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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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 酈黎想到的禮物很簡單——
他打算給霍琮做一把弩箭。
從前霍琮和他一起參觀軍事博物館的時候,酈黎就有注意到,他在一把複合弓展品前站了很長時間,專注地盯著它的構造,足足好幾分鍾後,才在他的呼喚下離開。
但打造一把現代複合弓的技術實在太複雜了,以景朝的技術,就算再給酈黎二十年估計也做不出來。
所以他想做的,是宋弩。
弩箭相比起弓箭,打擊目標更為精準,破壞力也更強。
最重要是它的操作簡單,容易上手,隻需要操作者力量夠大就足夠了。
酈黎心想,自己從前和哥們扳手腕,哪怕霍琮讓他兩根手指他都從來沒贏過。
作為將來坐鎮中軍的將領,沒有比弩箭更適合他的武器了。
想想看,兩軍對壘,互相叫陣問候彼此老母的時候,霍琮不緊不慢地掏出一把弩箭,對著罵罵咧咧的敵軍將領,抬手就是一箭——
還有比這個更能提升士氣的嗎?
酈黎當即就下令,讓科學院打造一把弩箭出來。
景朝也有弩箭,但遠不如宋弩,酈黎便自己提供給了他們改良圖紙——那次從軍事博物館回來後,他心裏就有這個打算了,後來好像不知道因為什麽事情耽擱了,就沒做成。
但圖紙的話,他可是有認真研究過的。
他招來沈江,叮囑道:“這段時間你做的不錯,宮裏的眼線都被清除得差不多了,剩下幾個明樁,要時刻注意監視,朕在宮裏造弩箭的消息絕不能外傳,你明白嗎?”
沈江恭敬道:“是,臣明白。”
“元善那邊,情況如何了?”
“在臣的努力協商下,陸仆射和衛尉大人已經達成了初步和解,雙方進行了坦率交談,充分交換了意見,臣以為,衛尉大人的態度已經有所鬆動了,這是陛下不妨找機會見他一麵。”
酈黎接過信,卻沒有立即拆開,而是直勾勾地盯著沈江,“……你是外.交部的?”
沈江抬頭:“外交部?”
“奇變偶不變?”
沈江不解問道:“陛下是何意?”
“沒什麽,”酈黎咳嗽一聲,尷尬道,“朕知道了。既然如此,那你就回來吧,朕給你指派個新任務。”
聽到不用再繼續待在陸舫身邊,沈江那張仿佛戴上了笑麵具的臉上,也情不自禁露出了一絲放鬆。
“陸舫的母親,朕準備趁著年後這幾天把她送出城外,”酈黎權當沒看見,繼續說道,“季卿已經買通了宣平門的校尉,屆時由你護送老太太出城,不得有半點差錯。”
“若一切順利,待朕親政之後,便禦筆親封你為四品錦衣衛副指揮使,賜飛魚服。”
沈江呼吸一窒。
他半跪在地上,隻覺得口幹舌燥,頭暈目眩,就連血管裏血液流動的聲音,都仿佛在耳畔隆隆作響——
誰能想到,就在半年前,他還是景朝地位最為低賤、以賣笑彈唱為生的伶人呢?
他們兄弟兩人,本以為此生最大的榮耀,就是進宮為陛下表演。
誰能想到、誰能想到……
陛下不僅賜予了他們錦袍,讓他們監察百官,甚至有朝一日,還能與朝中的公卿大臣、王侯將相們同朝議政!
沈江毫不猶豫,雙膝跪下,朝酈黎行了一個五體投地的大禮:
“臣沈江,三生有幸,得陛下厚愛,雖為賤籍,卻也知古時義士士為知己者死的道理。”他的嘴唇發顫,又是深深一叩首,“陛下囑托,臣定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酈黎沒有立刻出聲讓他起來,而是在等待了數秒後,才慢慢扶起了沈江。
“此事就交給你了,”他鄭重地拍了拍沈江的肩膀,“朕在宮中等你的好消息。”
年關將近,天氣也一日日地冷了下來。
從臘月初起,宮中內侍便開始籌備年貨了。
時值嚴彌六十大壽,相國府帶頭大操大辦,因此無論真情假意,大臣們互相走動道賀也頗為頻繁,各種吹彩虹屁的奏表紛至遝來。
從後宮到前朝,到處充斥著喜氣洋洋的氛圍。
但根據霍琮傳來的消息,京城外的百姓們別說過年了,連這個年能不能過得去,都是個問題。
從這些白紙黑字中,酈黎看到了嚴彌從來不會在朝堂上講的慘烈民情,那些生無立錐之地、不得不賣兒鬻女的底層百姓,還有已經被蛀蟲腐蝕蛀空、岌岌可危的王朝根基。
河南郡暴雪……
泉州鹽民造反……
益州流民北上……
酈黎看著信中所寫的隻言片語,隻覺得心裏堵得慌。
他在宮中尚且如此,霍琮每天看到的都是這副慘狀,心裏又該是如何滋味?
一時間,就連過年不用再看見嚴彌那張老臉,也沒法讓酈黎開心起來了。
他想他哥們了。
想問問他,你現在過得怎麽樣,是不是在外麵吃了很多苦。
都怪兄弟沒用,既不能讓你開上路虎,也不能封你當大鴻臚。
唉,還不如自掛東南枝!
年味越濃,周圍人越是向他恭賀祝福,說陛下聖明,酈黎就越覺得自己沒用。
沒用透頂了。
安竹默默觀察了幾天,在年前酈黎最後一次寄信時,托若雪先生把自己寫的一封信也帶給了霍琮。
除夕夜。
按照宮裏的規矩,皇帝要和後宮嬪妃們一同守歲。
由於年景不好,酈黎特意叮囑皇宮的年夜飯不需要大操大辦,盡管如此,禦膳房也準備了足足幾十道菜,琳琅滿目地擺了滿桌。
“陛下新年安康。”
三位嬪妃一起向酈黎行禮。
酈黎衝她們笑了笑:“都坐吧,新年了,別這麽拘束。”
章琴率先抬頭,眼睛亮閃閃地看著酈黎。
這段時間,陛下偶爾會來後宮陪她們一起打麻將,還教了她們鬥地主、飛行棋、真心話大冒險和其他好幾種打發時間的遊戲。
除了不召她們侍寢,做的事與普通朋友和夫子並沒有任何區別。
除了玩樂外,陛下還會考較她們“數學”、“物理”、“化學”三種奇怪名稱的學科知識。
章琴自然最擅長數學,她覺得做數學題簡直太有意思了!甚至可以一整天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一心鑽研陛下給她出的難題上。
剩下的兩位少使,卻無論如何也搞不明白這些符號與公式。
陛下仁慈,也沒有為難她們,隻是下一次把題目換成了“政治”、“曆史”和“地理”的相關內容。
等這一次作業交上去後,章琴的成績就沒有那麽突出了。
但她依然很開心。
她現在的生活,比起從前乏味平淡的日子要好了太多,每天都能學到新的知識,還能與後宮其他妹妹們一起玩耍,絲毫不用擔心母親所說的那些勾心鬥角、陰謀詭計。
章琴覺得,陛下是天下第一好的陛下,不但一點兒也不嚴厲,會親自批改作業,還會在她的作業旁邊用朱筆寫鼓勵的評語。
所以年夜飯時,見酈黎神情悶悶不樂,隻顧著獨自一人喝悶酒,章琴不禁放下筷子,關切問道:
“陛下,您可是有什麽心事?”
酈黎輕輕“嗯”了一聲。
帶著幾分醉意,他垂眸捏緊了手中酒杯,低聲說:
“朕想見一個人。”
章琴不解:“陛下想見什麽人,直接把他傳召進宮不就行了?”
酈黎痛苦地搖搖頭:“不行,朕不能見他。
“為何?”
“他很忙,朕隻是個閑人,不能耽誤他的事情。”
“陛下這叫什麽話?”章琴皺起眉頭,“您是一國之君,天下一十三州都在您肩上擔著,那人再忙,能有陛下的事情重要嗎?”
酈黎眼神黯然,“你不懂,是朕不想打擾他。”
“究竟是何人?”
章琴這下是真的好奇了,陛下對她們也從未有過這樣的態度啊!既小心翼翼,又渴望親近,怎麽感覺倒像是個……
“陛下,是看上了宮外哪名女子嗎?”她試探著詢問。
酈黎哭笑不得:“沒有,他是男性,是朕從前最要好的友人。”
章琴脫口而出:“既然是友人,那陛下給他寫封信不就好了?”
“朕寫了,”酈黎歎息道,“但朕就是想親眼看看他,想知道他如今長什麽模樣,胖了還是瘦了,有沒有好好吃飯,身體是不是健康,最近有什麽煩惱,有什麽開心的事情……”
“隻要是和他有關的事情,朕都想知道。”
“這些日常生活的點點滴滴,又哪裏是薄薄幾張紙能寫盡的?”
章琴:“…………”
她呆呆地眨巴了一下眼睛。
原諒她入宮太早,母親沒教過她這些。
不過,這是友人之間會操心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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