響,輕啟朱唇言道:“老爺,我有一事瞞了您。”
一整日腦中天人交戰,最終秦可卿還是打算坦白,免得給好心的老爺惹上麻煩。
不想嶽淩卻道:“我已知曉。”
秦可卿手上的動作一頓,抬頭望向嶽淩,疑惑道:“您知道了?那寧國府那邊?”
嶽淩反問,“你可想出府?”
秦可卿忙搖頭,“我不想。”
嶽淩便道:“我們昨日都已講好了,你若想贖身出府,我不會攔你。但你不出府,在府裏做事,那便是府裏的人,我自會庇佑你。寧國府如今,也就占一個府,爵位都丟了,算不得什麽。”
秦可卿今日從府裏的下人口中也聽到了一些傳言,知曉嶽淩如今是在朝為官,曾是太子殿下的潛邸舊臣,不過還未有爵位。
在她眼中賈家寧榮兩府是樹大根深,在京城內當是呼風喚雨的存在,然而當下從嶽淩口中說出算不得什麽時,內心極度震撼。
秦可卿又垂下了頭,撤去了木桶,用幹棉巾為嶽淩擦幹了腳,端起木桶道:“老爺,我先去外麵了。”
嶽淩點了點頭,“速去速回,一同用飯,她們都該等急了。”
……
秦宅,
原本以為是攀上了寧國府的高枝,不想卻弄巧成拙,非但沒能促成婚事,還得罪了人家。
若不盡快將秦可卿找回,恐怕他們父子二人接下來的日子,可比之前要慘得多了。
秦家父子在堂上恰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
秦鍾在堂上來回踱著步子,直讓秦業眼花繚亂。
“夠了,別在我麵前晃悠了,有這力氣不如再出去尋一圈。”
聽父親教訓,秦鍾叫起了撞天屈,“爹爹,成親之前你到底怎麽與姐姐商議的,能鬧出這事兒來?”
“再說,姐姐怎得這般想不開。那可是國公之府,幾輩子享用不完的榮華富貴,瞧瞧那日府上的吃穿,便是下人也比我要強,如何令人不羨慕?”
“這麽好的待遇,姐姐她竟然逃婚了,還不知道逃去哪了。連著兩日尋不到,別是遭遇了什麽不測。”
秦業吹胡子瞪眼,怒罵道:“你個孽障的,也不講你姐姐的好!”
秦鍾又道:“我哪是不講姐姐的好,誰會希望她有事,沒事才好,若有事我們秦家也算是完了。”
秦業又長長歎息著,也真是沒了任何招數。
適時,外麵響起了叩門聲。
秦鍾聽了,邁開步子,直往房裏躲,“爹爹,你快去開門吧,我內急!”
沒一會,房裏便不見了秦鍾的蹤影。
“瞧瞧你這什麽德行,再不去蒙學,便是一輩子頑童了!”
秦業又歎了口氣,佝僂著身子,緩步去開了門。
院門推開,隻見外麵並不是秦業料想的寧國府來人,而是兵馬司的官兵。
秦業心中希望的火苗登時複燃,急問道:“幾位到來,是不是小女已有了消息?”
為首的什長點了點頭,隻是臉上有些問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秦業在官場上摸爬滾打多年,這點眼力還是有的,忙從懷中取出五兩銀票來,與什長道:“一點小錢略表敬意,給幾位軍爺買酒喝。”
卻不想是被人推了回來。
“我們從同僚那打聽到,見著你的姑娘去到嶽宅去了,朱雀大道往西第二個巷口後,臨街的那一間獨院就是。多的我們也不說了,你自去尋吧。”
說罷,兵馬司的人就迅速離開了。
留秦業站在門檻後,久久思索著。
“嶽宅?京城裏何時有姓嶽的大官了,我怎得不知?這修了幾個月皇陵回來,根本摸不清京城裏的狀況了。”
遠遠見著不是寧國府上門來為難的,秦鍾又從房裏走了出來。
來到秦業身邊,秦鍾疑惑問道:“爹爹,來的是什麽人?你怎得在外麵站著,怎得不回房裏去?”
秦業隨口問道:“鍾兒,你可知道京城裏的嶽宅?”
秦鍾搖了搖頭,“不知,嶽宅怎麽了?”
秦業道:“方才兵馬司來人,說是你姐姐如今正在嶽宅。”
秦鍾聞言一驚,而後轉喜,“既然知道姐姐的下落,那我們快去尋吧?隻要尋回來,事情不就都迎刃而解了?”
秦業猶豫道:“但如今我們還不知道嶽宅的底細,不好貿然去闖。不然,先與寧國府上知會一聲,與我們同去。”
秦鍾急道:“爹爹,你糊塗啊。兵馬司來人告知我們,還能不告知寧國府?我們如果不先去了,讓寧國府尋回來,便是更與我們無關了。”
秦業也以為有理,便與秦鍾一同,往西城嶽宅趕去。
已是近夜,晚霞映天,雲彩被燒得火紅。
嶽宅的鎏金匾額下,蹲了兩座石獅子,口中銜球,非是一般的規製。
立在嶽宅的大門下,見一片碧瓦朱簷,丹楹刻桷,奢華如此,秦鍾心裏又敲起了退堂鼓,“爹爹,這好像真不是一般人家,我們定然惹不起啊。”
秦業則是穩住了幾分心弦,“不慌,我們站理。他藏了你姐姐那是私藏民女,便是放到朝堂上也夠參他一本的。住這等府邸的人,地位不低更愛惜羽翼,隻要我們表明來意,帶出你姐姐不成問題。”
秦業說服著秦鍾,更像是說服著自己。
再往前走著,欲要登門,便被兩個凶神惡煞的門子阻攔了下來。
“你們是什麽人?入府裏來可有拜帖?”
秦業強撐著臉色,應道:“在下工部營繕郎秦業,聽聞小女正在府上,來尋府中老爺一見,問明情況。”
倪二問詢趕來,先將兩人拒之門外,道:“在門外等候,我先向房裏與我家老爺稟報。”
堂上,才與眾女用過飯的嶽淩,正在與大家說笑,便有倪妮快步跑了進來,在耳邊低聲嘟囔了幾句。
嶽淩微微頷首,“知道了。”
進屋走了一趟,出來後又與正收著碗筷的秦可卿,道:“可卿,先別拾掇了,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