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答題結束,清流也老實了,練氣二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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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
呂芳放飛鴿子,取下紙條看了看,待到桌前嘉靖手中筆停下後,這才上前,遞上紙條。
“玄元殿來的消息。”
嘉靖接過紙條僅僅是掃了眼,就遞給了呂芳,推開大殿另一側的窗戶,望向寬廣的太液池。
“一向凶狠的狼,躺平露出了肚皮。有趣的是,向來都標榜任勞怨的牛兒,卻難得的豎起了犄角,露出了‘獠牙’……”
嘉靖的話,有些意味深長。
“不管是狼,還是牛,在主子真龍麵前,都是要趴著臥著的。”呂芳意會竹子的心思,笑著附和。
嘉靖笑了笑沒有說話。
接下來的幾日,京城又開始下雪了。
朝中,不論是嚴黨,還是清流,都好像淡忘了之前的一切,變得極為安靜。
從年前周雲逸被打死,再到陛下下罪己詔,瑞雪降下,之後嚴黨為填補虧空,推出改稻為桑的國策被七條輔策釘死,似乎必死之局。
突然,陛下又接受了嚴黨送入宮的少女國師,一切開始變得撲朔迷離。
清流一黨,張居正等人已經驚覺,陛下這次可能要動的不光是嚴黨,還有他們。
一時間,朝中但凡是嗅覺敏銳的大臣,都開始謹小慎微,讓這個冬天變得愈發蕭瑟。
“來消息了。”裕王打發了太監後,轉身步入偏殿,看向徐階道:“李時珍檢測出,藍神仙之前敬獻的丹藥存在問題。”
“藍神仙被下了詔獄!”
聽到這話,徐階的腦子當場就“嗡”了一下,身子也不自覺的晃了一下。
“徐閣老!”張居正發出一聲驚呼,眾人見此也都圍了上去,滿臉的擔憂之色。
“殿下,宮裏可還傳出話來?”徐階擺擺手,示意自己無礙之後,看向裕王。
裕王輕輕搖了搖頭,正欲開口回答,卻見一個小太監立刻進來稟告,“殿下,司禮監的黃錦公公來了,還帶來了宮裏的口諭。”
眾人聞言,皆是一怔。
“請進來!”裕王說著,走向門口。
徐階等人對視一眼後,也默默的跟在了裕王的身後,等著黃錦。
不多時,身穿紅色裘袍的黃錦,帶著兩個小太監走了進來,他手上托著一幅卷軸。
“殿下,”黃錦的聲音帶著幾分恭敬,而後看著裕王,微笑道:“陛下口諭。”
至於裕王身後的徐階等人,全當沒看到。
“兒臣聽旨。”裕王聞言,當即錯開身,示意黃錦站在主位,宣讀口諭。
他自己則是帶頭直接跪了下去。
“口諭,”等到所有人都跪好後,黃錦這才開口,道:“朕聽聞裕王近來勤於政務,心係天下蒼生,甚感欣慰。”
“特賜《清明上河圖》一副。”話畢,黃錦將手裏的卷軸雙手俸給裕王。
“殿下,口諭和賞賜已經送到,奴婢就先回去了。”
聽著這簡單到等同於說,送你一幅畫,就沒下文的口諭,裕王愣了一下,不過還是很快反應過來,招呼道:“來人,送黃公公。”
黃錦走後,大殿中,陷入了沉默。
裕王看了眼眾人,將手中的《清明上河圖》遞給了張居正和趙貞吉二人。
趙貞吉和張居正一左一右拉開了圖畫。
看著圖上,栩栩如生的北宋汴京的繁華繪圖,眾人都沉默了下來。
此時,他們根本無心欣賞。
在場都是聰明人,前腳宮裏傳出消息,藍道行被下了詔獄,後腳跟著陛下就給裕王送來一副《清明上河圖》,意思很明顯了。
清明上河圖,最大的特點是什麽?就是每一處細節,都被精心的描繪過。
在場幾人都明白,皇帝這是在告訴所有人,他對朝政的每一個角落都了如指掌,任何試圖瞞天過海的小動作,都難以逃脫他的洞察力。
下意識的,眾人都看向徐階。
尤其是徐階,看著《清明上河圖》,心中五味雜陳,深知這是一份沉重的警告。
此圖的深意,眾人都知曉。
其次,就是專門敲打他徐階的!
這幅《清明上河圖》是嚴嵩收藏的,作為老對手,他是知道的,可這幅圖現在卻被皇帝用來當著他的麵,賜給了裕王。
皇帝這是在告訴他,麵對同樣的一道題,嚴嵩跟他的選擇,完全不同。
皇帝想要的答案,是他們的態度!
他用藍道行試探的行為,皇帝很不滿意,所以答錯題的代價,就是藍道行被廢掉。
如果再有下次,那他徐階便如那昔日繁華的汴京一般,成為過去。
“是時候告訴他們了,”想著,徐階給張居正等人使了個眼色後對裕王告辭,“時候不早了,臣等就先行告退了。”
裕王收起《清明上河圖》後,也不再強留幾人,他心裏此刻也有些毛毛的。
父皇敲打徐階,自己會不會因此受到牽連,對他不滿?
慫慫的裕王也不敢再留這些人,於是順勢就答應了下來。
他也感覺到了,父皇在下一盤棋,自己還是安分點,別輕易攪合進去,水太深了。
他沒資格跟父皇下棋。
眾人從裕王府出來,行至一處空地。
此時城府和謀略還有餘地的張居正,率先開口,“徐閣老,陛下的意思是?”
“陛下給我們和嚴黨,共同出了一道選擇題。”徐階目光衝皇宮方向看去。
聞言,眾人心頭一沉。
官場的“選擇題”,自然不是單純意義上的選擇對錯那麽簡單。
“錯了?”張居正心頭一緊,知道自己問了句廢話,又追問:“答案是什麽?”
“態度。”徐階話音一落,張居正身體一怔。
趙貞吉麵皮抖了抖。
一旁的高拱張了張嘴,半晌後“哎”的一聲,化作重重的歎息!
嚴府,書房裏。
“爹,陛下怎麽把《清明上河圖》賞給了裕王?這會不會是某種信號?”嚴世蕃看著嚴嵩,問道:“要不要告知殿下一聲?”
“答題結束了,”嚴嵩抬頭斜睨了嚴世蕃一眼,“世藩,去備上好酒好菜,好吃他一頓。”
“爹?什麽答題結束了?”嚴世蕃看著心情,突然變得這麽好的老爹,一腦袋霧水。
“考試結束了,爹我是狀元!”嚴嵩臉上露出自得的笑,而後也不廢話,開始給嚴世蕃解釋了起來,“從禦前財政議會開始……”
好半晌後。
嚴世蕃吸了口氣。
一時間,後背竟滲出了一片冷汗出來。
他沒想到這幾日,竟是如此凶險度日不自知,看著笑吟吟的老爹,吞了口口水。
“爹,這麽說,清流要廢了?”
“哼,”嚴嵩哼笑一聲,不置可否,“選擇題,有很多種選擇,哪一種都是答案。”
“但陛下想要的答案隻有一個!”
“洞察到陛下可能要對我們和清流同時出手,我選擇的是引頸受戮。”
“徐階選擇派藍道行去試探陛下意圖。”
“他的目標是獲取更多信息,試圖在不確定的局勢中,尋找最有利的立場。”
“然後,他才會去安心答題。”
聽到這裏,嚴世蕃若有所思,道:“可是爹,他應該明白,陛下不會真的動清流吧。”
“畢竟,我們都沒動,為了製衡我們,肯定不會動他才是,他何必如此?”
“大禮議。”嚴嵩淡淡說了三個字。
嚴世蕃一怔,張了張口,而後恍然大悟,旋即哈哈大笑,道:“君臣猜疑!”
大禮議後君臣猜疑越發嚴重了起來,嘉靖對傳統士大夫階層越發不信任,擔心他們聯合對付自己。
雖然當時的徐階是年輕官員,不在風口浪尖,但身為後時代的清流代表,猜疑卻延續了下來。
嘉靖選擇重用嚴嵩,閹宦,導致跟徐階等清流為首傳統文人士大夫間的不信任,猜疑日益嚴重。
所以,由不得徐階多想。
“清流屁股也不幹淨,他們擔心的是,陛下看似要對咱們和清流一塊動手,但實則是還是為了對他們這些清流下手!”
“畢竟,咱們是奸臣,髒事陛下都清楚,要踩死隨時能踩死,沒道理大費周章。”
“所以,他擔心的是,陛下真正的目的,其實是要對他們這些清流動手,但又不確定,所以藍道行就是去給他試探答案去的!”
“不錯,”嚴嵩投去一個讚許的眼神,然後道:“從某種角度看,他得到了答案。”
“不過是陛下親自告訴他的,而在得到答案的一刻開始,也意味著答題結束。”
“在陛下眼中,理想的“答案”應該是無條件的服從和忠誠,即接受他的任何決定,正如我嚴家所表現出來的態度。”
“我選擇引頸受戮,是對陛下絕對的尊重和服從,即使這意味著沉痛的代價……”
“而徐階讓人試探的行動,說明他有自我保護和反抗的意識。”
“但這會被陛下視為對皇權的挑戰。”
“他給了陛下的印象是不夠忠誠和服從,這與陛下期望的“正確答案”相悖。”
“清流?老毛病了!”嚴世蕃冷哼一聲,“食君俸祿,不忠一家一姓,忠百姓?”
“哪個皇帝能忍受得了?”
“他真要忠百姓也倒罷了,當了婊子立牌坊。呸!有今日,都是活該!”
“那接下來,清流也要學乖了,等著挨刀子了,陛下不會太狠吧?”嚴世蕃問道。
他還是不知道陛下會怎麽弄他們。
“去吧,備酒菜,好吃好喝的都拿上來,吃個痛快,吃個痛快啊……”嚴嵩大聲道。
嚴世蕃沒得到答案,又見老爹這一副模樣,隻當他是開心,也笑著轉身去備菜。
“嗬,嗬嗬……”嚴世蕃離開後,書房裏嚴嵩坐在榻上,突然失笑。
“吃,好好吃,好好吃一頓……”
西苑,玉熙宮裏。
“呼!”精舍紗帳鼓蕩後,倏然平靜,嘉靖雙眼睜開,眼底精光閃過,嘴角含笑。
“練氣二層了!”
低頭看了眼已經空空如也,裝著靈源的瓶子,心中暗道一聲,“與預期相符!”
“嚴黨和清流也都乖了。”
“收完賬,安排好軍需用度,差不多也將近半月了。”
“修仙世界的開辟戰爭也該結束了……”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按照計劃進行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