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陳婆過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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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 好像聽到了什麽荒謬的事情一般,荊白忽然笑了起來。他笑得十分厲害,捂著肚子,連腰都彎了下去。
小恒靜靜地站在那裏,對荊白的反應不為所動。直到荊白擦去笑出的眼淚,重新站直,才冷淡地道:“安全起見,我不會再和你們一起行動了。”
荊白忽然道:“安全起見?你的安全,還是我們的安全?”
小恒沒有回答。
一片寂靜中,荊白忽然伸出手,揉亂了他軟乎乎的頭發:“你都要變成鬼了,還怕自己不安全?還是說,你都要變成鬼了,還在擔心你的隊友不安全?”
小恒仍不說話,荊白忽然道:“關於你的這個標記,我的看法和你不一樣。不如來打個賭?”
小恒終於開口道:“賭什麽?”
荊白眉眼中升起幾分興味:“如果我贏了,你就告訴我你過了多少個副本。”
小恒反問道:“我要是贏了,便已經是鬼,還能再賭什麽?”
荊白兩手一攤,無所謂道:“隨意,你想知道什麽都行,我不忌諱和鬼打賭。”
橫豎他開局即失憶,坦坦蕩蕩,腦子裏裝的事情不多,自認沒什麽不能答的。
小恒一動不動地凝視著他,片刻後,蒼白的臉上露出淺淡笑容:“那就賭吧。如果我贏了,我想知道你脖子上掛的那塊白玉的來曆。”
荊白一怔,這個問題是他從沒想過的,他下意識地道:“為什麽?”
小恒好像心情好了許多。他衝荊白笑了笑,透出一股狡黠之意:“賭約裏不包括這個。”
荊白像是重新認識了他一般,雙目凝視著男孩蒼白而俊秀的麵容,點點頭,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行吧,如果你真變成鬼了,我就告訴你。”
小恒抬起手掌,兩人擊掌為誓後,他仍往後退了一步,道:“你最好小心。”
荊白眉毛一揚,沒說什麽,舉起另一隻手,給他看手中的物件。小恒這才發現,原來他早就找到了另外的幾頁黃紙,隻是兩人對話間一直沒有提起,忙問:“上麵寫了東西?”
荊白把黃紙細細擦淨,上麵用朱砂紅筆寫了不少字,但是字跡淩亂,鮮紅的液體滴得到處都是,似乎是在極度恐懼時匆匆寫下,難以辨認。
荊白拿著看了半天,也隻依稀看出“鬼嬰”、“大凶”幾個潦草的字。
荊白看著鬼子兩個字,又看了看眼前麵色蒼白的小恒,不動聲色地把黃紙收了起來。小恒神色顯出一絲明悟,也沒再問黃紙上寫了什麽。
荊白站起身道:“走吧,這些東西看起來是他在逃走的過程中遺落的,沿著這個方向就行。”
兩人默然地沿著這條路線搜尋了一陣,小恒忽然道:“你覺得他逃掉了嗎?”
荊白道:“按王富的說法,有進無出,凶多吉少。”
荊白的話音剛落,小恒便聽見他歎了口氣,道:“不用覺得了,他死了。”
小恒聞言看去,見荊白站在一棵根深葉茂的大樹前,乍一看沒有什麽異常,隻見荊白拿衣袖不斷擦拭樹皮上的灰塵,直到走近了,才隱隱看到棕色的樹皮上,用鮮血寫了四個大字。
這四個字字跡潦草,顯是匆匆寫就,但是在粗糙的樹皮上還能留下這樣的痕跡,便也能看出寫字時力道極重,恨意不絕。
小恒一字一字地念道:“鬼、嬰、殺、我。”
那個“我”字甚至沒有寫完,頂上一點沒有寫,斜勾處的那筆綿延下來,在樹皮上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像是未盡的歎息。
荊白也看著這四個字,喃喃道:“鬼嬰?”
這似乎合上了之前他的推測,大宅裏本來應該存在,卻並不存在的第五個人,會是這個鬼嬰嗎?這個鬼嬰,又是不是大胖看見過的,隻在夜晚出現在小樹林的嬰孩?
他有了一些頭緒,但離拚湊出合理的邏輯又仍差一線,思索了片刻,道:“道士的骸骨應該就在附近,先把他找出來。”
在滿地落葉中尋找一個人,自然比找黃紙片容易許多,沒過多久,小恒便在離這棵大樹不遠的地方看見了一塊凸起。
他小心地走近,匆匆拂去表麵覆蓋的枯黃落葉,便看到了一個屬於人類的慘白頭骨。
小恒叫來荊白,兩人把這具骸骨附近的落葉都清理開,這具骸骨的全貌便被完整地呈現出來——他臉朝下,匍匐在地,一隻手向前直直地伸著,五指用力成爪狀。
這是一個奔跑的姿勢,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仍在全力奔逃。
但他一定知道自己逃不掉了,才會在那棵樹下用血匆忙寫下那四個大字。
為了避免再出現朱砂那樣的變故,荊白讓小恒退開些,自己蹲在地上仔細研究。
道士的頭骨頂部有一個小小的掌印,直接打穿了他的顱骨。透過這個空洞,甚至可以看到他黑洞洞的眼眶。
如果皮肉仍存,這一定是個極其慘烈的傷口,也是他的致命傷。
荊白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小恒的手,默默對比了一番,確認這應該是一個比小恒還要小得多的,幼兒的掌印。
樹皮上道士留下的絕筆所說的殺他的“鬼嬰”,大概就是這個嬰孩;從年紀上來看,和大胖說的小孩也對得上。
荊白毫不客氣地把白骨倒臥的身體翻過來,去摸他道袍衣袖和胸口處的暗袋,果然找到一張黃符和一本手掌大小的冊子。黃符畫得倒是十分精細,應該是道士生前的作品。
至於那本薄冊,荊白草草翻閱了一下,上麵一片空白,什麽也沒寫。除此以外,再沒有別的東西。
“真窮啊。”荊白看了看自己的收獲,真心誠意地感歎道。
小恒也老氣橫秋地跟著搖了搖頭。最後,他仰起頭,對荊白道:“你把黃符收好,不要浪費,可能有大用。”
荊白不置可否,起身把黃符往褲兜裏隨意一揣,抬眼看了看天色:“不早了,再找找看,再找不到鬼嬰的墳頭,就是時候回去了,趕早不趕晚。”
小恒點點頭,見荊白起身就要走,躊躇片刻,問:“就這麽放著嗎?”
“不然呢?”他上下看了看自己和小恒,驚訝地道:“你不會打算把他埋了吧?”
小恒沒說話,荊白斜了一眼地上的白骨,道:“一具臭皮囊而已,我看不必。”他走到前麵,背對著小恒揮了揮手:“我要是死了,也不用費這個力氣。”
他人高腿長,走得快的時候,簡直迅疾如風,幾步就走遠了。小恒回頭看了一眼那具骨骸,不再猶豫,邁開腿追了上去。
他們很快回到了之前約定會合的地方,餘悅已經回來了,正焦急地等在原地,見兩人回來了,趕緊迎上前來。
“大佬,有發現!”
荊白打量著他,餘悅的表情有些奇怪,像是恐懼,又像是興奮。
荊白問:“什麽發現?”
“我剛才往那個方向去,穀宜蘭他們也在……”餘悅打了個冷戰,驚恐地道:“他們發現了秀鳳的墳!”
荊白皺起眉,那一家子早都死了,有墳也不奇怪,但這裏隻有秀鳳的墳,卻和他想的不太一樣。
“隻有她的墳?”
餘悅這才想起荊白讓他找的是小孩的墳,怯怯地搖頭:“別人的沒看見,隻有秀鳳的墳。我走的時候,他們正圍在那兒。我總感覺……不太對勁。”
荊白和小恒對視了一眼,示意餘悅:“去看看。”
等到了地方,荊白才發現,秀鳳這個墳墓根本無人祭掃。比起墳墓,它更像個隨意堆積起來的土包。
這個簡陋的孤墳,也不知在這個鮮有人踏足的小樹林究竟坐落了多久。這裏沒有任何風水可言,草木荒疏,亦無流水經過,墳頭後麵長了一棵老樹,也早已枯死了。再饑餓的鳥雀,也不會在這裏停留。
孤墳上甚至沒有一塊石頭做的墓碑,土包前扔著一塊木牌,拿鮮紅的字寫了張秀鳳之墓。除了這五個字以外,沒有落款,也沒有立碑的人。
穀宜蘭等人正站在墳前,臉色難看地看著那個被挖開的坑。
吳懷大聲道:“隻有一個墳,還是空的。它一定是自己爬出來的!板上釘釘了,這個張秀鳳,就是那個殺人的鬼!”
荊白走近一看,那個坑裏果然是空的,隻有一卷草席躺在裏麵。
它隻是一張普通的草席,自然早已經朽爛了,可那上麵的大塊黑紅顯然並不是它的原色,而是殘留的血色斑斕。
曾經躺在那卷草席上的人,身體裏的血早該流幹了吧。還是她心裏的怨恨未能消去,才使那塊蓋住大缸的青石板夜夜滴血,替她流下永不幹涸的血淚?
荊白沉默地注視著那卷草席,久久沒有移開目光。餘悅走到他身邊,低聲解釋道:“大佬,這個墳不是我們挖開的。我們來的時候它就是這個樣子。”
荊白道:“我知道。”大坑中,土的顏色和周圍差別並不大,說明翻動的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至少絕不是最近。
“埋被埋了,為什麽又要挖出來?”穀宜蘭繞著這個坑轉了兩圈,顯得十分不解。
經過早上那樁事,吳懷似乎有些神經過敏,此時便道:“她是鬼,這有什麽奇怪的?說不定是她自己跑出來的呢!”
穀宜蘭無語了,指著土坑:“你看這土的痕跡,明顯是從外往裏挖的,說話不能先動動腦子嗎!”
這個坑充滿了腐敗的味道,穀宜蘭等人繞著坑觀察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麽不同,又被熏得受不了,幾人商量了一下,便按原計劃去了那扇貼著符的門外查探。
他們離開時沒有叫上荊白等人,荊白更沒有跟上去的意思。
他繞著那個被挖開的墳包轉了兩圈,在餘悅迷惑不解的目光中,竟然縱身跳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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