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放下筷子，撇著郝柔一副等待誇獎的表情，眉頭微蹙。
    徐彪發現他跑了，怕等待郝柔的，將會是無盡的折磨，拆零件都算輕的。
    這娘們清了債之後，是死是活林凡不在意，沒清債之前死了，他管誰要債去？
    摘下腰間的嗶嗶機，連同一捆大團結丟給郝柔，林凡幽幽道：
    “想活命就去外地躲著，什麽時候我扣你，你再回濱海。”
    言罷，林凡拿過外套準備離開，
    在門口回頭，望向一臉茫然的郝柔，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櫻桃肉最好放蜂蜜。”
    樓道內無人蹲守，林凡站在樓道口打量著左右，走到小巷裏取出摩托車，疾馳離去。
    客廳內，郝柔數著大團結，美滋滋地別上了嗶嗶機。
    可數著數著，她的臉色無比難看，想到林凡走時的囑托，隱約覺得不妙。
    郝柔趴在窗口向著樓下張望著，樓下早已沒了林凡的蹤影，
    “他不會是得罪人了吧，趙磊...徐彪？”
    徐彪二字在腦海中一浮現，郝柔頓覺渾身都沒了力氣，隻剩下恐懼。
    忙碌一下午才做出的菜，郝柔已經沒了心思吃，抓著包就跑。
    郵局門口，林凡將檢舉信塞進了郵筒，扣上了摩托車車盔的麵罩，
    他沿著公路一路不停地騎行，終於在淩晨，進入了京海市的地界。
    ....
    京海市，龍騰區，第三針織廠，
    “兄弟，實在是對不住，我這才回到宿舍，就立馬趕過來了，你等急了吧？”
    臨近午休，夏東海接到了林凡，打到車間的電話，
    便馬不停蹄地跑出了工廠大門，見到了依靠在摩托車旁抽煙的林凡，立馬給林凡一個大大的擁抱，極為熱情。
    林凡與夏東海擁抱後分開，摸了摸他胸口的胸牌，打趣道。
    “我正好路過京海，就過來看看你，你之前不是質檢員嗎，這會都車間主任了，走後門了？”
    夏東海三十多歲，鬢角有著些許白發，戴著厚厚的眼鏡框，穿著藍灰色的短袖工作服，搭配勞保鞋，
    胸前別著一枚刻有：第三車間主任的胸牌。
    半個月前，夏東海還隻是第三針織廠，第三車間的質檢員。
    “嗨，按資曆和工齡，我早就該上了，上麵一直壓著，說是年齡不夠。”
    “這次去了趟濱海，帶回來錢和蜂蜜，上麵就給我提了，這牌子也是今天剛戴上。”
    “要是沒有你幫我，別說車間主任了，這針織廠還能不能有第三車間，都是個問題了。”
    “兄弟，大門口不是敘舊的地方，咱先吃飯去~”
    主動推著摩托車，夏東海帶著林凡來到街邊一家小飯館。
    “兄弟，這家飯館別看店不大，全是回頭客，平時飯口搶個位置都難。”
    “你想吃啥自己點，我下午還有個表彰會要開，不能喝酒，等晚上咱不醉不歸。”
    “不用那麽麻煩，你看著來就行。”
    “老板，那個北冰洋汽水，我要橘子味的~”
    林凡將菜單推給夏東海，接過老板娘遞來的橘子水起開，插入吸管，分給夏東海一瓶，刺溜著。
    夏東海看出來林凡是想給他省錢，便拿過菜單點了四個肉菜，兩盤水餃。
    “兄弟，來之前提前吱個聲啊，這到大門口了再打電話，我多虧回趟宿舍，要麽你白等了。”
    “你來了正好，這幾天別走了，我說什麽也陪好你。”
    彈了彈煙灰，夏東海回想起之前與林凡的遭遇，眼中滿是唏噓和感激。
    近兩年，第三針織廠的效益一路下滑，直到半年前，連工人工資都開不出了，隻能拿針織衫頂賬，可那玩意不能當飯吃啊！
    如果年底之前還開不出工錢，可能京海就沒有第三針織廠了，永遠消失在改革的洪流中。
    半個月前，他帶著徒弟，帶著第三車間的全部希望，去了濱海，想把積壓在倉庫裏的貨物折現，
    誰知道進會場還要工作證啊，他哪有那東西，是怎麽跟門衛商量，都不讓進，
    急病亂投醫，他遇到個外地商人，差點以一件針織衫一塊五的價格出給他，那要是出了，得賠死！
    夏東海急得都要上吊了，也是巧了，遇到了閑逛的林凡，
    林凡把夏東海帶進了展廳，介紹蘇聯商人給他認識，用一件針織衫換一瓶蜂蜜，換了大量的訂單。
    又找到唐夢柔和幾名華國商人，把大量的蜂蜜置換成支票，全程沒提過報酬。
    夏東海永遠忘不了，支票拿到手中時的喜悅，那是支票嗎，那是第三車間的命！
    想到過往，夏東海的眼圈紅了，摘下眼鏡擦著霧氣，見林凡滿臉古怪地盯著他，破涕為笑。
    “兄弟，我永遠忘不了，我蹲在角落中啃饅頭吃鹹菜，你端來的烤肉和汽水。”
    “那是我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烤肉，我拿汽水代酒敬你，都在這裏了。”
    放下眼鏡，夏東海舉起汽水瓶，與林凡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見老板娘端來水餃和肉菜，連忙接過，招呼道：“快嚐嚐，他家水餃特別好吃。”
    林凡在小碟裏倒了米醋，夾了一個餃子咀嚼著，不由得直點頭。
    “嗯，這是三鮮餡的？”餃子一口咬下去，濃鬱的汁水在口腔裏回蕩，
    隻有三個字，鮮，鮮，還是鮮！
    正統的三鮮餡餃子，餡料是韭菜，雞蛋，蝦仁，
    這三鮮餡的餃子裏，似乎還加了豬肉沫，豐富了餡料的油脂，簡直不要太美味。
    接連吃了三個餃子，林凡對端菜的老板娘伸出一個大拇指：“大姐，你家這餃子，棒！”
    “好吃就多吃，我們家的水餃都是現包現煮，管夠。”
    撇著老板娘去招呼別人，夏東海夾了鍋包肉放在林凡的餐盤裏，笑道：
    “他家這飯館，自我小時候就在這裏開了，具體開了多少年，也沒細算過，反正好多年了，味道一直沒變過。”
    “兄弟，你這次來京海是有事吧，隻要是我能幫的，絕對沒二話！”
    林凡夾起鍋包肉咀嚼著，拿過汽水跟夏東海碰著，詢問道：“你們京海，有沒有電子批發一條街？”
    “電子一條街...”夏東海的筷子停頓，皺眉想了半天，搖了搖頭。
    “不瞞你說，我這一天除了工廠就是宿舍，也不怎麽逛街，這京海有啥街，我不太清楚。”
    “不過啊，我小舅子是電器修理鋪的學徒，他應該懂。”
    “這樣，晚上你跟我回家，我把小舅子叫上，你問他，比問我強。”
    “唉對了，兄弟你成家沒呢，我小妹今年19了，你要沒對象，我給你搭個搭個。”
    “你放心，我妹子可老實了，也孝順，人長得也不賴，娶回去絕對是過日子人。”
    “嗬，嗬嗬~夏哥，我發現你們怎麽都喜歡給我對象呢，我就那麽像找不到老婆的人嗎？”
    “這啥話說的，我兄弟一表人才，還熱心腸，什麽叫找不到老婆？”
    “是你在我最無助的時候拉了我一把，保住了第三車間，我這人嘴笨，不會說話，可這心裏老感激你了。”
    “我就這麽一個妹子，換一個人來，別說讓我牽線了，就算動心思，我都拿勞保鞋抽他。”
    “但兄弟你不同，我能看出來，你絕對是疼老婆的人，誰嫁給你，那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夏東海拿過汽水起開，遞給林凡一瓶，說的話，把林凡造臉紅了，他接過汽水掩飾尷尬：
    “兄弟我現在隻想搞錢，暫時沒打算結婚，也沒打算談對象，等啥時候想結婚了，我再找你。”
    “哎，你這人，這麽跟你說吧，我現在一回家，你嫂子就把飯做好了，我盡管在外麵再疲憊，一回家啥都值了！”
    “你呀，等你結婚就知道了，錢啥玩意的都是身外之物，有個貼心的老婆，才是你最大的幸福。”
    “今晚你跟我回家，我把小妹叫上，成不成再說，先認識著，就這麽說定了啊。”
    二人邊吃邊聊，一頓飯吃到下午三點，
    夏東海急著回去開會，林凡則是拒絕了夏東海的邀請，回到招待所裏休息。
    他本想著晚上就不去夏東海家叨擾了，誰料夏東海一開完會就來找他，生拉硬拽地回了家。
    林凡見到了夏東海口中讚不絕口的妻子，確實很賢惠，
    當她知道林凡幫助夏東海的過往，那一口一個小叔子叫的，簡直不要太親熱。
    夏東海的小妹嘛...有點豐滿，不是林凡喜歡的類型，不過性格不錯，屬於乖巧型的。
    倒是這小舅子朱宇，年歲不大，看著古靈精怪，在得知林凡要找電器一條街，說什麽也要帶路，熱情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