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一夫當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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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大昌軍隊從民房中魚貫而出的時候,吐吉可汗猛地發覺禍事了,是被嶽淩提前察覺了來意,早設下了重重埋伏,隻待他入甕。
    倏忽之間,城牆上一聲炮響,似是平地起驚雷,明顯蓋過了其他炮的爆鳴聲。
    隻見一發炮彈在天空炸響,而後向支援來的北蠻軍隊散落,隻這一發似是幾百人一同開了一槍,登時打得一片北蠻士兵跌落下馬,生死不知。
    北蠻士兵前仆後繼的赴死,遠在夯土台上觀戰的吐吉可汗眼中猩紅,捱下心中怒氣,與身邊傳令官,道:“鳴金收兵,召各部首領來我大帳議事。”
    “是。”
    兵鋒正盛的北蠻軍隊,不想在京城腳下先折了一陣,吐吉可汗趕忙召集各部議事。
    如吐吉可汗所料,大帳中,不少部族的首領,看了今日京城的堅城利炮,心裏都敲起了退堂鼓。
    南下劫掠,到底是門生意,戰場且不論,可當付出明顯和收益不成比的情況下,哪會有部落願意再做先鋒呢?
    若是一個部落出征的男人都打沒了,回到草原,不就還是被人吞並的命運。
    吐吉可汗作為草原傑出的首領,吃了敗仗,自然有能力調整。
    望向下方正在痛哭的一個小首領,吐吉可汗道:“和鄂爾勒克,今日你部犧牲較大,不過你放心,我作為可汗,定然不會虧待你。從之前我部的戰利品中,劃撥出一成與你,供你回草原招兵買馬,壯大部族。”
    和鄂爾勒克抹了抹眼淚,感恩的行了一禮,“多謝大汗。”
    再望向眾部首領,吐吉可汗卻是先承認自己的指揮失誤,“各位,今日還是我小覷了那嶽淩。不想他如此警覺,甚至敢親自在城外列陣埋伏,提振了大昌軍隊的士氣,否則大昌士兵本就是不堪一擊的。”
    “試問,我們南下這麽多城,也未見得如此對手。”
    吐吉可汗環視一周,見眾人都思索起來,便繼續道:“不過,京城也並不是堅不可摧,嶽淩也不是無敵之姿,我們接下來,要時刻保持京城周邊的巡邏,不給大昌探子打探的機會。”
    “在得到城內的消息之後,直接奔襲攻城。另尋民夫,盡量多的打造攻城器械和戰車,來應對大昌的利炮。”
    “再者說,大昌隻有一個嶽淩,可京城有九門。他能隨時在城外各門做好準備,布防不成?”
    吐吉可汗成功調動了眾人的思緒,再讓他們眼中萌生出貪婪和欲望。
    “好,暫且如此。我們長途跋涉了幾日,本就有些疲憊,待休整幾日,聽我的命令,再進攻京城!”
    “謹遵大汗之命!”
    ……
    毗鄰阜成門的一間民房中,
    嶽淩卸了盔甲,聽著下方士兵的匯報。
    “經過阜成門這一戰,粗略估算殺敵兩千餘,其中有一名是北蠻的千戶。傷敵五千餘,繳獲牲口千餘匹,收集頭盔五百餘,盔甲兩百餘。”
    阜成門守將柳芳大喜道:“大都督,才是首日我們便立下了大功啊!如今日這般故事,往後,北蠻再來豈不都是送死?”
    嶽淩搖了搖頭,不顧立功心切的柳芳,又問道:“我方傷亡幾何?”
    士兵抿了抿嘴,又答道:“傷亡倒是不大,隻是出城的五千士兵傷亡四成,城牆上有兩門炮炸膛,傷九人。還有不幸的,被北蠻亂箭射中,傷了近百人,死三十餘。”
    嶽淩歎了口氣,“功勞令兵部核查,戶部盡快配合降賞,以及對傷亡士兵家屬的補償。”
    見嶽淩愁眉不展,柳芳很是不理解,“大都督,這是大勝啊,為何你還是怏怏不快的樣子?”
    嶽淩道:“並不如你方才所想,下一次守城,就不像今日輕鬆了。今日是我等占據地利,打了北蠻一個措手不及,往後再創造出讓他們中埋伏的機會就不多了。”
    “吐吉可汗並不算戀戰,否則一場大戰,也不會隻傷了這些人。他心中也有算盤,並不是個草包,局勢對我們依舊不利。”
    “說到底,北蠻是騎兵居多,機動性太強,打不過可以跑,而我們隻能堅守城池,殊死頑抗。便是取得了些許勝勢,也攔不住他們退兵,待他們卷土重來,又不一定誰勝誰負了。”
    聞言,柳芳臉上的笑容都淡去了,同樣搖著頭。
    嶽淩起身,拍了拍他的肩頭,囑咐道:“別掉以輕心了,北蠻下一次未必不會再攻阜成門。這段日子辛苦你看顧,我就先回衙門了。”
    柳芳頷首,抱拳行禮,“恭送大都督。”
    才回了政事堂,嶽淩又麵對起堆疊如小山般高的文書。
    “太子殿下身體無恙吧,若是殷太和領兵,遼東戰事還就真難說了。”
    嶽淩擱置下戰報,又翻起了另一本文書,“因為戰事的原因,近期京城的物價有所抬頭,尤以東城最甚。”
    嶽淩眉頭微皺,與房外小吏喊道:“讓五城兵馬司指揮使,戶部員外郎一同來見我!”
    未待多時,五城兵馬司指揮使裘良,戶部員外郎吉彬,一同登入堂中,與上方嶽淩先行了一禮。
    “見過大都督,不知大都督尋我等何事?”
    兩人被嶽淩叫來,皆是一頭霧水,不知何意。
    嶽淩緊了緊眉頭,將文書丟在二人麵前,沒幾分好語氣,“這種事也有臉報上來?坊市間的物價穩不住,是要激起城中百姓暴亂嗎?”
    兩人彎腰將文書撿了起來,共同翻閱了一遍,便知道嶽淩因何發怒了。
    兵馬司指揮使司職六品官職,員外郎司職五品,如今在堂上被與他們兒子般年齡大小的嶽淩嗬斥著,顏麵皆是有些掛不住,便都垂下了頭。
    嶽淩指著二人,怒道:“限你們一日之間恢複京城的物價,尤其糧,油,鹽等百姓生活必備之物,否則我也不講什麽情麵,直接軍法問罪!”
    兩人唯唯諾諾的點著頭。
    才要走,就又聽嶽淩道:“還有,查一查京城中是不是有人在添亂。若有不長眼的商賈,在此時還想發國難財的,直接通知刑部衙門拘進大牢裏,當北蠻細作處置!”
    “是是,吾等領命。”
    ……
    北蠻初次進攻京城之後的第五日。
    冬月十三,
    連日來北蠻並沒有大的動向,而是將重心放在了探子身上,隻要是嶽淩派出的騎兵探子,很快就被北蠻人發覺,並出動一小隊人馬追殺。
    由於馬匹的腳力緣故,京城中的馬,比不過草原上的馬匹,導致探子很少能逃脫的。
    而戰場之上,放不出偵察兵,就好似被蒙住了眼,導致嶽淩也不敢輕舉妄動。
    北蠻還又恢複了他們常用的的擾敵戰術,時不時就派出騎兵襲擾城門,擾得城牆上的將士每日都繃緊了一根線,實在苦不堪言。
    是日,清晨,
    城牆下的倉儲房內,盧淵負手而立,麵對著一行旗手,大怒道:“你們到底是做什麽吃的?一夜過後,還有人能將令旗弄丟,怎得不將你們的腦袋弄丟了?”
    “以後,每日入夜下了城牆,先將令旗歸還到此處,次日再統一來這裏領!本官日日盯著你們,倘若再出差錯,貽誤了軍機,本官便在城牆上斬了你們!”
    一眾旗手盡皆垂著頭,懇切的點著。
    冷哼了聲,盧淵差人將令旗分了下去,“都帶好了,這旗比你們的命還重要。沒了旗,幾門之間如何聯係,各部如何協作?好了,本官言盡於此,你們好自為之,上城牆去吧。”
    天色方亮,旗手們駕馬上了城牆馬道,在幾門之間飛馳,飛速趕往自己的位置。
    未及,天空中傳來幾聲啼鳴,令西直門的官兵精神一震。
    倏忽之間,有士兵大喊道:“來了,北蠻兵上來了!”
    有人搭話道:“真上來了嗎?還是小股騎兵襲擾試探?”
    “快看啊,黑壓壓的一片!”
    在城牆的巨大陰影下,北蠻軍隊的盔甲加了一抹漆黑,就如同黑褐色的潮水,吞沒了大地,湧向了京城。
    見狀,士兵飛速去尋箭樓中的忠順親王。
    待忠順親王快步趕來城頭之時,打眼一望,拍著城垛,大罵道:“這群直娘賊,終於來攻本王的門了。若是今日城破,本王便將這顆腦袋留在城牆上!”
    “傳本王的軍令,炮裝藥,開強弩,待北蠻的軍隊靠近了再打!別怕費火藥,給本王往死了打!”
    “再將雷石滾木,金汁火油也給他們準備好了!”
    忠順王親自卸了背上的弓,與士兵們同在一線守城。
    “旗手!傳本王的命令,十息之後,一同發射!”
    十息過了,城牆上傳來震耳欲聾的炮火聲,粗如槍杆的勁弩激發,同樣是穿牆而過,原本都該重傷敵軍。
    可等硝煙散去,北蠻的軍隊離得近了,忠順王察覺出不同來。
    這蠻人不知受什麽高人點撥,竟然升級了攻城戰法!
    最前一排不是披甲的重騎兵了,而是用盔甲包裹的戰車,其後籠罩著大批的步兵。
    騎兵隻是趕著牲畜探地雷,溝壑,而後便折返,並不直接衝擊到城門之下。
    炮火和勁弩對於噸位重,防護能力強的戰車而言,造成的傷害便就大打折扣了。
    忠順王看得直瞪眼,“直賊娘,若是嶽淩分本王一門紅夷大炮,還不一炮轟開那鐵皮?”
    “對了!”提起嶽淩,忠順王幡然醒悟。
    “旗手!快傳訊與嶽淩告知,北蠻來進攻西直門了!”
    與此同時,嶽淩正布防在與西直門相對的東直門,經過城牆一輪的旗手傳訊,才有東直門上的士兵,跑下城牆與嶽淩告知。
    “大都督,今日北蠻進攻的是西直門,那邊情況危急,還請大都督速去坐鎮!”
    “西直門?”
    前不久北蠻在東邊活動頻繁,嶽淩還以為是會主動進攻東麵,不想卻是在恰好相反的西麵。
    嶽淩立即跨馬,帶著五千騎兵,飛速趕往西直門城牆。
    又與西直門兩側,阜成門,德勝門下令,火速支援西直門。
    兩刻鍾,嶽淩從城中穿過,當趕到西直門城牆上時,就見城牆正在酣鬥,已有北蠻士兵攀上了城牆,進入了白刃戰。
    嶽淩立即率騎兵走馬道上牆,衝入場中開路,而後下馬步戰。
    城牆上的北蠻士兵見到來人身後,高高打了個嶽字旗,便知道是近來造成他們重大傷亡的嶽淩了。
    仇人見麵分外眼紅,北蠻士兵立即撲向了嶽淩。
    可令他們未曾想到的是,比起戰略算計,嶽淩的武藝更加嫻熟。
    揮舞起手中丈八馬槊,奔上城頭,便是不憑借馬匹衝刺的速度,馬槊在嶽淩手中也同樣是橫掃一片片敵兵,看得周遭士兵目瞪口呆。
    士兵們愣了片刻,就聽嶽淩怒吼一聲道:“快,先守住城垛,別讓他們再登上城牆!”
    嶽淩的單兵武力,在此刻展現的淋漓盡致,再擊潰圍上來的北蠻士兵之後,一人便守住了幾個垛口。
    一馬槊紮出,能挑飛雲梯上好幾人,再取腰間火銃三連發,幫助身旁友軍破敵。
    本來有些潰退了的陣線,在嶽淩所攜騎兵,和附近兩門的火速支援下,堪堪穩住了陣腳。
    而嶽淩身為大都督,有一夫當關之勢,更是鼓舞了士氣。
    大昌士兵前仆後繼,與敵人殊死搏鬥,便是身負重傷者,也抱著敵兵一起跳下城牆,同歸於盡。
    不多時,北蠻久攻未果,便就鳴金,又如同潮水一般褪去,在城牆上再望不見了。
    嶽淩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徐徐吐出一口氣來。
    “真險。”
    嶽淩循聲望去,就見到渾身浴血的忠順王,盔甲有些淩亂,似是身上還著了幾道。
    又呼了幾口氣,忠順王丟掉手上卷了刃的環首刀,慢慢靠坐在了城垛上,指著嶽淩道:“行,你小子猛,本王今日是服了你了。除了太子,我還沒佩服過別人,你是第二個。”
    嶽淩輕笑,杵著馬槊立於地,“那還多謝王爺看重了。”
    忠順王也大笑了三聲,“直娘賊,你揮起這馬槊來,我還以為是什麽陸地神仙。有空,教教我武藝。”
    “武藝一道得自幼錘煉,王爺已經過了年頭了。”
    忠順王聞言一愣,而後又是隨嶽淩一同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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