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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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宮都熄了燈,就連宮門處站崗的侍衛,也控製不住地打起了哈欠。
酈黎站在一室幽光的禦書房內,凝視著緩緩流淌的燭淚,神色複雜,頭腦比任何時刻都要清醒。
又是一個時辰過去了。
酈黎抬頭望了望窗外月上中天,無聲歎息一聲。
他按捺住內心的焦躁,挑起剪子,剪去了一段燭芯。
燭火發出劈啪的輕響,焰心卻燃燒得更明亮了些。
朣朧迷離的夜色中,青年低垂的睫羽在眼瞼下方投出纖長的陰影,他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麽,秀氣好看的眉頭微微蹙著,向著燭光的側臉些微出神,於燭光中泛著如玉般細潤的色澤。
在他身後,修長的剪影倒映在墨色的山水屏風上,光影交錯融匯,像是一幅被時光浸透的古畫。
雖然外人看起來很高深莫測,但酈黎在想的事情其實很簡單:
如果事情敗露,要不要現在就收拾包袱,連夜離京投奔他哥們呢?
感覺,有點不太好意思啊。
“陛下,您還是先休息吧。”安竹忍耐了許久,沒忍住低聲勸說道,“都這麽晚了,季大人那邊,恐怕是……”出了什麽意外。
但看看酈黎的臉色,他還是默默的咽下了後半句話。
“朕信他會回來的。”酈黎喃喃道。
盡管他心裏也沒有多少把握,“朕覺得季默不是會隨便放大話的人,既然說了有十分把握,那就一定能成。”
於是安竹也不再多言,默默退後一步站在酈黎身後,陪他一起等待。
“嘭!”
一道悶響從窗外傳來。
酈黎嚇了一跳,原本緊繃的神經被刺激得突突直跳。
他快步走到窗邊,推開窗後卻發現,聲音的來源是一隻不慎撞在窗棱上的烏鴉。
酈黎失望地收回視線。
剛轉頭,就見一道漆黑高大的身影立於禦書房內,臉遮得十分嚴實,隻露出一雙比夜晚還要深沉的黑色眼睛,定定地瞧著他,聲音莫名的沉鬱沙啞:
“陛下,臣幸不辱命。”
酈黎臉色煞白,許久方道:“指揮使,你走路怎麽都沒聲的?”
季默一怔:“夜已深,宮中恐有嚴賊眼線,臣嚇著陛下了?”
“還好,”酈黎放下手,目光不自覺地往他手中的包袱上飄,“這包袱裏的,該不會是羅登的腦袋吧?”
“不是。”
酈黎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季默:“是那羅賊的孽根。”
酈黎一口氣堵在了喉嚨裏。
他目瞪口呆地瞪著季默,渾身汗毛豎立,連說話都磕巴了,“你,你切下這玩意兒幹什麽?快丟掉!髒死了!”
季默扯下黑色麵罩,本想解釋,但聽到這話,他僵硬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在燭光下顯現出幾分詭異的愉悅來。
“陛下說得對,這種爛人身上的爛肉,就該丟出去喂狗。”
他隨手把那包袱遞給安竹:“那就麻煩安公公為我處理了吧。”
安竹:“…………”
讓太監幫你處理這個,姓季的你他媽還有沒有點良心!?
他臉色慘白地看了一眼酈黎,見陛下沒有反對,隻好捏著鼻子地從季默手中接過包袱,顫顫巍巍地去處理了。
佝僂的背影顯得十分滄桑。
“怎麽這麽晚才回來?”酈黎很快就把那醃臢玩意兒丟到了腦後,急切問道,“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季默略一點頭,又搖搖頭:“羅登老賊在獄中大吵大嚷,一會兒喊自己冤枉被奸人陷害,一會兒又叫著要見相國,他有要事要稟報。獄卒都被他引來了,我見人多不好下手,便耽誤了幾個時辰。”
酈黎問道:“那你是怎麽偽造現場的?”
“我切下了這玩意兒,讓他沾著自己的血,在牆上寫下了‘冤’字,”季默用最平淡的語氣說出了最恐怖的話,“然後本打算折斷他的手腳,剛動了兩下手,興許是失血過多,那老賊就咽氣了。”
酈黎用一種敬畏的目光看著他。
“我突然發現,”他說,“讓你當錦衣衛指揮使,真是物盡其用……”
頂著季默疑惑的目光,酈黎咳嗽一聲轉移話題:“說起來,那羅登死前,有沒有留下什麽話?”
“有,”季默想起當時畫麵,臉色微沉,“他向我求饒,說若我饒他一命,將來定高官厚祿相贈,他還知曉一個天大的秘密……”
“什麽秘密?”
季默一字一頓道:“他說,通王要反。”
酈黎剛想說通王有反心,這不是朝中人人皆知的事嗎。
通王所在藩地都已經好幾年沒向朝中交稅了,不僅不交稅,還動不動就哭窮說地方鬧災荒,請求朝廷撥款。
突然,他一個機靈反應過來:“不對!羅登既然敢如此說,想必早已掌握了通王意圖謀反的證據,所以其實咱們也沒冤枉他,他確實和通王私下有聯絡?”
季默點頭:“恐怕是的。但羅登老賊性格欺軟怕硬,又貪生怕死,所以他應當是兩頭下注。”
“多行不義必自斃。”酈黎冷哼一聲。
一想起羅登那副貪婪色胚嘴臉,他就覺得胃裏酸水翻騰。
這幾十年來死在他手上的無辜怨魂,恐怕都多到數不清了吧?
這種痛快死法,還真是便宜他了。
活該千刀萬剮才對!
“羅登暴斃於獄中,嚴彌那邊應該不久就能得到消息了,”酈黎回過神來,對季默說道,“你回宮的時候,沒被人發現吧?”
季默搖頭。
“臣的武功不敢稱天下第一,但若論潛行功夫,江湖無出其右。”
“很好,”酈黎快樂地勾起唇角,“我已經迫不及待看到嚴彌氣急敗壞的嘴臉了。”
他其實很想找個人商量一下,關於羅登死後該如何謀劃,以及,關於怎麽進一步削弱嚴彌的黨羽。
還有通王的事情。
雖然不知道藩王那邊具體情況如何,但隻看這段時間嚴彌越來越焦慮,還有霍琮在信裏描述的災情狀況……
即使酈黎久居深宮,也能猜到,恐怕各地勢態早已迫在眉睫,一觸即發。
可惜霍琮遠在千裏之外,季默和安竹雖然忠誠能幹,卻不通朝堂之事。
等一下。
酈黎恍然想起一個人。
他立刻鄭重對季默說道:“季愛卿,朕還有一項重任要交托給你。”
季默神色一凜:“陛下請說。”
大仇已報,他這條命,本該隻為主公而活。
主公對他有知遇之恩,但陛下又給了他報仇雪恨的機會,也當得上一句恩人不為過。
且這段時日以來,陛下對他的信任毫無保留,堪稱赤誠以待……季默心中糾結萬分,麵上卻毫無異樣,仍靜靜等待著酈黎的吩咐。
“你去一趟陸舫家,把他帶進宮來,”酈黎說,“朕有要事要和他商量。”
季默微微蹙眉,有些為難:“陸大人有官職在身,宮門侍衛都是嚴彌眼線,恐怕不會輕易放行。陛下如果想讓臣用潛行之法帶他進宮,臣一人倒是可以來去自如,但再多帶一人的話……”
“不必,朕自有妙招。”
酈黎緩緩露出一抹笑容。
不知為何,看著陛下的笑容,季默忽然覺得後背涼颼颼的。
“啊嚏!啊嚏!”
晨起在自家院中看書的陸舫莫名鼻子一癢,狠狠打了兩個噴嚏。
他揉了揉鼻子,啪地合上手中書卷,望著天邊冉冉升起的朝陽,輕歎一聲。
三日已過,該來的總要來。
希望今日早朝,陛下能給他一個驚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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