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01.
    小時候人人都在說夢想，所有人都可以在課堂上大聲說出自己的夢想，所有人都可以在日記上認真寫下自己的夢想，還能得到老師的表揚。
    想當宇航員，想成為武林大俠，想當科學家，想成為電影明星。這些夢想無論是多麽的不切實際都沒人會指責。
    但是長大就不同了。
    ‘夢想’二字似乎成為了貶義詞，代表著不切實際，代表父母的失望，代表著對自己人生的不負責。
    很多人一邊說著這樣的話，一邊懷揣著陰暗的心思，想看著堅持夢想的人栽跟頭。然後居高臨下的告訴他們：我早說過了，你現實一點。
    但封肅覺得，‘現實’和‘夢想’從來都不是對立的。
    沒有錢拍電影了，那就去打工，用打工攢的錢繼續拍電影。
    周圍的人嘲笑自己，那就離開這個環境，世界上人這麽多，總會有和自己相同氣味的人。
    有割舍不下的東西，有非議和誤解，有蜷縮在床腳痛不欲生的時候。
    但這些他都堅持過來了。
    他想要拍的青春片聽上去是輕飄飄的題材。
    但是他走過的路卻留下了沉重堅實的腳印。
    他經曆了很多，但他的目光未曾滄桑，依舊是那充滿熱情的模樣。
    他很喜歡那句話，走出半生，歸來仍是少年。
    就這樣，他艱難地集齊了劇組的其他人，大家一起進步，努力。他和網友交流，去了解他們的青春，將劇本一遍一遍的修改，在腦海裏構思所有鏡頭和畫麵。
    導演在一個電影中非常重要，電影裏的每一個畫麵都是出自導演的構思。
    導演也應該愛自己的演員，去鼓勵他們，激發他們的創造力，去揚長避短。
    因為手裏的牌很少，所以他一直以來都精心對待自己能觸碰到的所有東西。
    而現在。
    封肅將自己原先的預算在紙上狠狠劃去。
    最後寫了1000萬的合計。
    好風憑借力，送我入青雲。
    他握緊拳頭。
    這一天終於到了。
    02.
    封肅計算了一整個晚上，最後開出了一千萬的預算。
    第二天他拿著預算套表去找顧白，顧白直接翻到最後一頁，然後非常失望：“怎麽才一千萬，我不是讓你按照最高標準來了嗎？”
    封肅回答：“的確按照最高標準來了，再多的話就是故意浪費錢了。顧總，你信任我，我不能做出這種事來。”
    顧白想再說什麽，但又想到係統之前的警告，於是就作罷了。
    第一部電影成功沒關係，細水長流，慢慢積累，總有失敗的時候。
    重要的是係統，係統可不能丟。自己必須得非常小心，不引起他人懷疑。
    顧白不死心，另找了個角度說道：“那能不能直接連第二部第三部一起拍了？來個三部曲？錢方麵好說，我看好你。”
    封肅差點就來了個戰術後仰。
    一部電影的劇本已經耗費他那麽大的精力了，居然還要直接出個三部曲。
    他也看好他自己，但這個，這個未免也太……
    封肅半吞半吐地說道：“也不是不可以，我得再花時間打磨打磨劇本。第一版劇本我是花了兩年完成的，後來又修改了多次，如果要三部曲的話，這時間上恐怕……”
    顧白聽了後就暈了。
    “那算了，就按照你的想法來吧。”
    兩人商議了一些細節後去公證處簽了合同。
    顧白覺得不用公證了，但封肅堅持要公證，顧白就隨他了。
    然後就想起中世紀簽訂契約時，因為識字率的緣故所以當時人們就會采用一種比較簡單粗暴的方法，找到一個小男孩，讓他找一根樹枝，然後用樹枝將小男孩打得這輩子都記得在哪天是誰抽的他。然後這就是‘**契約’了。
    現在還真是先進很多……
    封肅：“說起來顧總，為什麽是一千零一萬八的投資？那個一萬八是……？”
    顧白幹巴巴地解釋道：“……因為我要當製片人，合同是半年的，我每個月支出三千工資，所以那一萬八是我半年的薪水，就不算到一千萬裏了。”
    封肅：？？？
    封肅疑惑了幾秒，然後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顧總是想親自參與到裏麵來呀。”
    顧白趕忙點頭：“對對對。”
    不愧是他看重的導演，一眼就看透了他那神經的想法。
    03.
    有了大筆資金的注入，封肅的劇組立刻重新運轉起來了。
    此前因為資金凝滯，所以他們劇組停了小半年。
    現在顧白一下子投進去那麽多錢，再加上要換成膠卷拍攝，所以很多東西都得重來。
    封肅給大家舉行了一個重拍儀式。
    這一天天氣晴朗，劇組裏所有人都笑容滿麵。
    封肅站在攝像機邊說道：“大家想必已經都知道這個好消息了，我們有了個非常厲害的投資商！顧總！顧總剛投資的電影可能你們都聽過，《江山社稷》，是的，賀歲檔冠軍！無論誰來說，都說《江山社稷》是絕對的精品！這樣的投資商看上了我們劇組，原因是什麽？”
    男主演大聲說道：“你去賣屁股了！”
    “屁。”封肅笑罵了一句：“人家顧總是正經人，不做那種事。”
    “哦~你單說顧總是正經人，沒說你自己是不是啊。”女主演笑著說。
    “哈哈哈被你們發現了。”封肅跟著開了個玩笑，然後說道：“好了，說正事。顧總看好我們劇組，他認為我們劇組有那個實力給他賺錢！”他提高了聲音：“我們有那個實力給顧總賺錢嗎？”
    “有！”所有人都齊聲回答。
    在得到確切的消息後，劇組的人都非常亢奮。
    封肅話語一轉：
    “但是，你們別想得太好了。
    你們覺得顧總看中的是我們的專業才能嗎？
    我們的專業才能和《江山社稷》劇組比起來如何？
    你們雖然自信，我也自信，但我知道，我們不如他們。
    但我們有優勢！”
    他的聲音高昂起來，他的聲音熱情洋溢：
    “我們是一群心懷夢想的人！
    而且，我們不是在演戲，我們是在重現自己的故事！
    我們隻需要找回自己就可以拍的和那些資深演員一樣好了！
    因為他們畢竟是在表演，但我們卻在鏡頭前表現我們自己！
    所以為了我們，為了我們的夢想，為了顧總，這部片子我們要好好拍！
    我們的劇組已經正規化了，雖然這樣的待遇在其他劇組看上去很普通，但我們從最困難的時候過來了，我們都知道，這樣的‘普通劇組’是多麽的來之不易。
    燕子，你應該還記得那場雨戲吧。我們劇組沒灑水車，我們拍什麽就隻能等那個天氣再拍。當時整個劇組被淋的啊，更坑的是好不容易快過了，突然一個車跑進鏡頭了，還給你濺了一身水，當時你嘴唇都凍紫了，當場就氣哭了。我還想著怎麽勸你，結果你哭完後說，好了，發泄完了，繼續拍吧。當時我真的好感動，我恨自己不爭氣。
    如明，我記得上次咱倆喝酒，你和我說你真的想拍電影，你說你快堅持不下去了，但還能再堅持堅持。當時你哭得像個蠢蛋，哈哈，我不是笑話你，因為我當時哭得像個煞筆。”
    封肅將劇組的主要人員一個一個說過去，他的眼裏含著淚，那些人的眼裏也含著淚。
    “我們一定要拍好這部電影，我們隻有這一次機會。”
    封肅慢慢地說道。
    劇組所有人握住了拳頭。
    “我希望你們每個人都好好拚，每個人都好好做自己的事。
    我要你們將自己代入自己角色中，琢磨每一個表情，每一句話！
    從今天起！你不是燕子，你是孫婷，你有一個普普通通的名字，你就像其他普通的學生一樣，但卻擁有著和每個人都相似的青春。
    從今天起你也不是如明，你是周浩，你的名字也很普通，你的人生也很普通，但因為這部電影，所以普通的青春都變得意義非凡——因為所有人的青春加起來，就是一個時代的青春！
    這話說的有些大了，但我是發自內心這樣想的！
    我們不能讓大家一提起青春片就想起現在那些唯美的鏡頭，天呐他們居然穿的是西裝校服裙！那不是我們的青春。我想要拍的是更真實，能直接勾起我們回憶的青春！
    在我看來，這不是拍電影，這是一場戰爭！這是我們和這個世界，這個操蛋的現實的一場戰爭！
    在此我有個不情之請，我希望大家和我一起拚了！”
    “拚了！”
    “拚！”
    “拚！”
    封肅看著麵前紅著眼眶的一幫人，心裏發狠地想到。
    有這麽一幫朋友，何愁大事不成。
    另一邊，顧白打開了電視。
    他錯過了昨晚的《走近電影》，但幸好沒錯過今天的重播。
    《江山社稷》的大獲成功，讓路關導演接到了《走近電影》的邀請。
    那天林澤南提醒他看，結果他忙封肅導演的事情給忘了。
    也不知道路關導演會不會在節目裏提到他。
    顧白高高興興地將切到中央六套。
    節目還沒正式開播，現在播放的是《走近電影》這期的預告片。
    “他曾經拍了撲街電影，被眾人嘲笑。”
    屏幕上出現了路關導演捂著臉歎息的場景，背景是黑暗的房間，門隻開一條縫。
    顧白：？
    “他無奈離開影壇，默默消失於人海。”
    電視屏幕上是路關導演走入熱鬧的廣場，然後鏡頭往上拉，夕陽西下。
    顧白：？？
    “但這時，卻有一個神秘的男人出現在了他麵前。”
    電視屏幕上出現了一個男人的背影。
    背景音樂此時變得神秘莫測。
    顧白：？？？
    “他們又發生了什麽呢？
    一切，將在節目裏揭曉。”
    顧白一頭撞在了床上。
    這什麽《走近科學》的既視感啊……
    好傳統，好經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