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宣帝橫了他一眼，臉色黑得都不能看了，咬著牙吩咐:“德明，恭送蕭王離開。”
    一旁候著的趙德明默默走上前，對著蕭王彎了彎腰，伸出手示意:“王爺，請吧，莫要讓奴才難做。”
    “哎，皇兄，你這怎麽還惱了啊？”蕭王詫異道。
    他不過是要個女兒，很過分嗎？皇兄也不差這一個啊！
    見他沒有一點求生欲，趙德明擦了擦腦門上的冷汗，轉頭示意那邊的侍衛趕快過來將人帶下去，免得陛下真生起氣來。
    “皇兄，你還沒說答不答應呢——”
    見他被拖出去時嘴裏還在不停念叨，景宣帝閉了閉眼，好險才壓下將人處罰的念頭。
    趙德明小心上前給他沏了杯茶，寬慰道:“蕭王想必也就是說說而已，心中應當有數。”
    景宣帝哼了聲，意味不明道:“他若是真有腦子，就知道這事不該提出來。”
    “陛下說的是。”趙德明連忙賠笑。
    景宣帝喝了口茶，壓下心中那股鬱氣，又問:“太子呢？”
    “正在外頭候著呢，方才聽說蕭王在就沒讓奴才通報，您看現在要不要傳？”
    想到溫潤有禮的太子，景宣帝心中才舒坦些:“宣他進來吧。”
    幸好他的子嗣不像蕭王那般，否則遲早要被氣死。
    哪怕是最淘氣的老五，聽說近些日子也都在老老實實上學，平日裏在他麵前更是安分守己。
    想到這裏，他覺得自己還是挺會養孩子的。
    沒過一會太子就走了進來，低著頭行禮:“兒臣給父皇請安。”
    “嗯。”景宣帝應了聲，“繼續看昨日的奏折，若是想到應對之策再來問朕。”
    “是。”
    太子簡單收拾了一番，在下方的小桌子前坐下，上麵已經堆滿了等著他學習的奏折。
    大殿內再次安靜下來。
    因為著急過來見父皇，他去東宮放下書本就過來了，沒來得及更衣，因此鼻息間還縈繞著淡淡的油酥香氣。
    於是看著看著，太子突然有些走神。
    腦海中浮現出小皇妹希望他快樂的話，他嘴唇囁動，努力鼓起勇氣，想要和父皇開口。
    然而當目光觸及到上方那道不怒自威的身影時，太子眼神一顫，又默默將那些思緒壓了下去。
    也罷，他是太子，怎可同她們一般輕鬆，這都是他該學的。
    景宣帝自然注意到了他的視線，但見他沒開口，隻以為是遇到什麽難題自己想又明白了，於是並未在意。
    指望一個皇帝主動去和兒子溝通、甚至推心置腹，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坐上那個位置後，所有人在他看來都十分可疑。饒是麵對枕邊人，或是親生父母，都不可能敞露真心，更何況隻是孩子。
    對於景宣帝來說，孩子教育得好，那是他的優秀。孩子養得不好，那是做母妃的無能。
    他若是關心幾句，那是榮耀，要感恩戴德。
    又怎麽能去奢望他會主動關心一個孩子的情緒。
    於是直到議事結束，兩人也沒能說上幾句，隻看著太子沉默離開。
    好在景宣帝雖然在養孩子這方麵不靠譜，但身邊的趙德明足夠有眼力見。
    太子不過前腳剛走，他就已經打聽明白，後腳過來匯報了。
    “陛下，昨日那事已經打探清楚。是五皇子想要與太子殿下一同去找七公主玩，殿下拒絕後兩人鬧了別扭，這才走了神。另外蕭王所言屬實，今日七公主確實是去找大皇子，這才碰巧撞上。”
    七公主，又是七公主。
    今日在他麵前出現的頻率也太高了些，景宣帝沉默半響，沒有動作。
    就在趙德明以為無事發生，打算退到一邊時，才見陛下隨手將奏折仍在桌麵上，站起身。
    “隨朕到明華宮走一趟。”
    趙德明心下一驚，陛下這是打算去見七公主嗎？
    詫異歸詫異，他還是連忙應了聲，又眼神示意自己的徒弟趕快去明華宮知會一聲，好讓蘇婕妤提前做準備。
    見徒弟了然離開，他才趕忙追上去，吩咐宮人擺駕。
    …
    此時的薑禾並不知道她便宜爹已經在去找她的路上了，一路到處晃悠。又借著今日難得出來的機會把前朝逛了個遍，才慢悠悠打算回宮。
    因為原先去六部的時候已經被不少人看見，於是她今日到處逛也沒被人阻止。除了朝臣重地，她幾乎把整個皇宮摸清了。
    畢竟才這麽大點人，兩條小短腿就算再努力搗騰，速度依舊有限，更別提還會累。於是逛個前朝的功夫，一下午就已經過去。
    眼看天色不早，主仆兩人才踏上回宮的路程。
    而皇帝出行，除了距離短會走走當做散步外，一般都是乘坐玉輦，速度自然要比薑禾走得快。
    於是當一行人到達明華宮時，隻看見蘇婕妤帶著幾個宮女戰戰兢兢跪在門外，並沒有那道小身影。
    景宣帝坐在玉輦上，居高臨下掃了她們一眼，語氣聽不出什麽情緒。
    “起來吧，七公主呢？”
    蘇婕妤擰著帕子，手指因為太用力而微微泛白，昭示著她的心情並不平靜。
    聽見詢問，她頭也沒抬，平靜回複:“公主今日去找大殿下，尚未回宮，嬪妾也不知現在何處，陛下來得不巧。”
    話音落下，場麵一下子陷入寂靜。
    趙德明扭頭看向自己徒弟，得到對方肯定的點頭後，心裏冷汗直冒。
    從陛下還是太子時他就伺候著，自然知道陛下是什麽性子，原先蘇婕妤和陛下鬧得有多不愉快他更是心裏門清。
    原本還以為今日蘇婕妤說不定能憑借七公主複寵，卻沒想到遇上這檔子事。
    他硬著頭皮勸道:“時辰不早，公主想必也快回來了，陛下您看今日是在明華宮歇著，還是……”
    一邊說著，他瘋狂給蘇婕妤眼神示意。
    娘娘哎，您就服個軟，邀請陛下進去坐坐。等七公主一回來，再順理成章將人留下來不就好了嗎？
    耐何他眼睛都快抽筋了，蘇婕妤還是低著頭站在那，沒有半點表示。
    雖說若是陛下要留，蘇婕妤就算不情願也沒用，然而哪個皇帝願意被人落了麵子？
    於是不等趙德明把話說完，景宣帝就率先開口了，似有怒氣:“是不巧，還是不願見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