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希芙常常能夠在各類影視劇裏看到男主被套麻袋後，依據方向、速度等體感信息推測出自己被挾持到了哪裏；
    然後不出意外地絕地反擊、大開殺戒，最後在一片爆炸聲中頭也不回地離開，影片落幕。
    然而當珀希芙真被悶在黑布袋裏時，卻隻能聽到自己越來越快的心跳聲和零星的電子提示音鳴響……
    體感是沒有的、行進路線是不知道的，人是馬上要暈機的。
    她晃了晃頭，然後伸出手在身旁小心翼翼地扒拉了一下——有人立刻攥住了她的手，製止了她的探索。
    喪鍾語氣冷淡：“別亂動。”
    “我暈機了。”廢物闊佬的柔弱人設不倒，冷靜的聲音有點發抖：“能不能摘掉袋子，讓我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一陣沉默。
    隨即，黑布袋子被人粗暴地解開扯掉，涼爽的新鮮空氣刹那間湧來，珀希芙得以睜開閉得有些酸澀的雙眼。
    直升機，三千米高空，雲層。
    座位艙無論如何也無法再改裝成密閉式，珀希芙看著窗口糾結了一會兒，還是沒能忍住嘴欠：“在這裏大喊超人救命有用嗎？”
    “沒用。”布裏斯頓衝她笑了一下，白牙森森：“超人正在西伯利亞救助山火——但在他趕來之前，我就會捏斷你漂亮的小脖子。”
    “不必那樣麻煩。”珀希芙立刻改口，她微微昂起頭，露出了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快些解決，我或許還趕得上今晚公司的晚餐。”
    布裏斯頓冷嗤了一聲，不再搭理這個貪生怕死的愚蠢闊佬。
    謝謝你，我的同行，裝笨蛋這招果然好用，下次還裝。
    富豪們習慣倚仗財力藐視他人，暴徒們則更喜好以武力逼迫所有人低頭。但他們堅信在生命威脅麵前，鈔票隻是廢紙、頤指氣使的闊佬們必定會瑟瑟發抖。
    珀希芙捏了捏自己的拳頭，微笑不語。
    我當然不會向超人求救——因為我得繼續完成確認標本箱位置的任務。
    超人登場太早任務還怎麽推？
    所以超人，千萬別來，救你的山火去吧。
    ……
    但很不幸，超人已經來了。
    “無人區山火新聞已投放。”鋼骨在聯盟的通訊頻道裏說道：“預計超人的＇救援＇行動將持續四十分鍾以上。”
    本該奔波於火災現場的超人此刻卻正懸浮在蝙蝠飛機外側，他敲了敲駕駛室觀察窗，也切入了聯盟通訊頻道：“我可以現在就逼停直升機，把那位可憐的女士救出來。”
    “不，超人。”蝙蝠俠專注駕駛，沒有轉頭去看窗外紅藍色的氪星旗幟：“這是追蹤【雪花】的好機會，我們必須搶在政府前麵拿到它銷毀掉。”
    “你相信他們會老老實實地隻把Ct17應用在醫療事業上嗎？”
    “……”超人沉默了一會兒：“所以你封鎖了那幾位特工先生的消息。”
    “是的。”蝙蝠俠無比自然地說：“我讓紅羅賓篡改了他們持有的那顆第伯戎軍用衛星權限數據，他們現在應該正在飛往紐約。”
    真辛苦啊提姆，白天工作時居然還要為夜晚的秘密兼職加班。
    超人邊同情可憐的紅羅賓邊接話：“但特工先生們並未提及伊西昂要如何利用第伯戎女士解鎖病毒標本箱，我擔心……”
    “無非是生物驗證，血樣和指紋並不需要他們冒著這麽大的風險挾持第伯戎，我想還應該有虹膜驗證的環節。”
    蝙蝠俠若有所思：“第伯戎的人身安全暫時可以得到保障，而且……似乎有一個超能力者在暗中保護她。”
    他想起詭異消失的消防通道樓梯、憑空出現的金庫門、還有剛剛那個叫【032】的幽靈頻道——第伯戎那張一看就不像好人的漂亮臉蛋已經被蝙蝠俠無情地敲上了可疑的標記。
    “我們正在向密歇根湖北部而去，我想他們把巢穴藏築在了那裏的群島之中。稍等我們趁亂混進去，然後在解鎖前搶到標本箱。”蝙蝠俠並沒有詳細講解他的計劃：“超人，你的任務是在此過程中保護第伯戎。”
    “趁亂？”超人疑惑地追問：“還有其他人一起參加行動嗎？”
    仿佛為了回答他的疑問，通訊頻道裏突兀地穿插進了一段炫酷拉風的搖滾樂——一道金紅色的影子劃破雲霧，滾滾的雲氣在藍火推進器的吹拂下像海浪一樣澎湃地翻卷。
    鋼鐵俠托尼·斯塔克雙指並攏、瀟灑地做了個挑飛的手勢：“造型不錯，夜訪吸血鬼！可惜現在是白天。”
    蝙蝠俠不高興地撇了撇嘴角，並一鍵把討厭的斯塔克踢出了頻道。
    “噢斯塔克先生！”超人友好地和正在炫技般推進的鋼鐵俠打招呼，然後他回頭用超級視力看了一眼後麵：“很高興能在這兒碰到你……呃，你們。”
    遠處的戰鬥機裏搭乘著美國隊長和神盾局的特工們，美國隊長正在和其中一位商量著稍後的作戰計劃，這很正常；
    但再遠處的戰鬥機看起來卻相當可疑，它簡直像一間移動的軍火庫——
    除了機身滿載空對地導彈，機艙內部的地上也堆滿了槍械和彈帶，在一群凶神惡煞的壯漢中，一位金褐色盤發女士正在往佩槍帶上安置彈夾。
    克拉克認識她……笑話，應該沒有哪個記者不認識第伯戎的執行副總裁希爾達·摩頓女士的。
    他眼睜睜地看著對方又抄起了一柄12號口徑的霰/彈槍開始測試手感。
    超人表情驚恐：“他們看起來像是要大開殺戒。”
    “這很正常。”蝙蝠俠已經親身領略了鐵袖之鷹的心狠手辣，他的肩胛現在還在隱隱作痛：“就讓他們去製造混亂。”
    伊西昂他們惹到了一群不計代價的瘋子，而這或許也是安德列克想到要利用她的主要原因——如果對方不是第伯戎，恐怕局麵要遠比現在複雜得多。
    喪鍾他們遠路跋涉的決定給了希爾達他們趕時間的機會，蝙蝠俠再次拔高蝙蝠飛機海拔，並進入隱形模式，放任第伯戎工業的戰鬥機呼嘯著衝了過去。
    “如果待會兒的場麵可以報道。”超人，AKA星球日報社小記者克拉克·肯特幽幽地說，“我這個月的獎金就有了。”
    “清醒一點，克拉克。”蝙蝠俠提醒道：“第伯戎持有星球日報社的股份，你的報道會被立刻壓下來。”
    超人：“……嗚。”
    可惡的資本家，多我一個怎麽了！
    說話間，直升機航線筆直穿過廣闊碧綠色的湖麵，向某組島嶼靠近。遠遠地，所有人都看到了密集的島群之中，一棟科技感十足的銀白色建築就建立在峭壁島礁上。
    它四麵環海、附近的小島多為沙礫荒地、一目了然，極不利於潛入。超人能夠看到它還有藏在海麵下的龐大建築體，隻是樓體之間鍍滿了鉛層，無法透視到具體樓層信息。
    直升機停在了停機坪上，頭上重新套好了黑布袋的第伯戎背縛著雙手被推下了直升機，一隊黑色作戰服的安保出來接應，然後他們把第伯戎圍在中間，迅速地撤回了建築內。
    “看不到了。”超人說：“我下去……”
    “不要輕舉妄動。”托尼可惡的聲音又傳進了頻道裏：“老賈剛剛掃描了這裏的安保係統，他們甚至設有轟炸掩體——天呐，這真的是生物醫療公司嗎？”
    一聲清脆的玻璃板磕碰聲響。
    “好的，我進來了。”托尼身上的金屬戰甲敲擊聲也傳進了頻道，他似乎正擠在一個非常狹窄的地方：“讓我看看……OK，他們分了兩夥兒，壓著小第伯戎那邊按的是向上的電梯按鍵，另一夥兒按的是向下的按鍵……老賈，下麵是什麽？”
    J先生非常貼心地在戰甲顯示屏上放大了剛掃描到的樓層索引。
    “是作訓基地。”托尼接上話頭：“看起來他們決定收工。”
    “收到。”另一個單獨頻道裏傳來希爾達拉遠的聲音：“導彈準備——”
    “馬上到。”蝙蝠俠打開駕駛位安全扣，貓著腰站起身：“便士一！”
    “已接管遙控駕駛。”老人回答：“預祝行動順利，布魯斯老爺。”
    蝙蝠俠沒有回答，他整理好裝備，走向蝙蝠飛機打開的艙門，以一個舒展的優雅姿勢從高空一躍而下；
    幾乎是同一時刻，第伯戎的戰鬥機導彈搭載架也從機體下部探出，空對地導彈裹挾著滾滾尾煙轟了出去！
    幾秒鍾後，整個島嶼都劇烈地嗡震起來！濃黑的劇烈爆炸煙塵中，金紅色的團型火光花朵般悄然綻放，濁鈍的海浪排卷，並以島嶼為中心向四周激散，瞬間就淹沒了附近的部分小型島礁！
    正懸停在建築龍骨之間的鋼鐵俠怒罵著被爆炸衝擊波狠狠撞向了旁邊的金屬支架，發出了“鏘”地一聲巨響，萬幸爆炸聲轟天蓋地，沒有人注意到。
    伊西昂基地瞬間警報大作，雇傭兵團隊蜂擁而出！布裏斯頓從煙塵之中現身，他抬頭和躲避不及的托尼對視，獰笑著架起肩頭的火箭筒發射器，扳動了扳機！
    “他發現我了！”
    托尼輕盈地在建築體內盤旋，四發火箭/彈在他身邊炸響，迸濺出絢爛的火花；隨即又有槍響聲從濃煙深處傳來，黑色作戰服的雇傭兵倒下，被剛闖進來的突擊隊毫不留情地沿著頭盔頸部薄弱處割喉。
    布裏斯頓無暇關注上空的絢爛煙花，他扭過頭，與同樣從煙塵中走出來的希爾達對視——然後他反手掄起射空了的發射器，利落地砸碎了電梯控製麵板；
    希爾達同時舉槍，雙方展開了激烈交火！
    ……
    “超人去樓上，我去樓下。”
    “收到。”
    超人聲勢浩大地撞破了鋼化玻璃，吸引了無數子彈的追射——他一口氣衝出了彈火紛飛的一層！
    而在一片混亂中，蝙蝠俠利落地解決掉側翼的幾個守衛，鉤爪槍帶著他在建築龍骨之間騰挪飛躍，悄無聲息地滑進了消防通道。
    ＊
    頭頂傳來劇震時，喪鍾正垂眸往槍裏填裝某種綠瑩瑩的特製子彈頭，它看起來非常漂亮，內部還爆結著璀璨的冰花。
    “有人追來了。”他手上動作不停：“你猜他們什麽時候才能發現？”
    “我猜時間足夠你讓我把標本箱解開。”
    珀希芙歎了口氣，她仰頭看著電梯樓層顯示的數字跳動，拽掉了手上的黑色戰術手套、又掀開了戰術頭盔。
    酒紅色的卷發立刻垂落在了她身上寬大的黑色作戰服上。
    剛剛一進建築，喪鍾就立刻解開了她的頭套，並且丟給她一套寬鬆的黑色作訓服。珀希芙一邊踉踉蹌蹌地往身上套，一邊和一個裝束、身高體型都和她極盡相似的女人擦肩而過。
    對方馴順地垂著頭，踏上了向上的電梯；而她則被一群荷槍實彈的雇傭兵拿槍頂著，站進了向下的電梯。
    電梯門在負一層打開了一次，其他人無聲地退了出去，電梯繼續向下運行。
    喪鍾看了看手心掐著的計時器，那上麵有一個猩紅色的倒計時：“還有14分38秒，這裏就會被炸成一片火海，然後島礁沉沒。”
    他做了個“滑塌”的手勢：“所有人都會死在這裏。除了我，當然，也除了你——我知道你有脫身的方法。”
    “你並不真正為伊西昂效力。”樓層數還在閃動，珀希芙注視著那個倒計時屏幕，語速很快：“你想兩頭吃……你真正的東家是誰？”
    喪鍾笑了一下，他沒有回答，隻是掂了掂手裏的槍。
    叮地一聲電梯停靠，他用槍口頂了頂珀希芙的後背，催她出去。
    “別問那麽多，知道得多的人都死了。”他說。
    “我死了，但我卻什麽都不知道。”頭頂慘白色的指示燈光灑落，珀希芙轉過頭，那雙翡色的眼眸如同閃爍著的磷磷鬼火：“你說，是不是有人應當為此付出代價？”
    喪鍾注視著她，下意識握緊了槍，眉峰也越壓越低——
    “快走吧，喪鍾先生。”
    珀希芙重新露出了一個沒有攻擊性的溫和微笑，刹那間冰雪消融，碧湖如洗。
    “我開玩笑的。”