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借題發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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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呂公公!”
    “奸臣自己跳出來了!”
    隨著火氣越吵越盛,嚴世蕃終於還是沒能憋住,轉身怒視,“高拱是一個!”
    而後又看向一邊,“張居正是一個!”
    好一個狼人首爆!
    偏殿,聽到嚴世蕃的這一番話的嘉靖,嘴角微動,搭在膝蓋上的手指不由跳了跳。
    被嚴世蕃當著麵罵做奸臣,張居正一怔,而本就脾氣火爆的高拱,更是不能忍。
    一步上前,盯著嚴世蕃,伸出兩根手指,怒聲道:“奸字怎麽寫?”
    “一個女字,加上一個幹字!”
    “我高拱到現在還隻有一個糟糠之妻,”高拱說話間,比著一個手指頭,“據我所知,小閣老在年前,就已經娶了第九房姨太太!”
    “這個“奸”字,難道還能加在我高拱的都頭上嗎!”到了最後,已是大聲喝問。
    高拱也是被逼急了。
    之前的呂芳拉偏架,以及來時路上受的氣,嚴世蕃的胡攪蠻纏,可以說是讓他憋了一肚子的火,憋的越久,爆發的也就越狠。
    此時,已經完全不顧及彼此的體麵了。
    被高拱這麽不要麵皮的一聲爆喝,嚴世蕃也被嚇的微退了一步,高拱長的五大三粗,而他與之對比起來,瘦弱的像個小雞仔。
    剛才那一聲爆喝,讓他險些以為這老東西要吃了他。
    不過他堂堂‘大明舉重冠軍’也不是吃素的,當即怒而甩袖,“不要再東拉西扯了!”
    好好好,你高拱既然要撕破臉,不顧及彼此的體麵,那我也無所顧忌了,直接開噴。
    “你們別以為我不知道,在場的某些人,就是去年二十九,周雲逸誹謗朝廷的後台!”
    “周雲逸!”嚴世蕃盯著高拱,冷笑,“一個欽天監管天象的官員,為什麽能在誹謗朝廷的時候,能把朝廷去年的用度……”
    “說的那麽清楚!”
    “他是誰挑唆的?”說到這裏,嚴世蕃環視徐階等一眾清流,“怎麽?”
    “敢做不敢認嗎!”
    此話一出,滿堂皆驚。
    一時間,大殿之上,眾人神色各異,氣氛似乎在這一刻降到了冰點。
    隻有嚴世蕃氣呼呼的喘息聲!
    此時,嚴嵩低下頭,雙手烤著火,深邃的眸子裏,沒有半點情緒波動。
    而徐階等人,此刻卻是心裏猛的一驚,就連高拱也是這一刻啞口無言。
    一旁的趙貞吉更是瘋狂的給高拱使眼色。
    徐階跟張居正對視了一眼,給高拱了一個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說了。
    要是再讓這個狂悖的瘋子口無遮攔下去,此間諸位,都免不了結黨營私的罪名。
    清流,嚴黨,其實誰也經不起查!
    “清流?”聽到這裏,偏殿的嘉靖微微搖頭,隨手扔下罄錘,起身從精舍中走出。
    聽到這裏,也差不多了,再讓他們吵下去,那麽就不可收拾了,不查也得查了。
    他算是聽清楚,看清楚了,嚴黨貪,清流也貪。
    不過是前者吃相難看,後者吃的文雅,總歸是點點滴滴,湯水不剩的吞下。
    到了現在該算的也都算了,去年的賬也了了。
    今年開始,大明是一個新的大明。
    “練得身形似鶴形,千株鬆下兩函經。”
    “我來問道無餘說,雲在青天水在瓶。”
    隨著大殿深處,嘉靖那幽幽的聲音響起,前殿一眾人,紛紛下跪,拜呼萬歲。
    “都起來吧,”來到禦座前,嘉靖沒有急著落座,而是看向跪著的嚴嵩,“嚴閣老。”
    “臣在。”被點名的嚴嵩微微抬起身,心裏打起了十二萬分的警惕。
    滿朝文武,他可以輕視任何人,唯獨這位,他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眼下,他是皇帝唯一用的順手的人,但這不代表自己不可取代,他嚴嵩也從來不會是大明唯一一個有能力的人,有能力的太多了。
    “嚴世蕃說誹謗朝廷的那個周雲逸有後台,而且那個後台就在內閣裏,”嘉靖沒有去看眾人,背著一隻手,漠然問道。
    早就明牌的事,還要問嗎?
    嚴嵩自然明白皇帝的意思,當即老神在在的開口,“回皇上,這裏沒有什麽後台。”說著,語氣微微一頓,誇道:“朝廷無私賬。”
    “所有的用度,走的都是明發上諭撥的銀子。”
    然後順著誇獎的將一句句辯送出。
    “老刀用著就是舒服。”聽到這裏,嘉靖心中暗暗點頭,看了眼眾人,道:“宮裏修宮殿的費用,他怎麽也知道?”
    “這說明,工部走的也都是明賬。”
    聽到這裏,嘉靖沉凝的表情這才舒緩,道袍大袖一擺,坐在了禦座上。
    “都起來吧。”擺了擺手,在眾人的謝恩聲中,嘉靖看向對嚴嵩行為不解的嚴世蕃提點道:“不要這樣看著你爹,要好好學著。”
    嚴世蕃雖然心中不滿,為什麽這麽好的搞清流的機會,老爹就放過了,但麵上還是微微欠身,一副聽訓的姿態。
    “雲在青天,水在瓶。”
    “你們這些人,有的是雲,有的是水,所做的事情不同而已,都是忠臣。”
    嗯,給我做事,給朝廷做事,做好了,就是忠臣!
    他喜歡說一些話,讓下麵的人去猜。
    這個習慣,有很多弊端,但他並不打算改掉。
    帝王之道的基礎,就是用人。
    正如他在黑風寨地牢裏,給英雄漢三兄弟和劉權四人講的黃河長江之論一個道理。
    一些模棱兩可的話,讓下麵的人去猜,清流能做,嚴黨也能做,做好了就行。
    身為帝王,他要的是平衡,也是結果。
    誰做錯了,該懲戒的懲戒,誰做好了,該賞的則賞。
    一賞一罰,把握一個恰當好處的度,就能讓他們更好的為自己做事。
    別的帝王不喜歡被人揣摩聖意。
    但他不同,他反而喜歡他們去揣摩,去迎合自己所出題的意思。
    但是這個題,可以是判斷題、是非題、選擇題,答案在自己手中,靈活應用。
    就看他們給的結果,是不是自己想要的。
    當然,有的時候,他也會直白的說,因為事有輕重緩急,比如‘修複大明’這事,他不會去讓自己的絕對心腹陸炳他們去猜。
    因為這事必須做好做對,容不得差池。
    “周雲逸的事,讓朕很痛心,”說到這裏,嘉靖也準備提正事了,周雲逸就是一個很好的借口,“此事,罪不在任何人……”
    馮保打死周雲逸,這就是他的意思。
    司禮監給自己辦事這麽多年,馮保就算再蠢,也不會會錯了意,擅作主張。
    不過,死就死了吧,蠢材一個而已,現在看來,他的死倒也不失為一樁好事。
    可以借題發揮一下,引出自己的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