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一聲，蘇婕妤帶著幾個宮女重新跪了下去。
    除去抬著玉輦的眾人，身邊伺候著的宮人也都戰戰兢兢跪下。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
    平常雖不至此，但這會動作不快可是一個不小心就會被誅九族的。
    趙德明作為跟了景宣帝十幾年的老人，頂著壓力開口。
    “陛下息怒啊，當心氣壞龍體……”
    景宣帝把玩著手上的珠串，似乎在平息怒火，最後擺了擺手，覺著無趣。
    “去無憂宮。”
    趙德明欸了聲，連忙起身示意宮人重新擺駕。
    隻在離開前，忍不住同情看了眼依舊跪在那的蘇婕妤。
    這次一錯過，也不知道陛下什麽時候才能再想起明華宮了。
    自那件事之後，轉眼就是不聞不問兩年過去，人生又有幾個兩年。何況宮中最不缺的就是妃子，等到年老色衰，蘇婕妤再想複寵可就難咯。
    可惜啊，也不知道七公主往後該怎麽辦。
    趙德明心裏歎了口氣，收回視線。
    直到大部隊浩浩蕩蕩離開，竹瑤才心疼地將自家娘娘扶起來，欲言又止。
    “娘娘，為何不……”
    蘇婕妤搖了搖頭，示意她不必再提。
    “去準備糕點吧，想必歲歲也該回來了。”
    竹瑤咬住唇點頭，“是。”
    說來也是巧，景宣帝剛離開明華宮不過十分鍾，薑禾就慢吞吞帶著臨秋晃悠回來了。
    但凡她早那麽一點，兩人都會撞上。
    薑禾是回房洗漱時才聽知秋說起這件事的。
    她擦了擦濕潤的手，有些納悶。
    “你是說父皇來了，又被娘親氣走了？”
    知秋點點頭，糾結了片刻，還是將自己的猜想說出來:“奴婢覺著，娘娘好像對陛下有怨。”
    有怨？
    薑禾挑了下眉，覺得這事情怪有趣的。
    在這個封建王朝，皇帝就是天，她娘不過一個小小的婕妤，居然對皇帝有怨，並且沒有受到任何實質性的處罰。
    那隻能說明，這件事是她便宜爹有錯在先。
    想到之前聽說的她娘惹便宜爹不快，失寵後被迫搬來明華宮，薑禾覺得自己好像摸索出了什麽。
    為了證明心中的猜想，她簡單換了身衣服就跑去小廚房找竹瑤了。
    見小公主進來，竹瑤以為又是要做什麽，下意識詢問:“公主是想自己動手嗎？”
    卻沒想到小姑娘搖了搖頭，幾步走過來揪住她的裙擺，仰著腦袋詢問:“竹瑤，剛才父皇是不是來過了？”
    竹瑤一驚，不知道這事怎麽傳到小公主的耳朵了，糾結一會後還是點了點頭。
    薑禾於是低下頭，聲音難掩失望:“我是不是做錯什麽了，父皇才不願意見我。”
    竹瑤聽著有些心疼，“怎麽會呢，公主最懂事了，沒有人會不喜歡公主的。”
    說著她停頓了片刻，又問:“公主有問過娘娘嗎？”
    “沒有，我怕娘親傷心。”薑禾晃晃腦袋，顯得有些沮喪:“為什麽父皇不喜歡我們啊？平日裏也不來看望娘親。”
    “這……”竹瑤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麽說。
    想到小公主自願意說話以來就很有主見，如今陛下又似乎想見公主，說不得遲早遇上。
    加上她也不希望自家娘娘一直被心魔困住，於是狠下心開口。
    “公主有所不知，娘娘生您時是早產的。原本以為是體虛，但後來您時常發熱，比尋常小孩身體弱，請太醫來看過才知道娘娘是被人下了毒，您因此吸收了部分毒性。娘娘知道後自然生氣，瞞著陛下私自調查，本都查到下藥的宮女了，卻沒想到第二日起來對方已經喪命，後來娘娘就與陛下發生了爭吵。”
    說到這裏，竹瑤咬了咬牙，幹脆心一橫道:“依奴婢來看，應當是陛下阻止了娘娘繼續調查這件事。”
    薑禾眨了眨眼，心想果然如她所料。
    竹瑤自娘親進宮就跟著了，可以說是對以前的事最了解的人。
    因此薑禾也沒和她繞彎子，冷靜詢問:“娘親以前得罪過誰嗎？”
    竹瑤認真思索一番，有些苦惱:“若是說不對付，娘娘以前和淑妃德妃都不大來往。但那會二皇子和四公主都已經安穩長大了，淑妃地位穩固，沒必要來害娘娘。”
    說著又小心看了她一眼，繼續道:“而且太醫早就診斷出娘娘這胎是個公主，何至於此。”
    薑禾若有所思應了聲，也覺得奇怪。
    她不過是個公主，她娘又隻是婕妤，沒有家世斷然沒有再往上升的可能，何必來害她。
    但既然她便宜爹出手阻撓，說明確實有這件事，而且下毒之人地位還不低。
    至少母族對她便宜爹來說有用，於是選擇出手保她。
    這麽說來的話，最少也是四妃往上了。
    將幾個可疑人物在心裏圈出來，她才放下這件事，衝著竹瑤笑笑。
    “我知道了，這件事我不會告訴娘親的，以後我來保護明華宮。”
    竹瑤幾乎要忍不住落淚了，感動地點點頭。
    幸好，小公主雖然辛苦了幾年，但還是平安長大，往後明華宮還會更好的。
    安撫地牽住她的手，薑禾又開口:“辛苦竹瑤再備些菜，今日五皇兄和皇姐說要過來。”
    “是。”
    …
    另一邊，無憂宮。
    早早接到陛下要來的消息，儷貴妃已經帶著一眾宮人在門外等著了。
    “嬪妾給陛下請安。”
    “起來吧。”
    景宣帝擺擺手，從玉輦上下來，順勢往宮裏走。
    儷貴妃起身後跟在他後麵，稍稍落後一步。
    “聽聞陛下要來，嬪妾趕緊讓人備了晚膳，陛下想必剛結束議事，正累著，不若先用膳如何？”
    “都依你。”
    儷貴妃聞言笑了笑，連忙讓宮人下去傳膳。
    等一切準備好，景宣帝才發現五公主不在，隨口問道:“茗兒呢？朕聽說前幾日才回宮，怎的又不見了。”
    儷貴妃也沒瞞著，“茗兒下學後約著五皇子往明華宮去了，要晚些時候才能回來。”
    景宣帝動作一頓，眨眼間就已經恢複了平靜。
    “最近倒是都與七公主走得近。”
    儷貴妃估摸著他應當不是不滿，便笑著誇了幾句:“嬪妾雖未見過七公主，但良妃妹妹見過，想必是個乖巧的孩子，嬪妾便也沒攔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