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凡界篇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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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舅父直起身,緩聲道:“自然是在房中,陛下令她禁足怎敢出府半步。”
    “是嗎?”寧帝唇角微抬,掛上了虛偽笑意,“那門外的靖玄司眾人是怎麽回事?”
    舅父不慌不忙:“年輕就是如此,倒頭就睡。”
    寧帝:“......”
    薑雀身邊有正經人嗎?
    “滿嘴胡言。”寧帝巍然不動,“你讓開,朕找薑雀問幾句話。”
    “深更半夜,便是陛下也不能隨便進女子閨房。”李必安神色平靜,語氣堅決,“還請陛下移步前廳稍候。”
    “對,女子閨...閨房豈、豈能隨便進!”大門外有人氣喘籲籲地應和,李必安越過寧帝肩頭,看見大門外站著烏泱泱一群人。
    拂生三人在最前,眾百姓在後,都是跟著寧帝從玄武街大街一路跑過來的,給大家累夠嗆,這會兒都在撐著膝頭大喘氣。
    寧帝沒有回頭看,他清楚李必安是在拖延時間,當即不再廢話,抬手便要讓人破門,怎料手剛抬起,後腦驀地一疼,微涼的湯汁順著整張臉淌下。
    抬到一半的手正正接住一隻圓滾滾的餛飩。
    空氣安靜了。
    “刁民!”禁衛軍首領率先反應過來,大步走到門邊劍指眾人,“膽敢對天子不敬,出來受死!”
    扔餛飩的大哥麵不改色站在人群中,昂首挺胸,死不認賬。
    今日他們跟著來就是想拚盡力氣護一護山神娘娘,要是能看見山神娘娘真容就更好了。
    自古山神為尊,傷害山神娘娘就是傷害山神,就是不想讓百姓過好日子。
    就算對方是天子,他也要偷偷砸他一碗餛飩。
    寧帝的狼狽很快被處理好,他持一塊錦帕,不慌不忙擦著手上汁水,淡聲吩咐:“破門。”
    四名禁衛應聲上前,舅父本能伸手阻擋,被一腳狠狠踹中胸口,他悶哼一聲撞向廊柱,口中湧出鮮血。
    “舅父!”拂生驚呼一聲,從大門處奔來。
    “不要...跑。”舅父幾乎說不出話來,但始終記著拂生身體不好。
    身旁是撞門的禁衛軍,眼前是焦急的拂生,耳邊混雜著撞門聲和百姓的驚聲勸阻,不得安寧。
    拂生跑到舅父身邊時,門閂剛好斷裂,一切聲音在那清脆的斷裂聲下戛然而止。
    寧帝率先跨進房中,身後的禁衛軍魚貫而入,房間陳設簡單,一半是刀槍劍戟,另一半是書。
    薑雀灰白的頭發鋪在枕上,雙目緊閉呼吸微弱,很明顯的昏迷之相,沈寧文垂著衣袖,安靜站在床側。
    “參見陛下。”沈寧文上前行禮,正好擋住寧帝看向薑雀的視線。
    寧帝沒有理會,隻側頭朝身後吩咐道:“去。”
    一禁衛軍徑直走出,沈寧文開口阻攔:“此舉不妥,雖不知我們丫頭犯了何事,但陛下就算要查也不能讓一個男子上前。”
    禁衛停步,回身看向寧帝。
    寧帝沒有思考太久:“查,軍營裏多的是男子,不過看一下頸側,想必將軍不會同朕計較。”
    “頸側?”沈寧文直視著寧帝,“小雀兒頸側什麽都沒有,不知陛下是要看什麽?”
    房間突然安靜下來,幻塵香在旁安靜地燃燒著,正好燒到三分之一處。
    “不可能!”寧帝驟然暴怒,他推開禁衛親自上前,幾步走到床邊伸手便去扯薑雀衣領,被衝上來的沈寧文一把推開。
    “礙事的婦人!”寧帝厲斥一聲,拔出身後禁衛佩劍,直刺沈寧文心口,然而劍尖隻刺破衣領,再不能前進半步。
    一雙手緊緊握住了劍刃,鮮血從指縫湧出,砸落在沈寧文的衣襟上。
    寧帝神情一滯,視線隨著劍尖上抬,猛地撞入一雙清冷淩厲的瞳。
    “陛下這是在做什麽?”從昏迷中掙紮醒來的薑雀反問天子。
    她太過虛弱,聲線不穩,連氣勢都弱了幾分。
    寧帝的視線從她頸間掠過,幹幹淨淨,沒有半點妖花的痕跡。
    怎麽可能?
    他大張旗鼓折騰一番,居然不是她,難道真的另有其人?
    不,不對。
    寧帝進門那刻就注意到了沈寧文袖邊的血跡,還有李必安受傷的胳膊。
    李必安為什麽會受傷?沈寧文衣袖上的血又是怎麽來的?
    不對勁,一切都不對勁。
    寧帝抽回長劍,長袖帶起一陣冷風,劍尖抵在了薑雀頸側。
    就算不是她又如何,至少她的確是木蘭軍首領,薑雀今夜這般弱,殺了她輕而易舉,隻要她死,木蘭軍就是他囊中之物。
    “原來皇上今夜是來殺我的。”薑雀低眉看了眼劍尖,抬眸望向寧帝,語氣戲謔。
    “是又如何?”寧帝不敢鬆懈半分,哪怕薑雀病弱至此又孤立無援。
    薑雀餘光往門邊探了下,瞥見先前來傳信的女兵,她給了薑雀一個手勢,意思是——
    援兵已至。
    駐守在京中的木蘭軍已全部來到李府外。
    “那便賭一把。”薑雀心下稍定,淡然迎向寧帝的目光。
    “賭什麽?”寧帝十分不痛快,她這副雲淡風輕勝券在握的模樣真是礙眼。
    “就賭今晚你殺不了我。”
    狂妄至極的一句話像把直刺人心的利刃,將寧帝壓抑的怒火徹底點燃,他握緊劍柄低喝一聲直刺薑雀心口。
    木蘭軍破窗而入,數道玄色木蘭鏢朝長劍疾射而去,金鏢擊向劍刃那刻,一聲虎嘯震天而起,刺耳聲浪下,玄鏢長劍頃刻化為齏粉。
    房中所有人都望向聲浪的來處,卻被一道金光刺得睜不開眼。
    那金光愈來愈盛,白虎的身形也在金光下暴漲,木梁斷裂,瓦片紛飛,屋頂也被金光撐破。
    白虎仰天長嘯,聲震四野。
    所有人都愕然愣在原地,圓睜著雙眼望向白虎。
    他卻隻垂下紫色的雙眸看了薑雀一眼,一道紫色神光把薑雀輕輕托起,浮至白虎身前。
    她的長發無風自動,衣袂翻飛,白虎低下頭,巨大而粗糙的舌頭溫柔舔舐過她的脖頸。
    那新縫合的皮肉在帶著神光的唾液下迅速愈合,脫落,赤色妖花也消失無蹤,露出原本光滑的皮膚。
    與此同時,薑雀灰白的頭發也從發根處恢複烏黑光澤。
    白虎的神力源自山神,在它使用神力的過程中,山神的虛影也在它身後緩緩浮現。
    “那是什麽?”有百姓發現了那道虛影。
    “山、山神?”一個小孩認了出來。
    “山神!是山神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