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凡界篇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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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暗衛領命,轉瞬消失得無影無蹤。
圍觀百姓早已麵色慘白,重重跪向寧帝,一老者率先開口:“陛下!陛下萬萬不可!”
“那女子受山神認可,是天命之人,若隨意處死勢必觸怒山神,屆時天降災禍,必定...必定天下大亂啊!”
街道旁的花燈映出寧帝冷硬的側臉:“朕才是那天命之人,此女定是用了妖術才使神諭花開,留著她才會亂我江山!”
“爾等心思純善,萬萬不可被其蒙騙。”
人群中響起壓抑的嗚咽和懇求:“陛下三思!不可不敬山神!”
“莫再多言,朕的決定不會有錯。”寧帝的衣袍在夜風中紋絲不動,望著百姓的眼毫無波瀾,好似跪在他腳下的隻是一群無關緊要的螻蟻。
他緩緩掃視過眾人,目光所及處,懇求聲戛然而止。
百姓們並沒有看清寧帝的眼神,但都感受到了一股森然寒意,雖然對山神的愛戴在寧帝之上,但他們也清楚眼前之人輕易便能奪走他們的性命。
沒人敢再開口,百姓們幾乎要趴在地上,恐懼和擔憂壓得他們喘不過氣。
“啊。”一陣窒息中,突然傳出聲輕柔的低呼。
安靜許久的趙貴妃柳眉微蹙,手指掩著朱唇:“臣妾對那女子的身份有了猜測,但不知...當講不當講。”
寧帝眸光輕動,落在她身上。
趙貴妃得到默許,走到寧帝身側附耳道:“我瞧著那女子的氣勢......好似有幾分像薑姑娘。”
寧帝的眼神驟然犀利,盯視著趙貴妃。
“陛下知道的。”趙貴妃淺淺一笑,“臣妾也很少出錯。”
她對薑雀並不熟悉,無論樣貌還是身形,但今日在大殿上短暫交手片刻,薑將軍那通身氣勢卻是叫她見之不忘。
寧帝的臉色終於柔和起來,如果那人真的是薑雀,這裏倒是有三隻好誘餌。
他看向了拂生三人。
三人早已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離開去給薑雀報信,奈何寧帝在側,隻能強裝從容。
“拂生。”寧帝選中目標,“趙貴妃近日有些無聊,你且隨我們回宮,陪趙貴妃解解悶。”
他早該想到的。
無論薑雀是不是今夜那女子,有薑拂生在手更有利於他對付薑雀。
“臣女愚鈍,恐惹貴妃心煩。”拂生知道自己不能入宮。
她本來就幫不上姐姐的忙,一定不能再給她拖後腿。
“你謙遜了。”寧帝偏頭看了身後侍衛一眼,兩名侍衛頂著火紅的巴掌印直撲拂生。
聞耀和照秋棠不清楚寧帝的心思,隻下意識護住拂生,強裝出來的淡定再也無法維持,同時伸手把人拉到身後,擺出防禦的姿態。
但暗衛的身手何其矯健,冷冽刀尖眨眼便到兩人衣襟。
聞耀已經咬住牙準備硬受一刀,緊要關頭卻見眼前驟然劈來兩道劍光,精準格開了暗衛的劍尖。
餘光隻瞥見一截暗紅色的衣擺,他驚喜出聲:“木蘭軍!”
果然是薑雀帶出來的兵啊。
這種時候也敢衝出來保護他們,好樣的,真夠義氣!
聞耀念頭剛落,上方便落下來足足九位木蘭軍,團團圍在三人身前,密不透風地護住他們。
木蘭軍心下有愧,方才沒來得及護住將軍,現下定要護將軍重要之人周全。
時刻保護拂生三人也是木蘭軍的軍訓之一。
衝出去的兩名木蘭軍與暗衛搏命廝殺,招招見血,一時間,刀尖相擊聲不絕於耳。
站在旁側的寧帝眉頭蹙起,他沒料到木蘭軍竟敢公然與他作對,袖中雙拳不知何時握緊,心中氣血翻湧,他高喝出聲:“住手!”
正在激戰的兩名暗衛本能地收勢後退,被絲毫沒有停頓的木蘭軍抬腳踹飛。
寧帝兩眼一黑:“朕是要木蘭軍住手!”
被踹吐血的侍衛:“............”
這麽自信?
木蘭軍聽不聽您的自己心裏沒點數嗎?
第一次被旁人命令的木蘭軍更是滿臉茫然,與寧帝麵麵相覷片刻,最後聳肩攤手:“要不您再命令一下試試呢?”
百姓:“噗呲!”
寧帝嘴角神經質地抽動兩下,看著吐血的暗衛和完全無視他號令的木蘭軍,幾乎要失去理智。
就在表情控製不住的時候,寧帝猛然轉身大步而去,怒道:“搜查的人怎麽還沒開始行動?一群廢物!”
薑雀。
且等著。
他遲早會將她折斷碾碎,讓百姓和木蘭軍徹底明白,到底誰才是這江山唯一的主人。
寧帝不過走了三步,街口處陡然傳來一陣轟然的馬蹄聲,塵土飛揚間,數眾精銳騎兵疾馳而來。
他們穿著黑色的禁衛鎧甲,左臂上統一刻著塊金色盾牌,正是接到命令前來搜查的禁衛軍。
“參見陛下。”
他們是寧帝最忠心的擁護者,所有人下馬行禮,不敢有絲毫不敬。
寧帝奪過為首之人的馬鞭, 翻身上馬, 馬鞭直指薑雀住處:“一隊人隨我直撲李必安府邸,其餘人挨家挨戶搜尋,一個角落都不許放過,若有藏匿者同罪論處!”
他並不完全相信趙貴妃的判斷。
禁衛眾人沒有片刻遲疑,恭聲道:“遵令!”
寧帝沒有再耽誤時間,雙腿一夾馬腹,率領著身後的‘黑色潮水’朝李府洶湧而去。
拂生見寧帝離去,立刻看向身側的木蘭軍,急道:“快!快去通知姐姐。府中危險!”
那位將士安撫地拍拍她的手:“不必擔心,我們早已派人去給將軍傳信,此刻,將軍應當已經知曉。”
李府。
薑雀沒想到那暗器上的毒會催發體內的月溶海棠。
她幾乎是強撐著最後一絲清醒跌跌撞撞推開府門,跪在地上猛地噴出一口暗色鮮血。
自從回來不是在吐血就是在吐血的路上,這京城怕是克她。
吐槽完這句,薑雀徹底不行了。
她聽不到、看不見,連意識都變得模糊,血卻還一口一口地往外湧,像要將整個身體裏的血都嘔盡。
“小雀兒!”聽到動靜的舅父舅母急忙趕來,一左一右將人扶著。
“這是怎麽了,怎得又吐血,月溶海棠不是下個月才會再發作嗎?”舅母用手帕慌亂擦拭著她嘴角不斷溢出的鮮血。
舅舅不語,隻怔然盯著薑雀滿頭亮澤的黑發逐漸失去光澤,變成草木灰般衰敗的顏色。
“雀兒。”舅母也發出一聲帶著哭腔的低呼,急忙給薑雀診脈。
摸清脈相的刹那,舅母整個人癱坐在地上:“將、將死之相。”
“將軍!”來傳信的木蘭軍來了,看清薑雀的模樣後也亂了分寸,疾步跑到薑雀身邊,“將軍…將軍!”
舅舅忙問:“你可知發生了何事,不過出去玩一趟怎麽就成了這副模樣?她脖上的紅色花朵又是怎麽回事?”
“將軍她......”木蘭軍簡單講述了事情經過,“陛下很快就會率兵趕來,若是被他看見這妖花,將軍怕是凶多吉少。”
舅舅來不及思考,徑直摘下薑雀麵具,背起人急往房間走:“寧文,你一會先給小雀兒換身衣服,我去將麵具銷毀。”
“雀兒發色已改,隻要去掉那妖花,陛下就是尋來也不懼。”
“去不了的。”來送信的木蘭軍緊跟在身後,“那第四名暗衛我知道,他曾是江湖中有名的刺客,不知何時竟投奔了朝廷,據說,他種下的妖花就算剜皮割肉也去不掉。”
已經走到薑雀房間,舅舅一腳踹開房門將已經昏迷的薑雀放到床上,舅母卻頓在門邊,定定望著薑雀。
“我可憐的孩子。”舅母眼中蓄起淚花,視線轉移到舅舅被血浸透的後背,凝聲道:“我有辦法。”
舅舅和木蘭軍同時看向她。
“什麽法子?”舅舅問。
“熬血。”舅母語氣溫和而堅定,“我的體質被師傅改過,用我的血加上幻塵香熬煮半刻鍾,或許可解此毒。”
月溶海棠是奇毒中的奇毒,她的血也解不了,但此毒也許能解。
舅舅一喜,但也沒忘了問最重要的事:“需要用你多少血?”
舅母的視線輕輕柔柔落在他身上:“全部。”
舅舅的笑意僵在臉上,來傳信的木蘭軍也怔然看著她。
沒人注意到薑雀懷中正爬出來一隻差點被擠扁的小白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