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442章 逃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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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三兒隻知道自己捅了個人,但根本沒細想捅的是誰。
    他看著季皇後,忽然就再嘔出了一口血。
    禦台之上連倒兩人,臣子們以為三皇子也死了,立刻驚得後退了一步,生怕牛三兒忽然就開始向他們動手。
    一群人迫切地想要找幾個武將出來領兵抵抗,然而此時茫然四顧,殿內除了衛捷的人,竟就隻有一個裴帆。
    是以,常文濟口不擇言,立刻道:“裴指揮使,裴大人!”
    “此等關頭,你還等什麽?趕緊命金吾衛保護大家,莫要被牛三兒所傷啊!”
    先前還極為擁護皇帝的常文濟,這會兒比誰都快地與之劃開界限。
    裴帆正在訥訥地思考著當前的狀況,聞言掃了他一眼,卻沒說話。
    這會兒形勢又變了,方才季泊舟讓他幫著三皇子的話,自然又做不得數。
    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麽選擇才能護住自己的前程,也不知今日這場動亂最後落歸何處。
    他都不是參與其中的謀局之人,又如何會知道怎樣才是破局之法?
    心頭左右不是,腦中矛盾翻攪。
    他避開了眼。
    皇帝聽見常文濟叫裴帆保護大家,是以也向著裴帆看了一眼。
    這麽多年,他已經習慣了裴帆隻為他所用。
    隻是今日血雨腥風,時移世易,連嘉茹和序兒都背叛了他,他也不再奢求裴帆會再次庇護他。
    是以,他抱緊了季皇後的屍身,忍住心頭又想嘔血的衝動,將季嘉茹往懷裏一塞,立刻後須彌台側的小門衝向了殿外。
    他還有辦法離開。
    他要找個地方,好好和嘉茹生活在一起。
    他還有密道,那是他早就給自己準備好了的退路。
    季家先前攢的銀子,許多都是他們準備用來東窗事發之後的補給。
    他一定有辦法的……
    他飛快地往乾清宮去,那裏,是他和嘉茹的最後一道屏障。
    去一個隻有他二人的地方,他會與她相伴到老……
    ……
    陸玄一個時辰前就收到了陸旋用鶴靈的傳信,立刻就從京城外城門領兵往宮裏趕。
    兵馬逶迤、一路疾馳,此刻已經到了宮城最外的承天門外。
    待他看清眼前,才發覺果真如陸旋所說,宮門已經被層層疊疊的京畿大營的重兵把守!
    他有些疑惑。
    先前京城的城門是他的人把手的,要進宮,必先過城門,他沒有見過一路有大軍駛入,那京畿大營的人是如何進來的?
    正想得出神,身邊的副將,也是薑行在隴川手下的將軍孫蔚驅馬上前:“陸將軍,讓屬下前去探查!若是實在不行,咱們就硬攻進去!”
    孫蔚跟了薑行十五年,是隴川當地鐵骨錚錚的漢子。皮膚黝黑、胡茬半寸,說話嗓子大喇喇如扇風,但整個人卻精神,似乎是從骨子裏透出來一股忠肝義膽的豪邁。
    聽說薑行還在宮裏,他大手一揮,當機立斷,無論如何也要進去先將人給救出來!
    陸將軍聽他這話也沒拒絕,點頭答應了他前去會戰的請求。
    宮門口,京營的將領見隴川的將士前來,下意識往孫蔚身上瞧了又瞧。
    “你是何人?隸屬何人麾下?”守門的將領一雙眼珠子往孫蔚身上不停地打轉。
    “本將乃陸大將軍手下副將孫蔚,奉瑾王和陸將軍之命前來與將軍相商,我等入宮救人要緊,還請為我等放行!”
    好半晌,那守門將領又上上下下瞧了孫蔚兩圈。
    警惕道:“你不是五軍營和京營的人!”
    他身上戰甲磨損,身上似有風塵,胡子拉碴蓄了大半寸,口音也不是京城近郊一帶的人,最終,拱門守將搖了搖頭。
    “這位將軍,我等奉命守住今日這宮門,你不是在下可以通融的對象,還請領兵回去!”
    孫蔚一聽,什麽叫他不是他們可以通融的對象?
    意思是有人可以進去,但那人不是他?
    心頭立刻就來了氣。
    “憑什麽有人可以通融,我等就不能進?你們京畿大營奉誰的令?”
    “在下首領為右都督衛捷,自然是奉衛都督的令!”
    “你別說什麽左都督右都督,就說你們今兒有多少人馬?!是不是全都進宮了?!”
    那守將奇怪地看他一眼,最終沒作聲。
    孫蔚氣得無語點頭,“也罷,若是你等實在不放,也不願跟我協商,那也作罷!但這宮,爺爺今兒個必須要進,待會兒也甭怪我不客氣!”
    說罷,騎著馬立刻回了軍隊陣前。
    京城已經禁嚴,家家戶戶閉門不出,這是陸玄一早就低調命人做的準備。
    方才孫蔚與對方守將吵了起來,回來後才稟報他,原來是對方不願放人。
    陸玄心頭微動。
    看來今日一仗看來在所難免。
    心頭主意已定,他也不再猶豫。提了一杆銀槍,親自帶了百人精銳作為第一批衝鋒之人,立刻驅馬便朝承天門奔去。
    畢竟此處是宮門口,又挨著百姓街坊較近,為了防止大量人手傷亡,最宜速戰近攻。
    他們沒有那麽多時間,瞬息之間,宮裏情形千變萬化,阿旋一個人怕是難以抵擋,所以更要速戰速決。
    是以,百人百馬如離弦之箭,振奮地衝向宮門。
    一鼓作氣,呼喊震天,一時間,地麵馬蹄如鼓震顫。
    精銳個個身披重甲,手持兵器,立於馬背之上,氣勢如虹。
    守將見走了一個孫蔚,立刻上來了百人輕騎精銳,似有攻城之勢,臉上先前的奇怪,瞬間變成了駭然。
    隻因他們要對付的,遠遠不止這百人。
    這百人精銳身後,還有浩如長龍般密密麻麻的軍隊!
    “兄弟們,關門,快關宮門!”守將嘶聲大吼。
    然而他叫喊的這一瞬間,有人已經一馬當先迅疾飛出,一杆銀槍似龍舞銀蛇,眼前白光一閃,隻聽得“轟”的一聲巨響,已經猛地刺向了宮門。
    “呲哢!”
    宮門被長槍刺得裂開一道長長的裂痕,如光滑皮膚上一道猙獰的傷口。
    宮門此刻忽地被那杆銀槍卡住,關也關不上了。
    守將著急:“愣著幹嘛,趕緊取那長槍啊!”
    因為奈何那槍投擲之人力氣實在太大,位置高,又死死悍在門上,兩個守衛努力跳躍幾十次,竟是半分拔不下來。
    見宮門被刺穿,也關不上,守衛們驚慌失措,情急之下,隻得紛紛準備迎戰。
    然而先前拒絕孫蔚的那守將,見陸玄一杆銀槍出神入化,此次又是他領陣前來,再瞧瞧自己身後連槍都拔不下來的隊友,心頭駭然,腦中不斷盤旋對策。
    若是硬打,必定是打不過的。
    麵前這個英姿勃發、氣宇軒昂的金甲將領,一看便位高權重,身經百戰,頗有老將之風。
    他又用力瞧了瞧,這人……似又有些眼熟。
    是以,為保全臉麵,同時完成今日任務,終他是忍住心中惶恐,又問:“來者何人?!”
    孫蔚也是百人之中的一員,見那守將還在問,心頭火氣更大,邊衝邊怒罵:“瞎了你娘的狗眼!方才見我不認得,這位安國公,陸大將軍,你還要問是何人?我看你這京畿大營的守將,個個也都是草包!”
    本以為這守將又要跟他磨磨蹭蹭,眾人“唰”地亮出了兵器,準備好短兵相接。
    守將背後已經也已經站了百餘人,個個手裏抄起了兵器,打算先攻馬腿。
    畢竟不能一來就露怯。
    卻在這時,那守將竟是忽然兩眼一亮,隨後鬆了口氣,“竟是安國公?!為何不早說!快請快請!”
    別說陸玄,就是守將身後的兵士都驚住了,紛紛看向自己的首領。
    那守將對陸玄行了一禮:“我乃衛都督座下副將,都督有言,若是沈將軍麾下五軍營輕騎入宮,或是安國公帶兵入宮,請直接放行!”
    孫蔚愣住了,陸玄也趕緊勒馬。
    孫蔚:“合著你先前意思是,隻不許我進宮?!”
    那守將嘿嘿一笑,撓了撓腦袋,“先前聽你口音不是五軍營的人,所以沒敢放您進去。早知是安國公的人,您就應該早點說嘛!”
    守將身後的幾百護城守衛聽罷,卻是都鬆了一口氣。
    被刺壞的宮門就不管了,那百人精銳,光是那些人馬,一看自己這方就是打不過的。
    畢竟今天也就隻帶了幾千兵馬,而人家,一看這架勢,至少有好幾萬!
    幸好幸好,幸好是安國公!
    自己這邊的名聲和小命,總歸是能保住了!
    與先前大喊關宮門時的敵意與防備不同,這一刻,大家竟都是由衷的放鬆和歡迎。
    守衛們立於宮門兩旁,竟還一聲聲高喊:“恭迎將軍!”
    可以不在此處浪費時間,陸玄也鬆了口氣。
    立時縱馬疾馳入宮,意氣高昂,氣淩霄漢,直指太和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