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一碰就碎,鄭家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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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建鄭家發威,那便是海浪滔天。
    大大小小船隻,多達三千多艘,停靠在泉州碼頭,宛如遮雲蔽日。
    鄭芝龍有五兄弟,其中老二鄭芝虎早死。老三鄭芝鳳,又名鄭鴻逵,在崇禎十三年中武進士,現在擔任山東登州副總兵。
    老四鄭芝豹,老五鄭芝鵬,之前都捐了國子監生,買了水師副總兵的職務,實際上在鄭芝龍軍中掌管軍隊。
    除此之外,還有義子鄭彩、鄭聯,中軍都司施福,前軍都司黃廷,及郭義、羅璫、楊耿等人。
    其中後來為清廷打下台灣的施琅,目前就在他族叔施福麾下擔任小將。
    鄭芝龍一聲令下,駐紮在泉州各地的鄭家軍紛紛集結,前往碼頭登船,短短數日功夫,碼頭上千帆高懸,泉州內灣人山人海。
    光集結部隊,就花了四五天時間。
    並且這還隻是駐紮在泉州的部分兵力,攏共十萬。
    他在福州、台灣均有隊伍,就可以看出鄭芝龍的實力到底有多強大。
    當然。
    這種強大主要體現在水麵上。
    後世我國海軍到了陸地依舊是蛟龍,古代水軍到了陸地往往會變成蟲。
    因此鄭芝龍雖然號稱十萬大軍,卻不敢在陸地上迎戰毛驤,而是選擇跑到了海麵上,卷起千帆旗幟,浩浩蕩蕩,威風凜凜。
    此刻泉州內灣海峽海風呼嘯,近海的顏色遠不是碧藍色,而是翻滾著泥黃色的水漿,海岸線呈現出灰黑。
    即便是臨近四月,璀璨陽光照射,將海麵上映襯得波光粼粼,亦是深邃發黑,深不見底。
    艦船上方,鄭芝龍站在甲板上遠眺泉州府城。
    他在福建紮根已久,與當地官員關係都不錯,經常送些銀兩,因而官府內有他的內應。
    昨天他就接到了情報,那個自稱第一任錦衣衛指揮使的毛驤在大前天便已經抵達了福州,按照腳程,今天就應該抵達泉州了。
    鄭芝龍認為對方肯定騙了張肯堂,敵人的人數絕對不是張肯堂所說的幾百人,因而自己需謹慎行事,嚴正以待。
    眼下他身邊幾名大將跟隨,至於長子鄭森。
    鄭森沒有上船。
    他一直都自詡為讀書人,甚至已經考取了秀才功名,正在準備考舉人,因而不願意參與這些軍伍之事。
    事實上很多人不知道的是,鄭成功屬於投筆從戎。
    若非大明國家亡了,鄭成功大抵是科舉入仕,沉浮在官場中,而不是成為後來的民族英雄。
    “爹。”
    就在這個時候,鄭彩駕著小船回來了。
    他從船舷的梯子爬上來,一路小跑到鄭芝龍身邊道:“爹,他們來了。”
    “有多少人?”
    “探子看的好像也就兩千人左右,且大多數都是運送輜重的民夫,在前麵的士兵似乎就兩三百人。”
    “嗬。”
    鄭芝龍冷笑道:“我還以為他們是故布疑陣,會派大軍過來,沒想到真就兩三百人,是不把我放在眼裏啊。”
    鄭彩撓撓頭道:“我看他們好像運送了一些古怪的火炮,會不會那火炮厲害?而且前麵的人都沒穿甲胄,就配了把腰刀,穿著也很古怪,還背了柄黑色長柄奇怪物件。”
    “怕甚。”
    鄭芝龍摸著下巴,正在猶豫要不要下令上岸把來犯的敵人殲滅。
    他覺著南京來的賊寇肯定是在騙他。
    張肯堂在福建也好幾年了,為人正直,鄭芝龍還是比較敬佩對方。
    但這並不妨礙張肯堂也上當受騙。
    鄭芝龍認為張肯堂被對方使了計謀,讓張肯堂等人以為他們是真的明太祖,還欺騙張肯堂說準備派幾百天兵天將來捉拿他鄭芝龍。
    實際上對方必然是準備了大軍,讓鄭芝龍還以為對方真就幾百人從而放下警惕之心,在鄭宅準備幾千人手。
    結果對方大軍殺到,自己猝不及防,還真有可能遭重。
    哪知道就在自己以為對方耍詐的時候,對方還真就派了幾百人過來,實在是令人意想不到。
    難道對方覺得靠幾百人就能輕鬆擊敗自己?
    這太異想天開了吧。
    “大帥,屬下覺得,對方既然敢來肯定有依仗,不如先觀望一番再說。”
    心腹大將施福看出了鄭芝龍想上岸的意圖,便勸了一句。
    “唔。”
    鄭芝龍點點頭道:“先觀望一番吧。”
    而此刻泉州城外。
    福建副使孫朝讓,泉州知府夏雨金等當地官員在城外迎接。
    鄭芝龍久居泉州,在天啟年間以海賊的身份進犯泉州,被當時的泉州知府王猷擊退,並被王猷招撫。
    自此之後鄭芝龍成為朝廷海防將軍,與當地的泉州官府交情一直很不錯。
    孫朝讓也是從泉州知府升上來的,之前他與夏雨金跟隨張肯堂前去勸說對方,但顯然鄭芝龍受辱,沒有給他這個麵子。
    現在諸多官員自然要來城外迎接毛驤。
    “下官孫朝讓(夏雨金).參見指揮使大人。”
    毛驤騎在馬背上徐徐到了城前,諸多官員紛紛拱手行禮。
    福建叛國官員都已經被張肯堂捉拿,亂象也已經平定,甚至還借助了鄭芝龍的力量。
    剩下的官員都是後來的忠臣,經過張肯堂等人勸說,也都加入到了朱元璋的麾下。
    毛驤騎在馬背上點點頭道:“鄭芝龍在何處?陛下發聖旨召他,他好大架子,居然讓本指揮使親自來請。”
    “這”
    孫朝讓猶豫片刻,苦笑道:“回指揮使大人,鄭芝龍被封為不忠伯,自覺受辱,便召集部將在海上去了。”
    “哼。”
    毛驤冷哼一聲道:“他叛國投降建奴,還自覺受辱了?也就是陛下看在鄭森的麵子上還能給他封個伯,不然死罪難逃,傳信讓他來見我,否則就不用見了。”
    “大人。”
    人群中一個20歲左右的青年儒生站出來說道:“我父親為人固執己見,怕是不會輕易過來。”
    “哦?”
    毛驤看過去,上下打量一番道:“你是?”
    “學生鄭森。”
    鄭成功說道。
    “原來是鎮海侯。”
    毛驤的態度一下子就緩和了許多,翻身下馬,笑逐顏開地走過來道:“你可是陛下欽點的侯爺,吳王殿下也很喜歡你,他說你是抗清英雄,太祖遊曆時間長河,後世對你很是推崇,也是大明的忠臣,太祖他老人家說你此番進南京,要親自麵見勉勵你一番。”
    “多謝太祖陛下垂愛,學生愧不敢當。”
    鄭成功不卑不亢地說道。
    他其實也將信將疑。
    但張肯堂說南方各地官員全都歸附了南京那位太祖。
    甚至連孫傳庭這樣掌握諸省兵權,崇禎皇帝信賴的督師都去過洪武朝,就由不得他有些相信這事。
    所以他推辭借故,說自己不想參與軍事,在岸上躲起來讀書,實際上來麵見對方。
    鄭芝龍也不想讓喜愛的長子涉險,就同意了他的要求,哪知道他卻偷偷跑過來看毛驤了。
    此刻見毛驤對他的態度果然不同,鄭成功心裏也在想,不會真就是真的太祖下凡了吧。
    “我知道你們都有顧慮,知道你們很多人沒有見過太祖他老人家,擔心南京的是假太祖陛下。”
    毛驤看他的態度不算親近,便環視一圈,見諸多官員臉上也有疑惑,於是笑了笑說道:“你們能夠活下來,其實也證明了你們後來沒有出仕建奴,沒有叛國當漢奸,心中有顧慮是正常的。不過你們跟張巡台等人不一樣,隻是地方官吏,後來也沒有做成像鄭森這般驚天動地的大事,自是沒資格麵見太祖陛下。”
    孫朝讓等人訕笑了一聲,沒辦法,他們在百姓麵前或許是一地知府、副使,可以說是大官了。
    但在皇帝麵前,確實隻能算地方官吏沒錯,連封疆大吏都不是。
    “這樣吧,我雖然沒法讓你們有資格麵見太祖他老人家,卻可以讓你們見識一下我們的厲害,知道我們是怎麽殲滅張獻忠,擊敗李自成的。”
    毛驤繼續說道:“鄭芝龍負隅頑抗,不聽從陛下旨意,我會帶人擊敗他,你們在岸上看著便是了。”
    張朝讓說道:“大人遠來辛苦,是不是要進城歇息一二?”
    “無妨,就一會兒功夫的事。”
    毛驤擺擺手。
    鄭森忍不住說道:“大人,我父親麾下擁眾十餘萬,你們這”
    “夠了。”
    毛驤回到馬上,說道:“你們跟過來,告訴我鄭芝龍在哪裏,我不會取他性命,隻是震懾他一番便是。”
    眾人互相對視,張朝讓便說道:“那請大人隨我們來。”
    隨後一行人在泉州諸多官員的帶領下,向著泉州城東南的方向而去。
    沒過多久眾人就到了海岸邊。
    遠處海岸線上,密密麻麻,無數船隻懸在海上,宛如海上城堡一般擁擠。
    粗略看去,至少有近千艘船隻,泉州內灣寬闊,他們相隔較遠,但從岸邊看,就感覺山海一般令人震撼。
    “喲。”
    毛驤樂道:“倒是看得起我,召集了不少人手。”
    張朝讓勸道:“大人是不是進城從長計議一番?”
    “沒事。”
    毛驤對無人機手說道:“起飛無人機。”
    “是。”
    無人機手隨即開始起飛。
    海風很大,對一般的無人機來說是個巨大威脅。
    不過好在朱雲峰隻買最貴最好的無人機,還是國產大疆無人機,突出一個抗風險能力最佳。
    加上無人機手操作嫻熟,小飛機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迅速起飛,俯瞰整個海麵。
    “你爹在哪艘船?”
    毛驤轉頭問鄭森。
    鄭森已是瞠目結舌,期期艾艾道:“在中間那艘最大的艦船中。”
    “那就以這艘為中心,方圓五裏不轟炸。”
    毛驤又看向鄭森道:“可能會死不少人,但這是你父親抗旨的結果,你不會心慈手軟吧。”
    “隻要不傷害我父親,大人隨意。”
    鄭森搖搖頭。
    他一直潛心讀書,對鄭家的軍事不怎麽插手和感興趣,後來甚至殺了族兄鄭聯,軟禁了鄭彩,因此對軍隊感情倒是不深。
    “嗯,鎮海侯沒有意見就行。”
    毛驤點點頭,揮揮手道:“按照命令行事。”
    “是。”
    諸多親衛軍隨即讓民夫們把速射炮與炮彈拖過來,在岸上整整齊齊擺放,形成了一個炮兵陣地。
    “開炮吧。”
    等炮陣擺好,調整了角度,炮彈裝填完畢之後,毛驤直接下令。
    “砰砰砰砰砰砰!”
    數十枚炮彈在空中劃過一道拋物線,落入了遠處船海當中。
    頃刻間水花四濺,很多船隻被炸毀。
    然而僅僅幾秒鍾,又是新一輪炮彈出膛,速度快得讓人應接不暇。
    岸上的諸多官員都沒反應過來,就隻聽到身邊“砰砰砰”的聲音響個不停,然後遠處的很多船隻就炸開了。
    有些炮彈落入水裏,巨大的爆炸響徹天際,爆發出驚濤駭浪,濺起的水花足足有好幾丈高。
    而鄭芝龍那邊也沒反應過來。
    他在船上隻看到了岸邊忽然來了不少人,緊接著半刻鍾不到的樣子,自己周圍兩翼的船隻就遭受重創,頃刻間船毀人亡。
    大量船隻四分五裂,許多水手士兵落入水中,呼叫聲、呐喊聲、求救聲被海風卷著吹入鄭芝龍耳朵裏,讓他在那一瞬間精神恍惚,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不過炮擊也僅僅持續了不到一分鍾的時間,就這一分鍾,鄭芝龍兩翼的船就損失了上百艘,粗略估計至少得有數千傷亡,還有很多人掉進水裏。
    岸上這邊所有人等炮擊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毛驤轉過頭對鄭森說道:“你可以派人去通知你爹,讓他投降了,我炮彈才打了十分之一不到,真全部打完,你爹那十萬大軍得全部死光。”
    鄭森現在人都傻了。
    要知道他爹在海上距離岸邊可是足足有七八裏地遠,紅衣大炮根本打不到。
    結果人家的大炮打了那麽遠的距離,還精準地隻打了他爹的兩翼,沒有傷害到他爹,僅三息功夫,他爹的人馬就損失慘重。
    真要人家全力開火,這還得了?
    當即鄭森的態度瞬間轉變,忙不迭道:“大人,學生親自去,必然勸我爹歸順太祖陛下。”
    “嗯。”
    毛驤點點頭道:“太祖陛下賞識你,但希望你爹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太祖的底線。太祖的耐心是有限的,明白嗎?”
    “學生明白。”
    鄭森忙喊道:“快,準備一艘小船,我馬上去。”
    官員們如夢初醒,隨即很快給他找來一艘小船,派了幾個經驗豐富的漁民駕舟送鄭森往遠處船隊那邊去。
    鄭芝龍這邊也幾乎才回過神,畢竟毛驤也就打了一分鍾。
    但就這一分鍾造成了非常大的殺傷力。
    速射炮的厲害之處就在於此,每分鍾能達到15發左右。
    就這三十門洪武神威大將軍速射炮,放二戰那就是一個滿編炮兵團,一分鍾可以打出接近500發炮彈。
    二戰時期因為兵力分散的緣故,或許隻能形成壓製力,殺不了太多人。
    可放古代這種密集戰場,就真是降維打擊。
    而毛驤可是帶了五千枚炮彈,加上幾千枚迫擊炮炮彈以及五萬枚AK子彈,三百人解決十萬大軍還真不是癡人說夢。
    “大帥,咱們上百艘船被打壞了。”
    “大帥,將士們很多人都掉進水裏,快下令救援弟兄們吧。”
    “怎麽辦大帥,我們的大炮根本打不到岸上。”
    “大帥.”
    一個個壞消息接踵而至,各船隊之間也旗語不斷,想得到主艦的命令。
    甚至已經有不少船擅自脫離隊伍想逃跑了。
    正在鄭芝龍在想應對策略的時候,有人喊道:“岸上來人了。”
    “好像是長公子。”
    “是長公子。”
    “快讓長公子進來。”
    眾人呼喝著。
    鄭芝龍便喊道:“給他們下令,讓他們原地待命,靠近兩翼的馬上去救援落水的兄弟,逃跑的給我追回來。”
    “是。”
    旗手隨即開始打旗語。
    原本起伏不定,躁動不安的大部分船隻慢慢平靜下來。
    船隊有條不紊地按照鄭芝龍的命令進行。
    鄭芝龍在海上縱橫了二十多年,雖然被一頓暴揍,但基本的海上素養還是在,迅速穩住了局麵。
    過了大概一刻鍾的時間,小舟終於到了近前,鄭森被鄭家將士們拉到了船上。
    “父親。”
    鄭森上船後第一時間跑到鄭芝龍麵前,焦急喊道:“快,快下令投降吧。是太祖陛下,真的是太祖陛下來了。”
    鄭芝龍有些懵,隨即下意識道:“我兒你怎麽也被他們騙了。”
    “不是被騙。”
    鄭森苦笑道:“他們就三百人,他們還有能飛的仙器,有打出數裏外的大炮,他們才打了十分之一的炮彈,毛指揮使大人說,父親再負隅頑抗,他就隻能下令把父親殲滅了,父親,聽孩兒一句勸吧,他們三百人就能打敗我們十多萬人,這不是能力敵的,除非父親放棄家業,遠遁海外,否則的話,岸上就沒有我們容身之所,現在投降,至少不會惹怒太祖陛下。”
    “.”
    鄭芝龍有些茫然地四下掃視。
    周圍將領個個低下頭。
    毛驤的速射炮給予了他們極大的震撼,他們可不想再和對方打了。
    “唉。”
    鄭芝龍長歎道:“投降吧。”
    那一瞬間。
    鄭芝龍忽然意識到,或許張肯堂他們說的是真的。
    曆史上後來的自己,也許真的投降了建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